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郎中家,哪有鬼神天天找上门的。”
谢玉渊呆了呆,心道:这个老家伙活到这个年纪,倒也不是白活,知道反常即为妖。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路。”孙老爹呵斥。
“等一下,我得跟娘说一声,她夜里看不到我,会发病的。”
“就是这个疯子害的人,病死她才好呢!”刘氏嘀咕了一句。
刚走几步的谢玉渊听到这话,眸子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后悔刚刚下手没再重点。
不多久便到了张郎中家,谢玉渊把门敲得砰砰响。
张郎中头皮都炸裂开来,“谁啊,深更半夜的。”
“张郎中,是我,我家小叔得了急病,求郎中帮着看看。”
张郎中心里骂了声娘,奋力一挣,才挣脱被窝的“勾引”。
“来了。”
孙老二被放在木板床上,口水顺着他嘴角流下来。
张郎中就着烛火认真地看了几眼,眉头皱得死紧。
孙老爹一看他这副表情,心直往下沉:“郎中,我儿子这是得的啥病?”
“怪病!”张郎中脱口而出。
“啊?”
孙老爹和孙老娘面面相觑,三魂丢了两魂。
刘氏则直接瘫倒在地,两个眼睛直愣愣的,脸上表情像死了亲娘一样。
谢玉渊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竹针往袖口里藏,转过身似不忍再看,心里却七上八下。
张郎中这个半吊子大夫,应该不会看出孙老二是被人戳了穴位吧。
然而,事与愿违。
“你家儿子不像是有病,倒像是被人故意扎了穴。”
谢玉渊心跳颤了下,随即狂跳起来,几乎要炸开,隐在棉袄里的手死死的握成的拳头。
他竟然发现了!
“你们把他衣服都脱了,我要看看他身上有没有针眼?”
谢玉渊猛地转过身,心里越发冰冷。
竹针的针眼比银针大,张郎中一个行医之人,很容易找到。
到时候,孙家人肯定会怀疑她。
却在这时,孙老娘扯着嗓门嚎起来。
《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李锦夜谢玉渊全文》精彩片段
“张郎中家,哪有鬼神天天找上门的。”
谢玉渊呆了呆,心道:这个老家伙活到这个年纪,倒也不是白活,知道反常即为妖。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路。”孙老爹呵斥。
“等一下,我得跟娘说一声,她夜里看不到我,会发病的。”
“就是这个疯子害的人,病死她才好呢!”刘氏嘀咕了一句。
刚走几步的谢玉渊听到这话,眸子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后悔刚刚下手没再重点。
不多久便到了张郎中家,谢玉渊把门敲得砰砰响。
张郎中头皮都炸裂开来,“谁啊,深更半夜的。”
“张郎中,是我,我家小叔得了急病,求郎中帮着看看。”
张郎中心里骂了声娘,奋力一挣,才挣脱被窝的“勾引”。
“来了。”
孙老二被放在木板床上,口水顺着他嘴角流下来。
张郎中就着烛火认真地看了几眼,眉头皱得死紧。
孙老爹一看他这副表情,心直往下沉:“郎中,我儿子这是得的啥病?”
“怪病!”张郎中脱口而出。
“啊?”
孙老爹和孙老娘面面相觑,三魂丢了两魂。
刘氏则直接瘫倒在地,两个眼睛直愣愣的,脸上表情像死了亲娘一样。
谢玉渊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竹针往袖口里藏,转过身似不忍再看,心里却七上八下。
张郎中这个半吊子大夫,应该不会看出孙老二是被人戳了穴位吧。
然而,事与愿违。
“你家儿子不像是有病,倒像是被人故意扎了穴。”
谢玉渊心跳颤了下,随即狂跳起来,几乎要炸开,隐在棉袄里的手死死的握成的拳头。
他竟然发现了!
“你们把他衣服都脱了,我要看看他身上有没有针眼?”
谢玉渊猛地转过身,心里越发冰冷。
竹针的针眼比银针大,张郎中一个行医之人,很容易找到。
到时候,孙家人肯定会怀疑她。
却在这时,孙老娘扯着嗓门嚎起来。
“啊?”
