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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叫做《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是“怡然”的小说。内容精选:谢玉渊这一声命途多舛,没想到死后还被缠着研习药理医术,当了个练手的傀儡。一朝重生,她把滔天恨意化为实际行动,从苏醒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某瞎子却赖着不走,“他们都说我家王妃心狠手辣,可我怎么看都觉得,是贤淑可爱……...
《畅销小说推荐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精彩片段
姜竹心吓得惊呆了,飞扑过去,低低的唤了一声,“爹--”
这一声爹刚叫完,高氏从屋里飞奔出来,双手死死的抱住孙老大,嘴里异常清楚的叫着,“阿平,阿平!”
孙老大听到喊声,才魂归原位。
他看了看怀里的人,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眼睛里涌出一条条的血丝。
姜竹心头一回看到这样的爹,冰冷的泪水蜿蜒而下。
做鬼的六年,她早就明白一个道理,鬼不可怕,人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眼里的血色都褪尽时,孙老大一声咆哮:“滚,都给我滚,再也别让我看到你们。”
说完,他甩起手里的榔头,对着孙老爹的脚下,狠狠的砸过去。
这一砸,把地上砸出个“恩断义绝”的大坑来。
孙老爹吓得腿一软,胯间一热,尿了。
孙老娘扶着满身尿骚味的男人,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村人一看没热闹瞧了,向孙老大投去同情的一瞥后,纷纷散去。
姜竹心却上前一步,对里正道:“大人,偷卖儿童按我国历律,该当何罪?我可否替我爹告官。”
“阿渊。”
孙老大一声厉喝,把姜竹心往身后一拉,冲里正大人抱了抱拳。
“他们到底养我一场,这个官我不告。只是这孙姓我再不能用,求里正大人改户籍的时候,把这姓改去罢。”
“改成什么?”
“就高吧。”
孙老大随口这么一说,却在姜竹心脑子里炸起了烟花,一个念头流星般悄然划过。
“就高,高姓挺好,和娘一个姓。”
里正同情的看了孙老大一眼,叹了口气离开。
等人散尽,孙老大呜嗯一声,慢慢蹲下去,双手抱住了头,旁若无人的流泪。
高氏虽然疯傻,却也分得清男人是高兴,还是伤心。她有样学样,蹲在孙老大旁边,也抱着头,默默淌眼泪。
李青儿正要上前去劝,姜竹心一把拦住。
人一生不过几十年,转瞬就过去,仿佛浮光掠影。爹活了这半辈子,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就是个笑话。
当哭。
而他心中的痛,旁人抚慰不了,只有疯了的高氏。
……
里正大人是在三天后,把新做好的户籍交到了孙老大手上,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了两个字:高重。
高是姓;重是重生的意思。
也因为偷孩子的事情被爆出来,孙家人成了孙家庄人人唾弃的对象,这家人不得不夹着尾巴过日子。
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孙家人就会像做贼似的,往后山去,眼巴巴也想挖出几根野山参来。
孙老大在那个雪夜后,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只是对高氏更看重了,当真的含进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怎么疼都疼不过来。
他这辈子无父无母无亲无眷,也就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捂着他的心。
姜竹心暂时解决了孙家人,心思都在学医上,她已经到了和张郎中寸步不离的地步。
大概此时此刻有人告诉她,郎中是个大王八蛋,她也是不离不弃的。
张郎中刚开始只随她去,也没正经教,反正是个不要钱的小药僮,就使唤着吧。
半个月过去,他慢慢发现这个小药僮天资聪慧,除了一点就通外,还能举一反三,这才慢慢上了点心。
每次出诊的时候,也会带着说一两句病理,姜竹心统统记在心里。
她跟着张郎中又去了趟镇上,买了些笔墨纸砚台,把每个不同的病症,需要用什么药,如何行针,都用纸记下来。
半夜,李青儿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总能看到她还在灯下沉思。
又过了些日子,张郎中一看药僮的水平一日千里,心里“卧槽,卧槽”了几声,撅着屁股从箱子里扒拉出几本不知道何年何月的医书,扔给了姜竹心。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能给医书,已是仁至义尽,别的,就看这丫头的造化。
姜竹心拿到医书,连觉都不想睡了,一有空就捧在手里看,如痴如醉到没日没夜的地步。
高重担心的要死,心想女儿不会看医书,把人给看傻了吧,常常在旁边规劝着。
姜竹心只用一句话,就将他打发--等学好本事,把娘的疯病治好。
从那以后,高重再没多过一句嘴。
……
转眼,就到了年前,离过年将将只剩半个月左右,七里八乡来找郎中看病的人,突然一下子多了起来。
庄稼人,过年喜欢图个吉利,都想把病除在旧年里,张郎中因此忙得脚不沾地,连吃饭都是匆匆扒几口。
这日夜半,张郎中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已是一轮圆月高悬空中。
“丫头,不早了,收拾收拾回去吧。”
姜竹心一笑,手脚麻利的桌子收拾干净,药箱归整,“师傅,我给你烧锅热水,天儿冷,你烫下脚再睡,舒服。”
张郎中眼中微光闪过,心想,这丫头还挺孝顺。
姜竹心走到灶间,把水盛进锅里,锅盖一盖,转身走到灶膛起火。
火苗映着她的小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再有半个月过年,得给家里人一人添一身新衣裳,新年新气象,得穿得体体面面的。
抽空还得往镇上去一趟,备点猪鸭鱼肉蔬菜什么的……
正想着,耳朵里传来几声奇怪的声音,像是风刮过窗棂的声音,又像是野兽呜咽的声音。
时有时无,听不真切。
姜竹心正想凝神再听时,张郎中匆匆忙忙走进来,“回吧,回吧, 这水我自己来烧。”
“师傅?”
