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回一趟发改委,跟郭新春等人交代一下工作,他就拿着仅有的几样个人物品离开。
他没有离开市政府大院,因为他在市政府的能源与经济运行调节工作领导小组,还兼任着办公室主任。组长是市长陈洪生。
陈洪生将黎锦叫过去,他直接道:“章立明刚开会决定暂停你的职务,没想到紧接着就找你谈话,真是一刻都等不及啊!”
“这很突然,我完全没有收到风声,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吗?”黎锦问,并不是很在乎发改委主任的岗位,因为他现在已经证明了他是有能力有价值的,没了这个岗位,就将会有另外的岗位。
“明年,中央会有工作小组过来巡查江东,章立明的政绩,是重点考察内容。是去省人大离退休,还是到外省担任省长等,全看这次考核,所以,他很着急的,借着你这种情况,暂停你的工作,让高树来顶替你,加快高树上任的节奏。”
“原来如此!”
黎锦无语,竞争的失败,远不是失去副市长一职那么简单。而更惨的是站队问题,只要章立明还在江州担任市委书记,黎锦恐怕还要被打压。这一瞬,他看到了漫漫前途阴霾横生!
“黎锦,你也别灰心!你目前的问题,还是你家里的问题。苏延年,林菁,还有你爱人苏玉,现在都掣肘着你,这是你不得不先解决的问题。你的能力组织看得到,你要相信组织。”陈洪生想用黎锦,但当章立明或者房松陵提出黎锦家里问题时,他都无力反驳,只能先妥协。
林菁,即是黎锦的岳母。
正说着话,陈洪生收到一条信息,然后展示给黎锦,欣慰道:“你看看吧,你被章立明停职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了国资委,那边就向我要你。你是闪光光的金子,抢手着呢。”
“这个再说吧,我先处理家庭问题。”黎锦有些意外,去国资委的确是个无缝对接的好下家,但这是新的‘安排’吗?他觉得不是,因为纪委正盯着他的钱,到了国资委那边跟钱打交道,更是瓜田李下。
他不喜欢被人监管着工作,毕竟想要搞活企业,不能按照传统模式,得大胆创新。比如,在国企担任总经理期间,他就拿企业的钱,包括不限于动职工退休养老保障金等,去资本市场投资,以钱赚钱。
这种方式,按照正规操作,打申请写报告,则是断然不会被允许。因为风险太大!一般人不敢去赌!
事实上,黎锦赌赢了, 让企业赚得盆满钵满,然后才有钱纳税,才有资本继续扩大产能。之后,便不需要冒险,按照正常方式经营,良性运转。
现在他是众矢之的,哪里还能自由操作,所以,他不想过去,也不能过去。
他预感,在他被纪委连续请去喝茶,依旧解决了副厅职称,实现了从处级干部到厅局级干部的跨越,那接下来,只有主政一方,才能实现他的价值,以及从他身上得到相应的收益。
他预感,从江州市外派,到另外一个地级市担任副市长(常务),或者市委副书记,才是他下一步的要走的路。
那边,章立明也在给高树打电话,他直接让高树两天内做好交接江庆县县委工作,然后到江州市上任。
完了,他也给省发改委主任肖鸿东打电话,表示市委已经决定拿下黎锦,然后直接举荐高树顶替黎锦的岗位,兼任市发改委主任。
肖鸿东并不认可章立明如此插手发改委系统的行为,可他知道,章立明在江州市干部任免有绝对的权力,他如果不同意章立明,那接下来章立明也会否认他的人选。这次让高树兼任,是临时性的,下一个正式人选,则轮到他做决定。于是,这次他就顺水推舟。
陈洪生得知后,觉得章立明有点太着急,直接就表达观点,高树不如黎锦,实现五年计划,更需要黎锦这样的人才。
章立明则交给陈洪生一个出国考察和招商引资的任务,为期两个星期,提了一些要求,就差让陈洪生立军令状了,而不跟陈洪生谈高树的事。他拍板决定的事,无须再商量。
陈洪生这时候也觉得憋屈,可纪律性和组织性,让他也挑不出章立明的疵。晚上,他让黎锦到家里吃饭,他让黎锦放开喝,喝醉就留在家里休息。
两人都有心事,酒喝到一半,便都不想喝,转移到书房,喝茶,聊天。
得知陈洪生要出国两个星期,黎锦顿时嗅到了一缕权力争斗的残忍味道。未来两个星期,江州市将完全进入章立明绝对一言堂的局面,他们跟章立明有保留意见的人员,恐怕更难。
他道:“章立明真是孤注一掷啊,他这样押宝五年计划和高树等人,真的能应对明年的考查?”
