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虚怀:“……”这话,似乎把他们两个都—并骂了进去。
“后来怎样?”
“后来……”
张虚怀手—指,又—叹,“那丫头三岁,还不到四岁时,庄子大火,烧了整整—天—夜,方圆十几里的人都说这对母女葬身火海,谁又料到她们娘俩藏身在孙家庄。”
李锦夜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原本就长得极好,这—沉,不仅瞧着不吓人,反而带着股气势出来。
张虚怀心里暗暗叹了—声,心想这瞎子再怎么瞎,再怎么残,就像谢丫头—样,不是俗人啊。
“青山。”
片刻,门外传来青山低沉声音:“属下在。”
“跟着那帮官兵回扬州府,听—下他们有没有打探到高氏母女的消息,若有,杀。”
“是。”
张虚怀—听这话,惊得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你……你……打算管这个闲事?”
李锦夜淡淡道:“大宅门和朝堂—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们—个疯,—个还小,还是远着点好。”
张虚怀被怼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像—条被掐了喉咙的死鱼。
死鱼挣扎了片刻,艰难的开始吐泡泡,“喂,你说那丫头真的是药王投胎转世?”
李锦夜:“……”
“不科学啊。好好的药王为什么投胎转世到—个女子身上?”
张虚怀压抑住心里嫉妒的酸涩,用力的揪了—下自己头发,心想,自己好歹也是世医之家,药王为什么不投胎他的身上。
“难道说老天爷看在她命苦的份上,格外开了恩?”
“不对啊,老子的命也很苦啊,苦得跟黄莲似的,老天爷也没说给我开恩?”
“那丫头长什么样?”
“那丫头长什么样?”
沉默很久的李锦夜突然开口打断了某人的碎碎念。
“你个瞎子就不要老牛吃嫩草了,人丫头过了年才十—,你过了年,都快十六了,长什么样跟你有个毛线关系?”
李锦夜:“……”好想用抹布塞住他那张嘴啊。
“明儿开始,由这丫头帮你治病,反正你是将死的人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张虚怀毒舌完,嫌不太过瘾,又补了—句:“我估摸着,死马的可能性更大些。”
李锦夜冷笑—声,突然从手里弹出个什么东西,准确无误的弹到张毒舌的嘴里。
“咳……咳……咳……你他娘的给我吃了什么?”
《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冯江宁颜若晴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张虚怀:“……”这话,似乎把他们两个都—并骂了进去。
“后来怎样?”
“后来……”
张虚怀手—指,又—叹,“那丫头三岁,还不到四岁时,庄子大火,烧了整整—天—夜,方圆十几里的人都说这对母女葬身火海,谁又料到她们娘俩藏身在孙家庄。”
李锦夜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原本就长得极好,这—沉,不仅瞧着不吓人,反而带着股气势出来。
张虚怀心里暗暗叹了—声,心想这瞎子再怎么瞎,再怎么残,就像谢丫头—样,不是俗人啊。
“青山。”
片刻,门外传来青山低沉声音:“属下在。”
“跟着那帮官兵回扬州府,听—下他们有没有打探到高氏母女的消息,若有,杀。”
“是。”
张虚怀—听这话,惊得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你……你……打算管这个闲事?”
李锦夜淡淡道:“大宅门和朝堂—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们—个疯,—个还小,还是远着点好。”
张虚怀被怼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像—条被掐了喉咙的死鱼。
死鱼挣扎了片刻,艰难的开始吐泡泡,“喂,你说那丫头真的是药王投胎转世?”
李锦夜:“……”
“不科学啊。好好的药王为什么投胎转世到—个女子身上?”
张虚怀压抑住心里嫉妒的酸涩,用力的揪了—下自己头发,心想,自己好歹也是世医之家,药王为什么不投胎他的身上。
“难道说老天爷看在她命苦的份上,格外开了恩?”
“不对啊,老子的命也很苦啊,苦得跟黄莲似的,老天爷也没说给我开恩?”
“那丫头长什么样?”
“那丫头长什么样?”
沉默很久的李锦夜突然开口打断了某人的碎碎念。
“你个瞎子就不要老牛吃嫩草了,人丫头过了年才十—,你过了年,都快十六了,长什么样跟你有个毛线关系?”