“滚滚滚……老子累了一天了,不想泡脚,就想上床睡个整觉。”张郎中赶苍蝇似的。
姜竹心轻轻地皱了一下眉,感觉张郎中今儿有点不对劲。
张郎中见她还愣着,露出一个有点恶意的笑容,“小丫头片子,你要是不想走,那就留下来帮我洗脚吧。”
想得美!
姜竹心无声翻了个白眼,往灶膛里塞了一把柴火,拍拍身上的碎屑。
“师傅,那我先走了。”
张郎中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看完,他的目光又瞄了东厢房一眼,脸色阴沉了下来。
死瞎子又犯病了!
“在的时候,天天呼来喝去,这个看不顺眼,那个看不顺眼,这会分开了,就别装大尾巴狼了。”
“你……”
张虚怀气得想掐死这货,心里跃跃欲试了几下,觉得自己被掐死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满腔愤怒只化作了幽幽一声长叹。
“我张虚怀这辈子就收她这一个徒弟,要不是因为你……”
王守义含着刀锋的眼神飘过去,张虚怀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心里却骂了句:小畜生。
……
第二日清早,张郎中离开孙家庄的消息不胫而走。
唐江岚刚洗漱完毕,就见李青儿匆匆跑进来,“阿渊姐,里正大人来了。”
难道说是镇上的房子有消息了?
唐江岚忙走到堂屋,还没开口,就听里正说:“谢丫头,张郎中走了,这孙家庄没了看病的人,你行不行,给我句实话。”
唐江岚想了想,“里正大人,实话是--我不行。”
里正脸色变了几变,“以前郎中在的时候,我见你不是很有几分样子吗?”
“那是因为有师傅在背后撑着,诊不对左右还有师傅呢。”
唐江岚愧疚的低下了头:“里正大人,我跟着师傅看病的时间还短,再来我今年才十一岁,您仔细想想,哪有十一岁的丫头开堂诊脉的。”
最主要的是,如果她说会,那么等到那一日,她们一家就没办法做到悄无声息的离开。
里正长长叹了口气,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谢丫头满打满算也就跟张郎中学了大半年的时间,小小年纪能看什么病。
唉!
原本还指望着和这个丫头处好了,能在郎中那边占点便宜,现在看来,又是做了无用功。
唐江岚见里正脸色不太好看,心里很清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跑回房里拿了二两碎银子。
“里正大人,孙家搬走了,那镇上的房子我也就不用再买了,这银子你拿着,就当是辛苦钱。”
“那怎么好意思,这事儿也没办成。”里正嘴上说不好意思,手上拿银子的速度却飞快。
唐江岚笑道:“里正大人心里惦记着就是情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里正起身,正要离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顿住脚问:“你师傅的房子可有说留给谁?”
唐江岚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师傅还会再回来吗?”
唐江岚依旧摇摇头。
“无主的房子,留个半年,半年后要是还没有动静,那庄上就征收了。”
“全凭里正大人做主。”
里正背着手离开,唐江岚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来。
李青儿走到她跟儿前,低声道:“小姐,什么镇上的房子,什么不用还银子了,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
唐江岚轻轻一笑:“青儿,爹和娘呢?”
“他们去地里了。”
“青儿啊,以后咱们一家得关起门来过日子了。”
李青儿一脸的不明白,难道说从前他们就没有关起门来过日子吗?
……
几日后,李青儿总算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关起门来过日子。”
无事不出门,有事少出门,村里的热闹不看,不听,不瞧,不掺和,就如同老和尚隐居山林一样。
一晃春去夏来,稻子收了一茬。
因为是荒田,比不得良田收成好,但在高重的精心侍弄下,几亩地还是收了两百斤稻子,足够一家人一年的嚼头,
夏去秋来的时候,唐江岚拉着爹去了趟镇上,按着地契上的地址,花了半天的时间,找到了师傅留给她的房子。
看到房子的瞬间,她乐了。
房子不大,小小的一个门头,外加后面两个房间,很适合坐堂开诊。
唐江岚把房子的来龙去脉,还有她今后的打算,一一说来,直把她那个憨厚的爹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高重做梦都没想到,他的女儿为了不被谢家人找到,早就在盘算着远走高飞了。
唐江岚含笑看着他,“爹,等重阳一过,咱们就动身可好?”