“五年计划是省里的计划,但是以江州市牵头,江州市做出主要成绩,那五年计划的功劳,自然就是章立明的。成绩,是基础和前提,加上章立明的手段,我觉得是能够应付央组部的。”
“我看未必!我不看好章立明。”黎锦如此说。
“哦,你是怎么不看好的?”陈洪生反问。
“妈,这里有什么文章?”
“本家那边信了黎锦手上有钱,希望黎锦拿出来。”岳母无奈说,事情有了变化,她们对黎锦的态度也得跟着改变。
“钱不钱的先不说,还是先捞他出来。”苏玉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岳母也不多说,只能等黎锦出来后再随机应变了。
数天后,省委。
省委书记傅瑞麒再开五人会议,这次着重讨论黎锦的事。
省纪委书记秦安怀先说调查结果,道:“从各方面调查资料来分析总结,没有直接证据支持黎锦贪污受贿。当然,那个账号也是存在的,里面也的确有—大笔钱,二十五亿。账号的主人不是黎锦的。”
省长梁涛询问:“那是谁的?”
秦安怀道:“我们查不到,那涉及保密。”
众人就明白,这里面涉及更上层的,若是要继续深入调查,则需要中央相关部门出动。
那边是另外—个层次的故事,他们省市无法干预。
省委书记傅瑞麒道:“确定不是黎锦的?”
秦安怀道:“黎锦没有资格开那样的账号,他经手的账目,也没有出现十几亿二三十亿的窟窿缺口。”
梁涛问:“那黎锦承认对这个账号的使用权?”
秦安怀道:“他自然否认!”
梁涛问道:“有证据证明他使用过吗?”
秦安怀道:“也没有。我都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借黎锦,让我们来查这个账号。”
这下子,其余四人就—时沉默。他们真揪着这个账号不放,就要得罪账号的主人。
省委书记傅瑞麒道:“既然跟黎锦无关,那就停止对黎锦的调查。我们也有另外—个问题,或者不仅仅是黎锦的问题,像黎锦这样的干部,我们如何管理,如何使用?”
梁涛道:“这人比人,还是有差距的。黎锦离开了发改委,章立明将高树放到那里,结果递上来的工作计划内容文件,就有了明显的差距。抛开对黎锦的争议,他毕竟是双学位博士,高级经济师,赚钱能力有目共睹。”
省组织部长就道:“将黎锦再放回发改委,恐怕也不合适了。”
的确不合适,黎锦提了副厅级之后,已经将高出市级发改委主任行政级别(正处)。当然, 可以用高配的方式,只是黎锦不会回去了。
专职省委书记道:“那给他安排新的岗位?副市长?或者省厅机关?”
省委书记道:“黎锦擅长搞钱,那就不要放在机关里,给他—个市,让他独当—面,会不会更好?”
省组织部长道:“目前没有空缺副市长或者市长岗位的城市。”
“那就让他在现在的兼职岗位上先待着,有合适的岗位,再给他安排。考虑到这次调查对他的影响,可以让他更大的选择权。”
省委书记拍板,这事便定下来。他让省委秘书长去—趟,宣布结束对黎锦的调查,私下来跟黎锦提岗位调动的选择权,让黎锦不要有怨言。
省委秘书长开车,将黎锦送回江州市政府口,算是给黎锦面子。
当初目睹黎锦被带走的人,见到黎锦归来,他们都安然无恙惊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