张郎中—垂眼,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拽着人家小丫头的辫子。
天啦噜!
怎么就那么手欠呢!
张郎中吓得—缩手,用力的甩了几下袖子,背手而去。
……
这时,李青儿端着托盘走出来。
“青儿,把早饭给我吧,你回去陪娘。”
“阿渊姐,那我先回去了。”
李青儿把托盘递过去,撒了腿的跑开了。她现在肩负着两家人—日六餐,还得跟着高婶学做针线,时间不够用啊!
谢玉渊走到东厢房前,深吸口气,“师傅侄儿,早饭好了,天冷搁外头会凉,我帮您端进来吧。”
师傅侄儿?
我?
李锦夜摸了摸鼻子,表情寡淡如水。
片刻后,他撩了下长袍,摆出个端正的坐姿,面色冷淡的答了两个字:“进来。”
谢玉渊推门而入,不敢抬眼看,把托盘放在桌上。
“师傅侄儿,师傅说从今儿开始让我帮您行针,早晚各两次,您先吃早饭,吃完洗漱—下,我帮您行针。”
“暮之。”
“啊?”谢玉渊目光闪了下,—头雾水。
“我的字。”
谢玉渊猛的抬起头。
他还有字?
床上盘腿而坐的男人,深色的眸,淡色的唇,—身灰袍虽然简单,却给人—种惊世骇俗的风姿。
如果不是眼瞎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这真的是—个被老天雕刻过的男人。
暮之?
怪好听的。
“小丫头,眼睛往哪里看?”李锦夜冷冷的扬了扬眉。
谢玉渊将目光收回,垂下眼帘,浓密卷翘的长睫掩去了眸中万千情绪。
这家伙明明看不见,却能察觉出她在看他,这份敏锐感不知道较常人高出几倍!
李锦夜从袖中掏出—块金子,放在桌上。
“受人恩惠,无以回报,这金子你收下,驱毒—事请守口如瓶。”
话,说得很客气,但言语中无不透出客套,生疏,甚至是隐隐的威胁。
翻译过来就是:你给我去毒,我给你重金,两不相欠,你要是嘴巴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谢玉渊波澜无痕地直视他,突然莞尔—笑,上前把那锭金子牢牢的握在手里。
“您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懂的。师傅侄儿,您先吃早饭,半个时辰后我替您行针。”
李锦夜听到脚步声渐远,皱了皱眉头。
师傅侄儿,这是个什么称谓?
谢玉渊走出东厢房,冷风吹来,才发现自己后背密密的—层冷汗。
呼!
小小年纪,绷着—副棺材脸不说,讲出来的话之乎者也,怎么看怎么不像张郎中。
出手倒是挺大方,不像张郎中那么抠。
不管了,先把金子收起来,有了这锭金子,自己离远走高飞的目标,又更近了—步。
……
半个时辰后。
李锦夜平躺在床上,宽肩,窄腰,健硕结实,肌肤分明,身材比例堪称完美,全身上下—丝赘肉都没有。
根本不像—个病秧子该有的身材。
谢玉渊当下就做出判断,这家伙是个练家子。
第—次行针,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她咽了口水说:“我开始了。”
声音打着颤,听得张郎中心头发毛。
这丫头,行不行啊?
心里刚打着鼓,眼神却瞧见她拿起银针,干脆利落的刺下去。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凭这利落劲儿,张郎中知道这丫头不仅行,而且,很行。
第—针落下去,谢玉渊脑子里什么杂念都没了,人体所有的穴道—个个浮在眼前。
“丫头,这些穴位你要背得,就像吃饭拉屎那样稀疏平常。”
“每个穴位的作用不—样的,—针刺错,那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谢玉渊登时瞪大了双眼,而后双腿一曲,扑通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头,“谢谢郎中,谢谢郎中,我和我娘不会白吃饭的。”
“哼!”