“既不在庄上住,也不在镇上住,咱们要往哪里去?”高重总觉得背井离乡像是在逃难。
“往南,可去杭州府,西湖之畔,景色怡人,是个宜居的好地方;往西可往边关,那里大漠风沙,苦是苦了点,却又是另一番景象。爹喜欢哪里?”
高重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孙家庄,最远的地方也是走几里路去煤矿。
他用他贫瘠的想象力想了下,喃喃道:“要不,就往南方去吧,西北风沙大,你娘受不住。”
“爹和我想一起了,那就往南方去。”
高重见女儿含笑看着他,心里的结又打成一团,“南边好是好,可咱们的银子……”
“银子的事情爹不用怕,只要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总饿不死。”
“阿渊啊,你就这么怕谢家的人找上门吗?”
唐江岚打了个寒颤,“爹,女儿是真怕,难道你不怕?”
“我……”
高重话出一半,又咽了下去。
他也是怕的,每次梦里醒来,总要看看怀里的高氏还在不在。这种怕已经深入骨髓,透入血液。
“罢了,罢了,爹什么都听你的。”
高重抬手想拍拍女儿的脑袋,手伸到一半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顿住了。
唐江岚不动声色的把脑袋往前凑了凑。
高重怔愣住,生涩的拍了她两下。
……
一趟镇上回来后,父女俩便偷偷开始着手准备远行的事情。
离重阳还有小半个月的时候,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着吃完重阳糕,趁夜出发。
父女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安稳下来。
而此刻的孙家,孙老爹喝完一碗薄得不能再薄的稀粥后,便被第三个亲家公客气的请出家门。
和前两回被人赶出来的狼狈相比,第三个亲家公的态度已经算是好到了极点。
话也讲得很斯文--孙老爹啊,家里穷,养不起那么多的闲人,你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要还是赖着不走,那就把你女儿索性一起带走吧。
孙老爹一听连女儿都要被赶走了,只能拍拍屁股带着一家老小,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离开之前,还不忘从亲家公那里讹了几吊钱,只把他亲家公气了个倒仰,前脚人刚走,后脚一口浓痰狠狠的吐到地上。
“行,矿上我不去了,回头我到后山垦几亩荒地,勤快点饿不死人。”
林冰清没有想到他答得这么爽快,眼眶一热,泪差点夺眶而出。
爹不去矿上,也就意味着不会因矿难而死,他不死,谢家也许就不会再找上门。
命运的齿轮在她重生的那刻起,慢慢改变了轮轨,像是老天爷看在她做鬼六年的份上,补偿给她的。
林冰清将泪逼进眼眶。
她不求花好月圆,和和美美,唯求这一对夫妻平平安安,白头到老。
而此刻的孙家,孙老娘一巴掌甩在孙兰花的脸上。
“你胡说什么?陈货郎怎么可能把房子送给老大,绝对不可能。”
孙兰花捂着半边脸,期期艾艾道:“我哪敢胡说,隔壁二狗的阿公亲眼看到的。现在大伯一家都已经住进去了。”
“闭嘴,他不是你大伯,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野种。”
孙兰花:“……”
“啊……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孙老二疼得满床打滚。
刘氏心疼道:“娘,这样疼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要让张郎中来看。”
“银子呢!”孙老娘一听到张郎中的名字,就觉得肉疼。
刘氏见她亲儿子都舍不得花钱,气得眉梢高挑,一摔帘子走人了。反正疼的又不是她。
“娘怀着身子,我陪娘去。”孙兰花脚底抹油也溜了。
孙老娘气得牙根直咬,娘的,一个一个都想造反了不成。
“儿啊,你忍忍啊,都是些皮外伤,挨几天就好了。”
孙老二一听这话,嚎得更响了。
孙老娘听了一会,实在听不下去,找男人商量是不是把张郎中请来瞧瞧。
孙老爹就这么一根独苗,也怕打出个好歹来,披了件棉被便亲自往张郎中那头请人。
结果,门都快敲烂了,张郎中隔墙冷冷的喊了一句:“老子只给人看病,不给畜生看病。”
孙老爹气得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灰溜溜的走了。
……
“狗日的,还有脸请我去看病。”
张郎中听脚步声走远,朝地上狠狠的啐了口,一转身,见面前杵着个黑影,吓得心漏一拍。
“你能不能不要装神弄鬼,真要被你吓出病来。”
少年没理他,拿起手中的铁剑便舞了起来。
剑光如影,尘土飞扬。
张郎中吃了几口灰尘,眼睛杀气腾腾的朝少年剜过去,心想:早晚被这货连累出肺病来。
一通剑练完,少年慢吞吞的归剑入鞘,长袍一撩,盘坐在地上。
张郎中贱兮兮的凑过去蹲下。
“顾北城,你要不要听个八卦?刚刚孙家老二色心大发,竟然想非礼长嫂……”
被唤作顾北城的少年连个眼皮都没抬,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张郎中见他这副德性,胸口蹿起一腔火烧火燎的怒气,八卦之心顿消,打算回床上挺尸。
“虚怀!”
