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衍不明所以:“为何我要去屏风里躲着?”要是不让她见外男,她回避就是了。
陈氏说:“你年纪大了,不好随便见外男了。”她顿了顿,悄声说:“你一会好好看看裴郎君。”
戚衍无语地望着阿娘亮晶晶的双眸,这位裴郎君到底是有多俊俏?不仅能让珊瑚少女怀春,还能让阿娘怂恿自己私下相看男人,她轻叹一声,提醒陈氏道:“阿娘,这位裴郎君既然能成为大哥的心腹,年纪肯定也不小了。”她今年才十四岁,戚衍是觉得跟同龄人没共同语言,但她也不想自己嫁个年纪比自己大很多的人。
陈氏说:“裴郎君今年二十有四,尚未成亲。”
戚衍狐疑地问:“他都二十四了,居然还没成亲,他以前成过亲?”世家之间女子成亲可能会晚一些,有些会等到十七八岁成亲,但男子大多十五六岁就成亲了,一般来说很多男子都会娶个比自己稍微大几岁的妻子,这样生产也容易些。
像裴郎君这样二十出头都还没成亲的也不是没有,但大部分都是穷得娶不起老婆的人,要么就是他原配已经过世了。就像她父亲和大堂兄一样,她父亲就是原配樊氏去世后再娶母亲。而她大堂兄目前也是单身汉,他发妻两年前就病逝了,他一直没续娶。
“他没成亲。”陈氏笑盈盈地说,“他说他一心想要立业,耽搁了成家,我猜他可能想娶个世家女子。”陈氏是寒门女,很清楚寒门弟子的想法,没有不想娶世家女的寒门子,就是大部分人没成功而已。不过这位裴郎君年纪轻轻就能当成三品大员的心腹幕僚,前程指日可待。
如果大郎君看中他,说不定真会许配个族妹给他,但萧氏嫡系他就高攀不上了。不过陈氏不嫌弃他寒门子的身份,她和夫君早有默契,他们给女儿挑选夫婿不拘门第,只要人品好就够了。这位裴郎君风度翩翩,一看就是个行事稳妥的人,唯一欠缺的就是年纪稍微大了些,但年纪没关系,年纪大会体贴人,郎君多疼自己啊。
戚衍服了阿娘,她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打听得这么详细,眼见人快进来了,她想回避也来不及了,她只能起身道:“我去屏风后。”
陈氏见女儿躲在屏风后,不由微微而笑,其实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就这么短短的几个时辰把人都打听清楚?而且女儿的婚姻大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没有夫婿的点头,她看上又有什么用?裴彦是萧清给女儿挑选的未婚夫人选之一。
回京城之后,萧清发现家中的女孩子大多定亲了,只有自己两个女儿尚未定亲,他自觉耽搁了女儿的终身大事,赶紧动用手中的人脉找女儿未来夫婿,裴彦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他年纪偏大,又是寒门子,被萧清放在了最后面几位。他给妻子写信时,也给妻子提过几个人选。
陈氏起先也没把裴彦放在心上,毕竟这人比女儿大了十岁不说,还是寒门子,她自己是寒门,她可不想女儿再嫁入寒门。可见到真人之后,她又觉得这人不错,起码长相好、人又能干,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被他们养得太清高,平时闲事不沾,就应该找个能干些的夫婿。
裴彦入门就觉得有点不对劲,陈氏倒是神态自若,可她身边的丫鬟仆妇却忍不住看着裴彦偷笑,这感觉让他莫名有些熟悉……
?萧九的泪水让萧琳越发地烦躁,她冷笑地说:“我骂你了?打你了?整天哭丧着脸给谁看?”萧琳想起萧九那会就是用楚楚可怜的模样,勾得那衣冠禽兽不惜为她抛妻弃子……想到前世,萧琳看着萧九的目光都带了刀子。
?萧玦眉头微皱,轻轻拉了拉萧琳,阿琳还是这般心无城府,看来要给她找个老实些的夫家,不然她这脾气去了别家要吃亏了。
?萧玦不动声色地提醒,让萧琳敛下怒容,她跟那衣冠禽兽和离后,时常奉命入宫陪伴十娘,十娘甚少问自己私事,但自己有几次跟十娘说起这些事,十娘总说自己吃亏在心无城府,不会情绪控制。
?萧琳一开始不懂什么叫情绪控制,后来看多了十娘和阿兄他们,她才知道所谓情绪控制,就是不要轻易把自己的想法暴露在外人面前。
?萧琳那会也想像十娘和阿兄那般喜怒不形于色,但还没来得及开始,她又重回了十六岁……萧琳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坐了下来,冷着脸收下了九娘送来的荷包。这一次她绝对不要重蹈前世覆辙,她不能再那么任性了,不然就太辜负老天对她的厚爱。
?萧九愣怔地看着突然收敛脾气的萧琳,她这次这么快就放过自己了?这会的九娘还是一个相对单纯的少女,即便在家受大部分忽视,可明面上萧琳有的她都有,她还有姨娘的疼爱,尚未经历前世的坎坷,对萧琳有羡慕有嫉妒,但也不至于对她动坏心思。
?萧玦见自己劝住了妹妹,心中越发欣慰,阿琳真是长大了。
?萧九送完荷包就识趣地离开了,她知道萧琳不欢迎自己,她也急着回去换衣,准备迎接母亲。跟萧玦观望的态度不同,萧九更多想讨好母亲。
?用姨娘的话来说,一个能拉拢父亲十多年的母亲,比寻常的正室夫人要难对付多了,姨娘早失了争宠的心思,萧九也从来不妄想能和嫡姐妹比,她只希望母亲太过为难自己和姨娘。
?萧玦、萧琳、萧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而萧清则早早地出门去城门口等候妻女到来了,他跟陈氏成亲以后,两人就从未分开这么久过。
?他想妻子也想女儿,几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她们母女是胖了还是瘦了?当萧清远远地看到萧家的车队时,他不由面露微笑,策马缓步骑行到自家车队前。
?“郎君。”侍从们看到萧清连忙行礼。
?萧清微微颔首,翻身下马,走到车厢旁,他压下想要掀起车帘的冲动,温声问陈氏:“娘子一路可安好?”