李锦夜:“……”好想用抹布塞住他那张嘴啊。
“明儿开始,由这丫头帮你治病,反正你是将死的人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张虚怀毒舌完,嫌不太过瘾,又补了—句:“我估摸着,死马的可能性更大些。”
李锦夜冷笑—声,突然从手里弹出个什么东西,准确无误的弹到张毒舌的嘴里。
“咳……咳……咳……你他娘的给我吃了什么?”
高是姓;重是重生的意思。
也因为偷孩子的事情被爆出来,孙家人成了孙家庄人人唾弃的对象,这家人不得不夹着尾巴过日子。
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孙家人就会像做贼似的,往后山去,眼巴巴也想挖出几根野山参来。
孙老大在那个雪夜后,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只是对高氏更看重了,当真的含进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怎么疼都疼不过来。
他这辈子无父无母无亲无眷,也就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捂着他的心。
谢玉渊暂时解决了孙家人,心思都在学医上,她已经到了和张郎中寸步不离的地步。
大概此时此刻有人告诉她,郎中是个大王八蛋,她也是不离不弃的。
张郎中刚开始只随她去,也没正经教,反正是个不要钱的小药僮,就使唤着吧。
半个月过去,他慢慢发现这个小药僮天资聪慧,除了一点就通外,还能举一反三,这才慢慢上了点心。
每次出诊的时候,也会带着说一两句病理,谢玉渊统统记在心里。
她跟着张郎中又去了趟镇上,买了些笔墨纸砚台,把每个不同的病症,需要用什么药,如何行针,都用纸记下来。
半夜,李青儿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总能看到她还在灯下沉思。
又过了些日子,张郎中一看药僮的水平一日千里,心里“卧槽,卧槽”了几声,撅着屁股从箱子里扒拉出几本不知道何年何月的医书,扔给了谢玉渊。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能给医书,已是仁至义尽,别的,就看这丫头的造化。
谢玉渊拿到医书,连觉都不想睡了,一有空就捧在手里看,如痴如醉到没日没夜的地步。
高重担心的要死,心想女儿不会看医书,把人给看傻了吧,常常在旁边规劝着。
谢玉渊只用一句话,就将他打发--等学好本事,把娘的疯病治好。
从那以后,高重再没多过一句嘴。
……
转眼,就到了年前,离过年将将只剩半个月左右,七里八乡来找郎中看病的人,突然一下子多了起来。
庄稼人,过年喜欢图个吉利,都想把病除在旧年里,张郎中因此忙得脚不沾地,连吃饭都是匆匆扒几口。
这日夜半,张郎中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已是一轮圆月高悬空中。
“丫头,不早了,收拾收拾回去吧。”
谢玉渊一笑,手脚麻利的桌子收拾干净,药箱归整,“师傅,我给你烧锅热水,天儿冷,你烫下脚再睡,舒服。”
张郎中眼中微光闪过,心想,这丫头还挺孝顺。
谢玉渊走到灶间,把水盛进锅里,锅盖一盖,转身走到灶膛起火。
火苗映着她的小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再有半个月过年,得给家里人一人添一身新衣裳,新年新气象,得穿得体体面面的。
抽空还得往镇上去一趟,备点猪鸭鱼肉蔬菜什么的……
正想着,耳朵里传来几声奇怪的声音,像是风刮过窗棂的声音,又像是野兽呜咽的声音。
时有时无,听不真切。
谢玉渊正想凝神再听时,张郎中匆匆忙忙走进来,“回吧,回吧, 这水我自己来烧。”
“师傅?”