顾北城突然唤住了他,“那小丫头什么来路?”
张郎中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胡子抢先一步得意的翘起来。
“你终于忍不住问我了。来路很大。你知道她那个疯娘是谁?”
“是谁?”
“扬州城谢府二奶奶。”
顾北城一脸茫然。
“哎啊,你不知道那个谢府也正常,没什么名气,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官宦人家。这二奶奶姓高,从京城嫁过来,高这个姓你总应该熟悉吧?”
顾北城剑眉一蹙,方才还空洞的眼神,一下子聚起一点光,“可是那个被……”
“嘘!”
张郎中一把捂住顾北城的嘴,“小点声,当心隔墙有耳。”
顾北城挥开他的手,面沉似水。
张郎中这才想起这货的两个贴身侍卫青山、乱山就隐在附近,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嘿嘿干笑了两声,他挠了下头,“别见怪,我这是被吓习惯了,正是那个被满门抄斩的高家。”
顾北城目光阴郁,没有再说话。
张郎中轻轻叹息了一声,“稍有不逮,则其当罚,这高家也是作了大孽啊!”
顾北城嘲讽一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是满门抄斩做了鬼,高家的鬼还得叩谢皇帝恩泽。”
大不敬啊大不敬!
张郎中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吓得脸色都白了,脚底抹油,窜得比那兔子还要快:“睡觉,睡觉。”
顾北城依旧盘腿而坐,夜色里的轮廓,沉默而有力度。
……
屋子不过是离了人几天,孙老大做事又是个雷厉风行,大半个时辰,家里焕然一新。
一家人就着微弱的烛火,围在一起喝了碗热腾腾的粥,吃了几个香喷喷的野菜饼,简单的洗漱后,便挤在了左厢房的大床上。
床铺有淡淡的潮气味道,可是却有种异常安心的感觉。
林冰清挨着高氏的身体,看着黑乎乎的帐顶,无声扬起一抹笑。
孙家算是彻底摆脱了,下面就是将户籍迁出来,另立户头。
后山那几亩荒地开垦出来后,除了让爹种庄稼外,最好还要种点草药,草药来钱快,也能卖得上价格。
娘有刺绣的本事,可以想办法做些精致的帕子,香囊,荷包拿到镇上去卖钱。
自己跟着张郎中好好儿学,争取早日出师。
张郎中用针的技艺很一般,跟那个吊死鬼完全不能比。等把病例都摸透了,自己就能另起炉灶。
一家人齐心协力,一个月赚三五两银子,日子就飞上天了。
林冰清想着想着,眼睛就耷拉了下来,睡着的时候,连嘴角都是笑着的……
翌日。
林冰清是被院里的劈柴声吵醒的,一看床上,爹和娘都不见了。
忙穿衣洗漱出去,只见地上已经堆了半人高的柴火。
孙老大擦了把汗,“醒了,早饭你娘烧好了,赶紧去吃吧。”
“娘呢?”
“在灶间缝衣服呢,陈货郎扔下的几件旧衣裳补补还能穿。”
“爹,我去张郎中家吃早饭,顺便换银子,爹今儿帮我打张床,把西屋收拾收拾。”
孙老大憨憨的笑了笑,黝黑的脸上飘过两朵红云。
林冰清走出院门,不放心回头交待了一句:“爹去哪儿,都把娘带着,别让娘落单。”
“放心吧,丢不了。”
眼中微波闪过,唐江岚灵机一动,“阿爷,疑难杂症郎中收费三文钱。”
“什么?”孙老娘浑身的肉都在痛,“这不是抢钱吗?”
张郎中一听抢钱两个字,脸立刻沉了下来,“不想看,把人抬走,老子闲着没事干,要来抢你三文钱?”
孙老爹刀子似的眼睛剜了老太婆一眼,陪着笑脸,“想看,想看,就是……能不能便宜点。”
“郎中,我家那死丫头很能干的,什么粗活脏活你都别客气,往死里使唤,抵那三文钱。”孙老娘伸长脖子补了一句。
倒也是个主意,反正那丫头鬼灵精怪的很。
张郎中正要答应,一偏头,他怔住了。
唐江岚整个人一只脚在门槛外,一只脚在门槛里,烛火挂在她脸上,泛起苍白的光晕。
黑亮的眼睛里,哀伤一闪而过,恰恰好闪进张郎中的眼里。
鬼使神差的,他冷笑一声,“这丫头哪值三文钱?”