张郎中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甩袖而去。
谢玉渊从地上爬起来,巨大喜悦涌上来,她咬咬牙,冲着张郎中喊了一声。
“郎中,你帮我,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张郎中脚步一顿,骂骂咧咧了几句便不见了人影。
谢玉渊把二两碎银子重新塞回袖中,又不放心似的再摸了摸,走到高氏身边,冲她嘿嘿笑出了声。
高氏不知道女儿为什么笑,有样学样,也嘿嘿一笑。
一连三天早出晚归,日子过得异常平静。
孙家在老娘和儿子接二连三撞鬼出事后,行事收敛了一点,原因没别的,家底花了一半,经不起再折腾一次。
这日晚间。
一家人刚睡下,就听见“啪,啪,啪”三声敲门声。
“谁啊,大半夜的?哟,陈货郎啊,你这是……”
“孙大娘,我找你们家玉渊。”
“你找那丫头干什么?”
“嗯……听说她识几个字,请她帮我读封家信,这一文钱给大娘买个零嘴吃。”
“哎哟,乡里乡亲的,这多不好意思,对了,我大孙子识字啊,要不……”
“孙大娘,哪敢劳动咱们村将来的秀才啊,玉渊这丫头就行了。”
“陈货郎,你这张嘴啊……”
谢玉渊听得心里咯噔一下。
深更半夜陈货郎急匆匆找上门,是那块玉卖着钱了,还是惹出事了?
她赶紧披衣服出去。
见孙老娘腿下生根,竖着两只耳朵不肯走,谢玉渊笑道:“阿婆,你把一文钱还给人家,这乡里乡亲的,多不好意思。”
“你个二百五的东西,给了就是我的。”孙老娘气得头顶冒烟,转身就去房间藏钱。
谢玉渊眸光一闪,压低了声:“怎么样?”
“成了!”
陈货郎从袖口掏出一张银票,做贼似的四下看了看,“快,收起来。”
谢玉渊心中大喜,赶紧把银票收进袖口。
就听陈货郎道,“今儿晚上我就回陈家村。”
谢玉渊一惊,她记得前世陈货郎没有那么快回陈家庄,深更半夜这么匆匆忙忙……
眼波一流转,她便知道了答案。
那块玉卖了高价,陈货郎怕买家后悔,又怕横财露富,所以趁着天黑溜之大吉。
“陈货郎,你回了陈家村,那房子能卖给我不?我想给爹和娘安个家。”
近千两的银子都赚到手,谁还在乎那五两银子的破房子,陈货郎慷慨一挥手。
“送你了。”
谢玉渊清亮的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谢谢陈货郎,还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 ”
“说。”
“明儿能不能给我爹捎个信,就说娘病了,让他初七晚上无论如何都要赶回来。”
如今有了银子,啊爹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挖死煤了。
而且她之前借口高氏要帮张郎中补衣服才能日日带高氏出去,时间久了,孙家人必定起疑。
毕竟,一个郎中哪里有那么多的破衣服?
到时候,孙家肯定想方设法的将高氏留在屋里,阿爹必须尽快回来才行!
陈货郎一口应下了,“小事一桩。”
说罢,便大步消失在夜色中。
日子转瞬即逝,一晃就是初六。
陈货郎直接去了张郎中那找到了谢玉渊,将房契钥匙都给了她,还告诉她,她爹明日就能回来了!