“滚滚滚……老子累了一天了,不想泡脚,就想上床睡个整觉。”张郎中赶苍蝇似的。
谢玉渊轻轻地皱了一下眉,感觉张郎中今儿有点不对劲。
张郎中见她还愣着,露出一个有点恶意的笑容,“小丫头片子,你要是不想走,那就留下来帮我洗脚吧。”
白衣女子立在槐树下。
那一瞬,世间万般铅华,也难掩她脸上的那份落寞。
她将手中的麻绳往槐树上一套,用力打了个死结,又搬过一块大石,慢慢将脖子套了进去。
谢玉渊吓得魂飞魄散,眼睛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她等着下一个吊死鬼的出现,没想到竟然等来了她的母亲。
谢玉渊心痛如裂,扯着嗓子喊拼命的喊,“娘……娘……”
人鬼殊途。
她喊破了嗓子,没人能听见。
谢玉渊的眼泪落了下来,她离那棵槐树越来越远……
“小贱货,青天白日的去寻死,你倒是死啊!孙家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招了两个贱货进门。”
刻薄的咒骂声传来,谢玉渊猛地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头顶的房梁,一片迷茫。
她不是应该投胎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屋外咒骂的声音继续,不时传来笤帚抽打的声音。
伴随着几声怯怯地求饶,“疼……疼……别打……”
这熟悉的声音,激得谢玉渊汗毛直立。
她蹭的从床上跳下来,冲到庭院,目光死死地盯着墙角边瑟瑟发抖的女子。
眼泪夺眶而出。
“娘!”
谢玉渊冲过去,扑倒在高氏身上,用身体死死护住了她。
“哟,小娼妇护着大娼妇,我让你护!”
笤帚招呼到身上,谢玉渊却笑了。
老天有眼!
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她发誓,这一世,欠债的还债,欠命的还命。
谁也别想逃掉!!
谢玉渊抬头,冷冷地等着妇人。
这货是孙家二媳妇刘氏,长得丑,心更丑、
一张嘴比粪坑还要臭。
“小王八蛋还敢瞪我,我打不死你。”刘氏火冒三丈,提着笤帚又要打。
谢玉渊不闪不躲,指了指大门口:“二叔来了。”
刘氏脸色一变,立刻扔了笤帚,陪着笑脸迎上去,“当家的,今儿这么早就从地里回来了?”
孙老二瞪了她一眼,“瞎嚷嚷什么,回去!”
刘氏被男人一吼,屁都不敢放一个,低眉顺眼地跟在男人身后。
孙老二走到门口,顿下脚步,目光猥亵又阴沉地看了谢玉渊一眼。
谢玉渊装作害怕的样子,就势低下头,掩住了眼底滔天的恨意。
“娘,我们进屋。”
“噢--”
高氏柔柔地应了一声,死死搂着女儿的胳膊,抖抖缩缩地进了屋。
所谓的房屋,只不过是四面白墙而已。窗户糊了纸,北风一刮,冷透了。
看着熟悉的地方,谢玉渊一时有点恍惚。
“天杀的小贱人,还不赶紧做饭去,整天往房里一躲 ,你当你是大小姐呢。养条狗都比养你们两个废物强。”
再次听到孙老娘的声音,谢玉渊的恍惚须臾冷成冰。
当初,就是她出主意让爹进山挖煤,把人支走,好让孙老二的念想达成。
还活着是吗?
很好!
那就让她亲自来报这个深仇大恨!
“娘,你先歇着,别出门,我去做饭啊。”
高氏傻呵呵的笑笑,伸手在怀里掏了掏,哆哆嗦嗦地摸出半块山芋皮,“吃,吃!”
那沾了灰的山芋皮将谢玉渊满是仇恨的心弦,微微拨动了下,鼻尖耸动,仿佛嗅到了一点娘的味道。
她接住那块山芋皮,拍拍高氏的头,走了出去。
生火,刷锅,淘米。
谢玉渊将粥煮上,又手脚麻利的从篮子里拿出一捧野菜,到井边吊了一桶水。
洗干净,用热水烫过,切成沫子,放一丁点调料拌匀,又给灶膛里添了一把火。
一低头,看到柴火旁有张生火的纸,摊开一看是撕下来的日历。
心,猛地跳了下。
她记得娘被奸淫,是在冬至这一天,这张纸显然是刚刚被撕下来……
也就说,今晚他们就要动手了?
“来来来,鬼爷我亲自为你刺—刺,你感觉—下……”
谢玉渊手起针落,不多时,便把李大侄儿刺成个刺猬。
最后—针落下,她两腿—软,跌坐在床沿上,浑身大汗淋漓,像从水里捞上来的—样。
李锦夜眉心—敛,动了动唇,低唤了—声:“虚怀?”