孙老娘习惯性抬起手,给了唐江岚一个耳刮子,“我呸,三文钱都不值,真是个赔钱货。”
唐江岚挨了打,低眉顺眼地跨过了那道门槛,纤弱的背影看得张郎中眼里冒出万丈的怒火。
他娘的!
别人不知道这唐江岚的身份,他却刚刚查得一清二楚。
堂堂金枝玉叶的谢家大小姐,竟然被个老太婆打,这狗日的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张郎中怒从脚底心起。
“你儿子这病确实是疑难杂症,要治,三文钱是治不好根的,拿二两银子来,否则,他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
二两银子?
这一下,孙老爹肉痛的眼珠子都要弹出来。
家里扒拉扒拉,总共能扒拉出五两银子,看个病二两银子没了,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可又能怎么办?
儿子的命比银子重要,再舍不得,这病还得治啊!
唐江岚虽然不明白张郎中为什么突然狮子大开口,但孙家倒霉,她就喜欢看。
怕再挨打,她躲到墙角,清幽的目光落在脚下,心思飘得很远。
原以为张郎中只是个江湖郎中,没想到他很有几分真本事。
跟着他学两年,将来女扮男装行医是没问题的。到时候存够了银子,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
突然。
后背有冷汗渗出来。
唐江岚莫名的有种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正盯着她看。
她猛的回头。
半掩半开的窗棂前,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特别,让人无端想起飘着浓雾的峡谷,幽深,阴冷。
什么孙家,什么郎中,什么隐居,瞬间化为烟云。
她心口咚咚作响,快得似要从里面跳出来,“你……你……是人……是鬼?”
“砰!”
窗棂猛的关上。
唐江岚抖了个激灵,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站在了张郎中侄儿的东厢房前。
她捂着胸口,长叹出一口气,“大晚上的,真的要被吓死了,鬼都没他吓人。”
话落。
孙老二杀猪般的嚎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有针刺我!”
唐江岚刚刚平缓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谁刺你的?”张郎中问。
“鬼,鬼刺我的。一阵邪风,呼的一下就吹过去了。”
张郎中心想,这孙老二莫非也是个疯子。
“刺你哪儿了?”
“身上,不对!脚上,也不对!脖子,刺我脖子上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唐江岚的心,吊到了嗓子眼里。
“我看是你刺你脑门上了。”
张郎中眼中闪过鄙夷,像挥苍蝇一样挥手道:“行了,回去吧,明儿别忘了我把二两银子给我送来。”
……
这通折腾,直到亥时一刻,孙家才安静下来。
“玉渊啊,明儿去张郎中家,你和张郎中好好说说,看看能不能把那二两银子给抵了。”
唐江岚听着窗外孙老爹的声音,心中冷笑不止,声音却怯怯的,“张郎中说我三文钱都不值,更别说二两银子了。”
孙老爹:“……”
孙老爹布满皱纹的脸有些扭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早些睡吧。”
那副假惺惺的长辈样子,真是既虚伪又恶心。唐江岚应了一声, 慢慢睁开眼睛。
孙家这个狼窝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必须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才行。
……
冬日的清晨。
天气阴寒。
寅时定更的梆子声响,唐江岚摸黑起身,胡乱披了件薄棉袄,掌了油灯,想把娘叫醒。
“呀!”
唐江岚一惊,见娘正瞪大眼睛瞅着她。
“娘,该起了。”
“他……没回。”高氏喃喃自语。
“爹快回来了,以后我再不让他离开你。”
唐江岚等高氏起身,迎着呼呼的北风站到正房门口。
“阿公,阿婆,我去郎中家了,那二两银子……”
“……”屋里的老夫妻俩直接装死。
唐江岚眸子一转。
“阿公,要不带银子过去,郎中说不定就把我赶出来了,好歹每月五文钱呢,也能给家里添个馒头不是。”
话落,房门打开。
孙老爹颤颤巍巍走出来,伸手在袖口里掏啊掏,哆哆嗦嗦摸出两锭碎银子。
唐江岚接过来,“阿公我去了。”
“记得给郎中!”孙老爹有气无力的叮嘱了一句,两只眼睛涨得通红。
唐江岚带着高氏到了郎中家。
有了昨天的经验,母女俩一个烧火,一个揉面,不消片刻,热腾腾的薄粥和香喷喷的烙饼便起了锅。
唐江岚把早饭摆到东厢房的房门前,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双眼睛。
一瞬间才想起,头天晚上的梦境里,那双眼睛出现了好几次。
她心头一颤,片刻都不愿意多逗留,便回了房间。
这时,张郎中慢悠悠地踱着方步跟进来。
唐江岚从袖口把银子掏出来:“郎中,昨儿的诊金,阿公让我带给你。”
张郎中目光扫过她破破烂烂的袖口,翻了个白眼,“买块料子让你娘给做件棉袄吧。”
堂堂谢家大小姐穿成这副寒酸样,说出去真是丢人现眼。
唐江岚浓墨般的眸子里,带出一点戒备。
她不明白为什么隔了一个晚上,张郎中对她的态度就截然不同起来。
“以后饭再多煮点,替我张郎中干活还饿肚子,你想恶心谁呢?不少你们娘俩一口吃的。”
唐江岚猛的睁大了眼睛。
灯下看人,能比平常还要添三分颜色。
颜若晴的呼吸忍不住一滞。
每次她进来的时候,他不是坐在窗前,就是盘腿坐在床上,沉默而冷冽。脸上乍看似平静,但细细再看,又似含着许多复杂的情愫。
他在想什么?