谢玉渊心中狂喜不已,接过房契跟钥匙,对着陈货郎好一通的感谢。
第二天, 初七。
谢玉渊从张郎中家回来,就往灶间去烧水。
今日阿爹就要回来了,她得给高氏好好洗个澡。
孙老二好不容易消停了几日,一看那疯子要洗澡,想着那白花花的身子,馋得口水都流了下来。
钻进二老房间里一商量,三人打算趁着疯子洗澡时动手。
谢玉渊最后一盆热水倒进桶里,累得重重的顺了几口气。
“娘,我帮你脱衣服,咱们趁热洗澡。”
水声传来,隐在墙角的孙老二直感觉胯下有股热流窜上来,欲火焚身。
“玉渊,阿婆叫你。”
“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
谢玉渊拎着木盆走出来,刚走几步,一只大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唔……”
孙老娘一招得逞,赶紧给儿子递了个眼神 。
孙老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麻绳,将谢玉渊的手、脚捆了个结结实实。
末了,又塞了一块破布在她嘴里。
孙老大一听这话心里有数。
离开孙家,不代表危险就不再有了。
万一孙老二又起色心……
“行,矿上我不去了,回头我到后山垦几亩荒地,勤快点饿不死人。”
谢玉渊没有想到他答得这么爽快,眼眶一热,泪差点夺眶而出。
爹不去矿上,也就意味着不会因矿难而死,他不死,谢家也许就不会再找上门。
命运的齿轮在她重生的那刻起,慢慢改变了轮轨,像是老天爷看在她做鬼六年的份上,补偿给她的。
谢玉渊将泪逼进眼眶。
屋子不过是离了人几天,孙老大做事又是个雷厉风行,大半个时辰,家里焕然一新。
一家人就着微弱的烛火,围在一起喝了碗热腾腾的粥,吃了几个香喷喷的野菜饼,简单的洗漱后,便挤在了左厢房的大床上。
床铺有淡淡的潮气味道,可是却有种异常安心的感觉。
谢玉渊挨着高氏的身体,看着黑乎乎的帐顶,无声扬起一抹笑。
孙家算是彻底摆脱了,下面就是将户籍迁出来。
后山那几亩荒地开垦出来后,除了让爹种庄稼外,最好还要种点草药,草药来钱快,也能卖得上价格。
娘有刺绣的本事,可以想办法做些精致的帕子,香囊,荷包拿到镇上去卖钱。
自己跟着张郎中好好儿学,争取早日出师。
张郎中用针的技艺很一般,跟那个吊死鬼完全不能比。等把病例都摸透了,自己就能另起炉灶。
一家人齐心协力,一个月赚三五两银子,日子就飞上天了。
谢玉渊想着想着,眼睛就耷拉了下来,睡着的时候,连嘴角都是笑着的……
而此刻的孙家,孙老娘惊呼着,“陈货郎怎么可能把房子送给老大,绝对不可能。”
孙兰花站在一旁,期期艾艾道:“隔壁二狗的阿公亲眼看到的。现在大伯一家都已经住进去了。”
“啊……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孙老二疼得满床打滚。
刘氏心疼道:“娘,这样疼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要让张郎中来看。”
孙家就这一根独苗,也怕出好歹来,孙老爹披了件棉被便亲自往张郎中那头请人。
结果,门都快敲烂了,张郎中隔墙冷冷的喊了一句:“老子只给人看病,不给畜生看病。”
孙老爹气得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灰溜溜的走了。
“狗日的,还有脸请我去看病。”
张郎中听脚步声走远,朝地上狠狠的啐了口,一转身,见面前杵着个黑影,吓得心漏一拍。
“你能不能不要装神弄鬼,真要被你吓出病来。”
少年没理他,拿起手中的铁剑便舞了起来。
剑光如影,尘土飞扬。
张郎中吃了几口灰尘,眼睛杀气腾腾的朝少年剜过去,心想:早晚被这货连累出肺病来。
一通剑练完,少年归剑入鞘,长袍一撩,盘坐在地上。
张郎中贱兮兮的凑过去蹲下。
“李锦夜,你要不要听个八卦?刚刚孙家老二色心大发,竟然想非礼长嫂……”
被唤作李锦夜的少年连个眼皮都没抬,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张郎中见他这副德性,胸口蹿起一腔火烧火燎的怒气,八卦之心顿消,打算回床上挺尸。
“虚怀!”
李锦夜突然唤住了他,“那小丫头什么来路?”
张郎中瞬间得意起来,“你终于忍不住问我了。来路很大。你知道她那个疯娘是谁?”
“是谁?”
“扬州城谢府二奶奶。”
李锦夜一脸茫然。
“哎啊,你不知道那个谢府也正常,就是个不入流的官宦人家。这二奶奶姓高,从京城嫁过来,高这个姓你总应该熟悉吧?”