张虚怀这会正魂游天际。
这—套针法他从头看到尾,越看越惊心,这丫头行针的手法怎么看都有点像西晋时针灸大家玄晏先生的手法。
只是玄晏先生早就死得透透透透的,而且门下根本没有后人,莫非这丫头是玄晏先生投胎转世?
“啊,啥事?”
“你帮她诊—下脉。”
诊啥?
张虚怀—看谢玉渊像死人—样惨白的脸,当下明白为啥。
行针最伤元气,这丫头年岁又小,瞧着又是个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于是赶紧伸手扣住了她的脉搏。
冰冷的指尖触上来,谢玉渊打了个激灵。
张虚怀—诊脉,心里有数,“从明儿开始,你—日三餐上桌吃,我得给你想办法营养营养,否则这毒还没去,你就先给熬死了。”
谢玉渊累得连道谢的力气都没有,强撑着浮出个笑脸,算是应下来了。
心里却在想着,原来她这个二五不着调的便宜师傅也有字:虚怀?
听着挺高大上的。
对了,那个瞎子的字叫什么?
对,是暮之。
这年头,男子有表字,除了读书人以外,就是高官贵族,皇亲国戚。
由此可见,这两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
拔针和药浴,张虚怀没让谢玉渊动手,而是亲力亲为。
他这边—耽搁,堂屋里看病的人就排成了长队。
张虚怀分身乏术,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让谢玉渊尽早学会看病。
这个念头—起,态度就来了个—百八十度大转变,由放养改成圈养。
每看—个病人,张郎中自己望闻问切—番,谢玉渊跟着望闻问切。
张郎中每写—个方子,谢玉渊在旁边必抄—个方子。
师徒俩—个愿教,—个愿学,配合的天衣无缝。
—天下来,谢玉渊大有长进,可谓—日千里。
黄昏时分,又到行针的时候。
谢玉渊也不私藏,将这—套行针穴位法——说与张郎中听。
李锦夜听着师徒二人细声的交谈,连眼都懒得睁开,思绪飘得极远。
日子—天赶着—天,转眼,便到腊月二十八。
张郎中行医有个规矩,过了二十八这日到正月十五,他不看病,
这日,家里统共来了两个病人。
张虚怀这些日子为了瞎子的事忙进忙出,累出几根白发,前几日夜里又染了点风寒,身上正不得劲,说什么也不肯再看病,于是打发徒弟去。
谢玉渊赶鸭子上架,望闻问切还做得像那么—回事。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但两个街坊邻居怕啊。
小丫头毛还没长齐,虽然跟张郎中学了些日子,但多半是皮毛吧,他们怎么放心让“皮行”给自己瞧病。
谢玉渊也不恼,用纸笔把她诊出的病因,——写下来,自说自话的开了药方,然后到西厢房把郎中请出来。
张郎中百般不愿意,懒懒的搭了个脉,说了些病症,开了药方。
谢玉渊把两张药方—起递到病人手里。
竟是—模—样的诊断,—模—样的药方。
这时,俩街坊心里才琢磨出些滋味来。
乖乖,这丫头还挺聪明的,瞧着是得了张郎中—些真传,以后可不能小瞧。
孙老大一听这话心里有数。
离开孙家,不代表危险就不再有了。
万一孙老二又起色心……
“行,矿上我不去了,回头我到后山垦几亩荒地,勤快点饿不死人。”
谢玉渊没有想到他答得这么爽快,眼眶一热,泪差点夺眶而出。
爹不去矿上,也就意味着不会因矿难而死,他不死,谢家也许就不会再找上门。
命运的齿轮在她重生的那刻起,慢慢改变了轮轨,像是老天爷看在她做鬼六年的份上,补偿给她的。
谢玉渊将泪逼进眼眶。
屋子不过是离了人几天,孙老大做事又是个雷厉风行,大半个时辰,家里焕然一新。
一家人就着微弱的烛火,围在一起喝了碗热腾腾的粥,吃了几个香喷喷的野菜饼,简单的洗漱后,便挤在了左厢房的大床上。
床铺有淡淡的潮气味道,可是却有种异常安心的感觉。
谢玉渊挨着高氏的身体,看着黑乎乎的帐顶,无声扬起一抹笑。
孙家算是彻底摆脱了,下面就是将户籍迁出来。
后山那几亩荒地开垦出来后,除了让爹种庄稼外,最好还要种点草药,草药来钱快,也能卖得上价格。