颜若晴敛住情绪,“师傅侄儿,该行针了。”
“暮之。”
颜若晴:“……”她可不敢。
冯江宁突然侧过脸,固执的咬出两个字:“暮之。”
颜若晴:“……”她宁愿叫他“瞎子”。
“那……我叫你小师傅吧。”
冯江宁只要她不叫“师傅侄儿”这四个字,别的称谓都无所谓。
他“嗯”了一声,走到床前,脱下外衣,平躺在床上。
饶是颜若晴见过许多回小师傅的身体,脸上还是微微泛起红晕。
颜若晴下针前,大着胆子道:“最近眼睛有什么感觉?”
“有些发热,发胀,还有些细微的疼,感觉……像是被蚂蚁咬过。”
颜若晴想了想,“小师傅,我能把一下你的脉吗?”
冯江宁将手伸过去。
颜若晴小心翼翼地将三指扣在他的脉搏上,不由打了个颤。
他腕间的温度真是凉,似乎要低于常人好几度,跟寒冰似的。
颜若晴诊了半天,总感觉她小师傅的脉搏和常人不同,很有力,也很乱。
冯江宁见她半天不语言,问,“怎样?”
颜若晴松开他的手,惭愧的咬了下嘴唇。“我学艺不精,诊不出来什么。”
“我最近感觉身子松快多了。”
“真的吗?”
颜若晴眼睛一亮,“眼睛的症状是对的,身子又松快了,那就说明毒在一点点排出体外,再有两月,小师傅应该能模糊看到些东西。”
冯江宁嘴角难得的勾了勾,“行针吧。”
“噢,对了,除夕我爹想请师傅吃个团圆饭,小师傅方便不方便……”
“不方便。”
“咳,咳,咳……”颜若晴一脸的尴尬。
她在师傅家也有好些日子了,从未见过他踏出房间半步。
其实,他瞧着也就比她大个四五岁,性子怎么暗沉的像个小老头一样,一点点朝气都没有。
不就是挪步吃个饭吗?
“若方便把你家做的好吃的,送一点过来。”冯江宁冷飕飕地剐了她一眼。
颜若晴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却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到时候我每样菜都夹一点,亲自给小师傅送过来。”
冯江宁没答话,慢慢闭上了眼睛。
……
转眼除夕已到。
庄稼人过年,虽比不得那些个大门大户,该有的规矩一样不少。
高重天不亮就起床了,拿着自制的鱼网,去山旁的河里捕鱼,虽说是冬天,运气好的话也能捕上一两条。
李青儿从鸡窝里逮了只老母鸡,一刀割脖子,用热水烫了拔毛。
颜若晴想上前帮忙,被她一把推开了。
“阿渊姐,你将来是女郎中,手是用来给人诊脉的,粗活我来做。”
颜若晴嘴上不说,心下却很不以为然,索性搬了个椅子看着她杀鸡。
高氏笑眯眯跑过来,一手拿一件新棉袄,嘴里叫嚷着:“试试,试试。”
年前,颜若晴把小师傅赏的一锭金子献宝似的拿给爹瞧。
高重吓得半条命去了,当下把金子放嘴里狠狠一咬。牙齿崩得隐隐生疼,这才相信自己也是有了金子的人。
人有了钱,就有了底气。
高重带着女儿去了趟镇上,除了买些过年的东西外,还给家里四口人一人裁了身衣裳,拿回来让自个媳妇做。
高氏忙活了好些日子,终于在除夕这一日把活儿赶出来。
“青儿,走,咱们试新衣裳去。”
李青儿一手血水,“阿渊姐,你先试,我忙完再来,一会还得往郎中家做饭呢。”
“不用了,就在你们家开火,等做好了,拿个食盒拎过去就行。”张郎中的声音从院子外来。
颜若晴一看师傅来了,笑着迎出去。
张虚怀头一回来高家,眼睛东瞧瞧,西瞧瞧。
门上贴着大红色的对联,堂屋屋檐下挂着两只小小的红灯笼,屋顶的烟囱呼呼冒着白烟,屋里飘出浓郁的粥香味。
女主人手捧着新衣裳傻笑,小丫鬟忙着给鸡拔毛。
靠!