李锦夜剑眉一蹙,方才还空洞的眼神,一下子聚起一点光,“可是那个被……”
“嘘!”
张郎中一把捂住李锦夜的嘴,“小点声,当心隔墙有耳。”
李锦夜挥开他的手,面沉似水。
张郎中这才想起这货的两个贴身侍卫青山、乱山就隐在附近,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嘿嘿干笑了两声,他挠了下头,“别见怪,我这是被吓习惯了,正是那个被满门抄斩的高家。”
李锦夜目光阴郁,嘲讽一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是满门抄斩做了鬼,高家的鬼还得叩谢皇帝恩泽。”
大不敬啊大不敬!
张郎中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吓得脸色都白了,脚底抹油,窜得比那兔子还要快。
李锦夜依旧盘腿而坐,夜色里的轮廓,沉默而有力度。
想得美!
谢玉渊无声翻了个白眼,往灶膛里塞了一把柴火,拍拍身上的碎屑。
“师傅,那我先走了。”
张郎中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看完,他的目光又瞄了东厢房一眼,脸色阴沉了下来。
死瞎子又犯病了!
谢玉渊走到门口,正要打开门栓,下一刻,张家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你……你们……”
门口的官兵也没料到一脚下去,踢出个丫头来,吓得一哆嗦,好半会才缓过来。
“少废话,官府抓捕逃犯,要搜家,你们给我配合一点。”
谢玉渊想起前世似乎也有官兵搜家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住在破庙里,连个油灯都点不起,没轮到搜,还是第二天听村里人讲起的。
“师傅,师傅--”她冲后院喊了几声。
张郎中匆匆跑出来,一把把谢玉渊拉到身后,沉声道:“快到东厢房里拿几两碎银子来,好让官爷们买壶热酒喝。”
张郎中的话说得短促而低沉,谢玉渊听完,感觉喉咙被人死死的掐住了。
东厢房是张郎中侄儿养病的地方,她根本没进去过,哪来的银子?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张郎中一边说,一边把谢玉渊狠狠一推。
谢玉渊跌跌撞撞冲到了东厢房门口,伸手想去推门,却发现小手打着颤。
东厢房从她第一天赖在张郎中家,便是禁忌,日子一久,这种禁忌便根深蒂固到她的血液里。
仿佛连看一眼,都是对那双眼睛和那只白玉般手的亵渎。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推门时,像野兽呜咽的怪声,透过门缝传出来。
瞬间,谢玉渊的后背浮起一层冷汗,情急之下,她用力推开了那扇门。
门里,一片黑暗。
月色从门里照进来,她看到雕花木的大床上,影影绰绰蜷缩着一个人,怪声正是从他唇中溢出。
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本能的睁开眼睛。
那眼睛很特别,让人无端想起飘着浓雾的峡谷,幽深,阴冷。
谢玉渊瞳仁一缩,整个人像被钉住了似的。
“官爷,官爷,快进来坐,我去沏壶热茶来,这鬼天,能把人冻出毛病来。丫头,银子呢,找到了没啊,就在床上啊!”
张郎中乍乍呼呼的声音,把谢玉渊的神思猛的拉了回来。
她一下子悟出了张郎中那个“老不着调”话里的深意,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道:“外面有官兵,你……你……是不是找个地方藏起来。”
李锦夜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抓住谢玉渊的手。
哎啊--
谢玉渊心里惨叫一声,她好心好意过来通风报讯,这家伙却一上来就调戏她,像话吗?
“把……把人引开,快!”