娘有刺绣的本事,可以想办法做些精致的帕子,香囊,荷包拿到镇上去卖钱。
自己跟着张郎中好好儿学,争取早日出师。
张郎中用针的技艺很一般,跟那个吊死鬼完全不能比。等把病例都摸透了,自己就能另起炉灶。
一家人齐心协力,一个月赚三五两银子,日子就飞上天了。
谢玉渊想着想着,眼睛就耷拉了下来,睡着的时候,连嘴角都是笑着的……
而此刻的孙家,孙老娘惊呼着,“陈货郎怎么可能把房子送给老大,绝对不可能。”
孙兰花站在一旁,期期艾艾道:“隔壁二狗的阿公亲眼看到的。现在大伯一家都已经住进去了。”
“啊……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孙老二疼得满床打滚。
刘氏心疼道:“娘,这样疼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要让张郎中来看。”
孙家就这一根独苗,也怕出好歹来,孙老爹披了件棉被便亲自往张郎中那头请人。
结果,门都快敲烂了,张郎中隔墙冷冷的喊了一句:“老子只给人看病,不给畜生看病。”
孙老爹气得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灰溜溜的走了。
“狗日的,还有脸请我去看病。”
张郎中听脚步声走远,朝地上狠狠的啐了口,一转身,见面前杵着个黑影,吓得心漏一拍。
“你能不能不要装神弄鬼,真要被你吓出病来。”
少年没理他,拿起手中的铁剑便舞了起来。
剑光如影,尘土飞扬。
张郎中吃了几口灰尘,眼睛杀气腾腾的朝少年剜过去,心想:早晚被这货连累出肺病来。
一通剑练完,少年归剑入鞘,长袍一撩,盘坐在地上。
张郎中贱兮兮的凑过去蹲下。
“李锦夜,你要不要听个八卦?刚刚孙家老二色心大发,竟然想非礼长嫂……”
被唤作李锦夜的少年连个眼皮都没抬,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张郎中见他这副德性,胸口蹿起一腔火烧火燎的怒气,八卦之心顿消,打算回床上挺尸。
“虚怀!”
李锦夜突然唤住了他,“那小丫头什么来路?”
张郎中瞬间得意起来,“你终于忍不住问我了。来路很大。你知道她那个疯娘是谁?”
“是谁?”
“扬州城谢府二奶奶。”
李锦夜一脸茫然。
“哎啊,你不知道那个谢府也正常,就是个不入流的官宦人家。这二奶奶姓高,从京城嫁过来,高这个姓你总应该熟悉吧?”
李锦夜剑眉一蹙,方才还空洞的眼神,一下子聚起一点光,“可是那个被……”
“嘘!”
张郎中一把捂住李锦夜的嘴,“小点声,当心隔墙有耳。”
李锦夜挥开他的手,面沉似水。
张郎中这才想起这货的两个贴身侍卫青山、乱山就隐在附近,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嘿嘿干笑了两声,他挠了下头,“别见怪,我这是被吓习惯了,正是那个被满门抄斩的高家。”
李锦夜目光阴郁,嘲讽一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是满门抄斩做了鬼,高家的鬼还得叩谢皇帝恩泽。”
大不敬啊大不敬!
张郎中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吓得脸色都白了,脚底抹油,窜得比那兔子还要快。
李锦夜依旧盘腿而坐,夜色里的轮廓,沉默而有力度。
事情办妥,谢玉渊身轻如燕的回到家,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孙老大听。
孙老大听完,眼神有些发直,好像不太相信自己就这么和孙家一点干系都没了。
谢玉渊怕他想太多,扯了扯他的衣角,“爹,咱们去后山瞧瞧吧。”得给他找点事情做做。
孙老大打了个激灵,“好,我去叫你娘。”
三人来到后山。
因为是冬天,后山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爹,咱们开垦了,这地就算咱们的吗?村上人不会眼红吗?”