这他娘的才是凡人过的日子。
“丫头,师傅给你送点菜来,一根葱都别给我省下,统统吃进肚里。”
颜若晴接过麻袋,探进去瞧了一眼,真是鸡鸭鱼肉样样都有。
“师傅,今儿可以过个肥年。”
张虚怀白了她一眼,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这就算肥年了,真正的肥年应该是……
害!
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几百年前老黄历了。
“丫头,我回了。”
颜若晴追出去,“师傅,小师傅的针……”
“我行过了。”
“那晚上我来行。”
张虚怀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背了个手走了,像个老气横秋的小老头。
他一走,李青儿甩甩手上的血水,凑过来看菜,心里已经盘算开了要做些什么。
这时,高重拎着一条大草鱼进来。今天运气好,渔网一下,那呆货就自己钻进来,什么功夫都没费。
高氏想上前拎鱼,又似乎怕鱼跳起来咬她一口,躲在丈夫身后探着半个脑袋。
高重见状,索性把鱼狠狠往地上一摔,摔死了献宝似的拿给高氏瞧。
颜若晴难得休息一天,脑子里放得空空的,眼睛就看着面前三人,嘴角抑不住往上扬。
“孙老大,你家那头打起来,还不赶紧去瞧瞧。”
邻居的脑袋探进来,匆匆扔了这句就跑开了。虽然户籍已经换了名字,可孙家庄的人还是习惯叫高重为孙老大。
高重一听这话,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颜若晴却是一脸好奇,反正这会没事,“爹,我去瞧瞧。”
……
人还没有走到孙家,就听到刘氏尖锐的大嗓门嚎得震天响。
孙家的前院挤满了人,个个跑来看热闹的。
颜若晴缩在人群后面,听了会壁角,才明白过来这些日子,孙家发生了什么。
原来,孙老二挨了一顿打,外伤好得七七八八,但内里却有些不得劲,总觉得浑身这儿也不舒服,那儿也不舒服,天天懒在家里不肯下地干活。
诡异的是,中间还夹杂着轰轰雷声,寒冬打雷和六月下雪—样,都是非吉兆。
青山走进来,单膝下跪,“主子,那些官兵挨家挨户查了—遍,没查出什么来,这会已经骑马去陈家庄了。”
“可探出他们的来路了?”
“是扬州府衙门里的人。”
“扬州府?”张郎中脸色大变,“会不会是冲着那丫头和她那个疯了的娘来的?”
冯江宁挥挥手,青山—个跃身,消失在夜色。
“虚怀,那丫头的身世,你再帮我详细说说。”
“那丫头叫颜若晴,是谢家嫡出的三小姐。她生父谢亦达,没什么名气,也就是个扬州府知县,小小的从六品;生母是高杼。”
冯江宁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点波澜。
京中高家乃大族之家,曾经权倾朝野
颜若晴的曾外祖父高斌,是建元三十年的协办大学士,后官至文渊阁大学士,简在帝心。
高斌膝下子女众多,最最出色的乃是—双嫡子嫡女。”
嫡子是高恒,官至内务总管。
嫡女高惋,秀女入宫,由先帝赐给当今天子,封为高贵妃,深受皇宠。
高恒也有—对嫡子女。
长子高朴,是叶尔羌办事大臣,权倾西北。
嫡女高杼,就是那丫头的疯娘。
张虚怀长长叹息—声,“谁能想到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竟然是皇贵妃嫡嫡亲的亲侄女,简直是造化弄人啊!”
“高家当年到底是什么原因败得—塌糊涂?”冯江宁才行过—套针,说话气若游丝。
张郎中谨慎的看了看窗外 ,压低了声,“我问你,你知道叶尔羌是什么地方?”
冯江宁眯了眯眼睛 ,“朝廷采玉的地方。”
张郎中给了冯江宁—个“你小子知道的还不少”的眼神,可惜冯江宁是个瞎子,没有领悟他眼神中的真谛。
“玉石和人—样,分三六九等。好的,直供皇亲贵戚;略差的,则由玉石商买下来,流通到全国。你说高朴管着这么—个黄金之地,多少玉石商要拍他的马屁,简直他娘的富得流油。”
冯江宁—声不吭。
张虚怀捂着嘴虚咳嗽—声。
“传说啊,高朴担任叶尔羌办事大臣期间,私下组织民间三千两百人进山采玉,采得玉石共—万多斤,之后偷偷运往内地,销售换钱。”
冯江宁眼角的太阳穴轻轻—抽,“有真凭实据吗?”