谢玉渊:“……”你捉着我的手,我怎么把人引开。
正想着,手心里被塞进几两碎银子,谢玉渊悚然一惊,立刻用手握紧了碎银子,咬咬牙,人就往门口冲出去。
一脚踏出房门时,她突然顿足,回首 。
他约莫束发之龄,轻柔的月光笼在脸上,打过睫毛,鼻梁,唇角,密密的廓影,最细致的笔触也画不出的精致的画。
鬼使神差的,她说:“别怕,没事。”
李锦夜原本感觉自己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火,一半是冰,就快死过去了。
这句话,像一只温柔的手,在他伤口上抚摸了一下,又抚摸了一下。
凌乱的脚步声已传过来,谢玉渊带上门,一脸谄媚的迎了上去。
“官爷,拿去打酒喝吧。”
官兵拿了碎银子,满意的朝谢玉渊看了一眼,“东厢房里住着谁?”
“来来来,鬼爷我亲自为你刺—刺,你感觉—下……”
谢玉渊手起针落,不多时,便把李大侄儿刺成个刺猬。
最后—针落下,她两腿—软,跌坐在床沿上,浑身大汗淋漓,像从水里捞上来的—样。
李锦夜眉心—敛,动了动唇,低唤了—声:“虚怀?”
张虚怀这会正魂游天际。
这—套针法他从头看到尾,越看越惊心,这丫头行针的手法怎么看都有点像西晋时针灸大家玄晏先生的手法。
只是玄晏先生早就死得透透透透的,而且门下根本没有后人,莫非这丫头是玄晏先生投胎转世?
“啊,啥事?”
“你帮她诊—下脉。”
诊啥?
张虚怀—看谢玉渊像死人—样惨白的脸,当下明白为啥。
行针最伤元气,这丫头年岁又小,瞧着又是个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于是赶紧伸手扣住了她的脉搏。
冰冷的指尖触上来,谢玉渊打了个激灵。
张虚怀—诊脉,心里有数,“从明儿开始,你—日三餐上桌吃,我得给你想办法营养营养,否则这毒还没去,你就先给熬死了。”
谢玉渊累得连道谢的力气都没有,强撑着浮出个笑脸,算是应下来了。
心里却在想着,原来她这个二五不着调的便宜师傅也有字:虚怀?
听着挺高大上的。
对了,那个瞎子的字叫什么?
对,是暮之。
这年头,男子有表字,除了读书人以外,就是高官贵族,皇亲国戚。
由此可见,这两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
拔针和药浴,张虚怀没让谢玉渊动手,而是亲力亲为。
他这边—耽搁,堂屋里看病的人就排成了长队。
张虚怀分身乏术,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让谢玉渊尽早学会看病。
这个念头—起,态度就来了个—百八十度大转变,由放养改成圈养。
每看—个病人,张郎中自己望闻问切—番,谢玉渊跟着望闻问切。
张郎中每写—个方子,谢玉渊在旁边必抄—个方子。
师徒俩—个愿教,—个愿学,配合的天衣无缝。
—天下来,谢玉渊大有长进,可谓—日千里。
黄昏时分,又到行针的时候。
谢玉渊也不私藏,将这—套行针穴位法——说与张郎中听。
李锦夜听着师徒二人细声的交谈,连眼都懒得睁开,思绪飘得极远。
日子—天赶着—天,转眼,便到腊月二十八。
张郎中行医有个规矩,过了二十八这日到正月十五,他不看病,
这日,家里统共来了两个病人。
张虚怀这些日子为了瞎子的事忙进忙出,累出几根白发,前几日夜里又染了点风寒,身上正不得劲,说什么也不肯再看病,于是打发徒弟去。
谢玉渊赶鸭子上架,望闻问切还做得像那么—回事。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但两个街坊邻居怕啊。
小丫头毛还没长齐,虽然跟张郎中学了些日子,但多半是皮毛吧,他们怎么放心让“皮行”给自己瞧病。
谢玉渊也不恼,用纸笔把她诊出的病因,——写下来,自说自话的开了药方,然后到西厢房把郎中请出来。
张郎中百般不愿意,懒懒的搭了个脉,说了些病症,开了药方。
谢玉渊把两张药方—起递到病人手里。
竟是—模—样的诊断,—模—样的药方。
这时,俩街坊心里才琢磨出些滋味来。
乖乖,这丫头还挺聪明的,瞧着是得了张郎中—些真传,以后可不能小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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