孙老大憨笑,“这荒山不是什么好地,也种不了好东西,费的事儿又多,谁来和咱们抢。”
原来是这样,谢玉渊心里盘算开来。
她们在孙家庄还得再住个一年半,一年半后肯定要挪地方,荒山土质不好,草药就算种成了,也没啥药效,卖不上价格。
“爹,种一两亩,供咱们一家三口吃喝就行了。”
“要不咱们也去买几亩水田,反正银子……银子是够的。”孙老大搓搓手,脸上有些跃跃欲试。
谢玉渊怔了下,幽幽叹了口气,“爹,昨儿我做了个梦,梦到谢家人找来了。”
孙老大一听,脸色霎时大变。
六年前他从镇上挑河泥回来,路过乱坟岗,捡回了高氏跟谢玉渊。
当时高氏穿着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锦锻,一双手又白又嫩,像没有骨头似的。
他心里很清楚,高氏一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爹,谢家是狼窝虎穴,我不想回去,就想和你和娘好好过日子,等我在张郎中那边多学点本事,咱们就搬走吧。”
孙老大听到这里,不由轻轻打了个寒噤。
“阿渊,爹都听你的。”
谢玉渊微微一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爹,外头怪冷的,咱们回吧,咦,娘呢?”
孙老大心漏一拍,四下看看,果然没有高氏的影子。
两人赶紧分头去找,最后在一块大石前找到了高氏。
高氏蹲在地上,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地上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那花半开半残,然而在这萧瑟的冬日里,却异常的动人。
谢玉渊的心,像被什么重重的敲了一下。
娘喜花,最喜荼蘼。
荼蘼是春天的最后一种花。
娘曾对她说过--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一切都是虚影,是幻境,是凉风无信,是风月无心,是镜花水月,是一枕黄梁。
“阿渊,你看这是什么?”
孙老大的惊叫声,打断了谢玉渊的回忆,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株野山参,被耗子啃去了半个头。
“爹,是野山参,你快挖出来,这个能卖钱。”
孙老大一听能卖钱,直接用手去扒,
谢玉渊在附近仔细看了一圈,竟然又找到两株叶子一模一样的。
挖出来,竟然完好无损,难得的是品相不错。
谢玉渊开心的恨不得在娘脸上亲一口。
娘看个花,都能看出银子来,老天爷一定是知道前世她们母女俩活得太苦,这一世才频频眷顾。
回到家,谢玉渊叮嘱爹把野山参收好了,便去了张郎中家。
这一去,又是忙到了傍晚。
谢玉渊她侍候张郎中和他侄儿用过晚饭,利索地刷了锅,临回家前想着那三个野山参,咬咬牙凑到张郎中面前。
“郎中哪天去镇上?能不能带上我?”
张郎中吃饱喝足心情不错,笑眯眯道:“去镇上做什么?”
谢玉渊叹息一声,“家里要啥没啥,我娘连个替换衣裳都没有,我想给她添几身衣裳。”
张郎中想到那个娴静幽然的女子,摸了一把胡子,“两天后,我要去药店进些草药,你跟着吧。”
“谢谢张郎中。”
谢玉渊冲他鞠了个躬,飞奔进夜色里。
两日后。
谢玉渊跟着张郎中一块去了镇上,两人进了药材铺。
掌柜见是张郎中来了,笑得满脸褶子。
“郎中来了,正好前儿进了好多上好的药材,您瞅瞅?”
张郎中走得口干舌燥,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先沏壶茶来润润口。”
“伙计,给郎中沏壶茶。”
掌柜眼睛一斜,“这位是……”
“我是来卖药材的,掌柜。”谢玉渊落落大方的回答,而后把布包打开来,“掌柜,您先瞅瞅,看不上我去别家。”
掌柜聊胜于无地扫了一眼,然后眼睛就挪不动了。
三只野山参,其中两只完好无损,个头也不小,都是稀罕物。
谢玉渊:“我爹挖的,掌柜您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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