“还是传说啊,传说在抄他家的时候,地下前后花园里挖出大批玉石,简直就是—大片,—大片,多得搬都搬不过来。皇帝佬儿—看,这还得了,重罪,死罪。”
冯江宁连连冷笑:“所以就抄家灭族了?”
张虚怀点点头,又摇摇头。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高朴没死?”
“怎么没死,死得透透的,惨惨的。惨到什么程度,你想知道吗?”
不等冯江宁回答,张虚怀自己接着往下说:“传说高朴的尸体掷喂狼犬,不可入殓携回内地,倘有潜行携回者,则必从重治罪。”
冯江宁看不见的黑眸迸出锐光。
他虽然年轻,却也知道朝中抄家灭族的规矩,—般尸身都会让人殓了,入土为安。
像这种死无葬身之地的做法,本朝似乎还没有先例。
“我和你说,不光高朴下场很惨,他的父亲高桓,祖父高斌当年的下场都很惨。高桓的罪名是贪污,砍头死了,死后被抛尸荒野;高斌老爷子老了老了,还被皇帝罚到河工干苦力,死在了河工上。你就说,惨不惨?”
“今上与高家有血海深仇?”
张郎中愕然,“还会些什么?”
“该会的,都会。”
张郎中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惊讶—晃而过,半晌,他指了指床上的冯江宁。
“他的毒,你有什么办法?”
这话—出口,张郎中自己都被自己吓了—跳。
他是疯了吧,问—个乡野丫头如何治病?
颜若晴长睫半垂,肌肤在油灯下苍白透明。
就在张郎中以为她说不出什么的时候,这丫头从冯江宁身上拔出五根银针,重新刺入不同的穴位。
“师傅,要去根不太容易,但保命还是可以的。”
张郎中将她刚刚的动作尽收眼底,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卧了个大槽!
他怎么就没想到将针插入那几个穴道?
“你……你真的是从医书上学来的?”
“……咳咳咳,再加上自己—点点的领悟。”颜若晴眼波微动。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药王转世投胎这—说?张郎中惊到不能再惊,心里冒出来—个念头。
“师傅,其实明目草对你侄儿没多大用处,这套针行下来,三个月,他的视力会恢复—大半。”颜若晴轻声道。
送佛送到西,反正自己也掩不住,不如就试试那吊死鬼的针法有没有用。
石破天惊的—句话,令张郎中脸色大变。
他深深地凝着她的眸,似乎想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屋里—片寂静,针落可闻。
“虚怀,让她试—试!”不知何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颜若晴目光轻轻扫过少年黑沉的眼睛,心里“咯噔 ”—下打了个突。
这双眼睛就算是瞎的,也瞎的很漂亮!
这时,—道闪电划过夜空。
颜若晴心里无由来的发寒,她立刻拔腿,冲出房间时,回首喊了—句,“师傅,这事儿明天再说,要下雨了,我得赶紧回家。”
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张郎中忍不住皱眉,好好冬日,怎么会有闪电。
……
颜若晴—路狂奔,像不要命似的。
此刻,高家刚刚开饭。
大门被推开,颜若晴捂着胸口气喘吁吁道:“爹,你带娘去后山避避,村里有官兵在抓捕逃犯,让娘避着些。”
高重—听这话,脸色都变了。
他知道避着些是什么意思,高氏身份不简单,虽然是早应该死在乱坟岗的人,可万—呢?
他二话不说拉着高氏就从后门离开。
颜若晴指了指八仙桌,“青儿,赶紧收拾—下。”
李青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脸色都白了,手和脚却没有停下来,很迅速的把桌子收拾好。
刚收完,大门就被踢开。
颜若晴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迎上去,“官爷,您来了。”
“怎么又是你?”为首的官兵皱眉。
“郎中是小的的师傅,这是小的家,这是我妹妹青儿,爹和娘去陈家庄走亲戚了。”
颜若晴陪着—脸的笑,从怀里掏出几吊钱,“家里穷,比不上郎中阔气,这是孝敬您的,您别嫌弃。”
官兵见这丫头小小年纪,却十分有眼色,掂了掂手中的钱,“可查到了什么?”
“老大,没有。”
“撤!”
颜若晴心中长松—口气,“官爷慢走,官爷辛苦。”
“小丫头这么机灵,等赶明儿长开了,给官爷我做媳妇啊,哈哈哈哈……”
“我呸!”
李青儿等人走远了,朝地上狠狠的啐了—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颜若晴压根没把这些不重不紧的话放心上,“青儿,你把饭菜热—下,我去喊爹娘回来。”
“玉渊姐,高婶儿为什么要避着这些人?”
颜若晴眯了眯眼睛:“以后,你就知道了。”
……
深夜的孙家庄,下起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