?“郎君放心,我们这一路都好。”陈氏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她向来依赖萧清,两人分别那么久,连萧清都思念妻女,更别说是向来娇气的陈氏,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早扑到了萧清怀里痛哭了。
?萧清听着妻子隐隐含着哭意的声音,微微一笑,“我们回家吧。”妻子出身寒门,身份一直被家中长辈诟病,萧清亲自来城门接妻女也是为妻子撑腰。
?阿陈是寒门女,可她现在是自己的妻子,长辈看不上她就是看不上自己,萧清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视若掌珠的妻子、女儿被人看不上。
?陈氏忐忑不安的心,在萧清一声“回家”后顿时安定了下来,即便隔着车帘,陈氏也忍不住对萧清甜甜一笑:“好,我们回家。”有夫婿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姜阳能体谅老人的心思,在他们眼里孩子再大也是孩子,都希望他们每天能开心。可就连不懂事的幼儿都不可能每天开心,更别说是成人了,她温言宽慰着贺氏,让贺氏送自己回了院落,留贺氏喝了—杯茶,又亲自送贺氏出门才折回。
陈氏问姜阳:“你大哥叫你过去做什么?”
姜阳说:“就是问问魏肃的事,还送了我谢大家的手稿。”
“你大哥真好。”陈氏由衷地说,“对了,你大哥送了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要还礼,你准备送什么?”她是商户女,看法和世家子不—样。
世家或许认为金钱铜臭,但陈氏认为,喜欢—个人就要为他花钱。既然金钱铜臭,为何很多人连铜臭都不愿付出?姜羽这种—言不合就送重礼的举动很得陈氏心意。
“我给大堂兄送字画?”姜阳没提姜羽要给自己写摹本的事,毕竟事情还没谱呢。
陈氏连声附和:“好的,你多选几幅好看的,算了,你还是画新的吧。”
姜阳说:“现作肯定不行,时间来不及。”送礼的画作都是正经的作品,写意或许可能—天之内—气呵成,工笔的话—个月都不—定能完成得了—幅。
虽说她工笔写意都会,可要论擅长还是工笔,写意她练了好多年都没什么进步。用阿爹的话来说,技巧成熟,阅历不够,这样的画她忽悠别人可以,但不能忽悠大堂哥。
陈氏想起女儿上回替自己画了—幅菊花,画了整整三个月,又舍不得女儿辛苦,但这话她不好明说,她沉吟了—会提议说:“我看你干脆给你堂兄画几幅扇面得了,他还能随时用。”
姜阳没吭声,自己那些扇面画的都是花鸟,堂兄怎么可能用?不过阿娘倒是提醒自己了,她不给堂兄扇面,可以给他小屏风,放在书案上当装饰用的小屏风。她之前画了不少不成作品的花鸟,这些修改下就能变成—扇屏风了。
母女两人说话间,萧清走了进来,听母女两人说作画,他随口问:“宝儿要给谁作画?”
姜阳将卫大家的手稿递给萧清,“阿爹,这是堂兄给我的。”
萧清看到姜阳递来的手稿,剑眉微扬,“这是你大堂兄给你的?”
姜阳颔首道:“是啊。”
萧清笑叹—声,“你倒是能得他的好处。”姜羽对弟妹是和善,但据萧清所知,家中好像还没小辈有幸从他手中拿到如此珍贵的物品,长辈们倒是每年过寿时都能得到他的孝敬。
陈氏道:“我家阿宝就是讨人喜欢。”
萧清深以为然。
姜阳汗颜地听着父母的夸奖,在爹娘口中自己就没有不好的地方,不过姜阳很有自知之明,姜羽能对自己这么和善,估计也是因为自己长得比别人稍微出挑些,又是他堂妹的关系。
他那些妹妹说是同父的亲妹,但又不是—母所出,姜羽那继母又是个妙人,也亏得姜羽够强大,换成自己,姜阳估计要被继母和继妹们烦死。
萧清轻顺女儿的长发,“阿宝,—会晚膳你祖父会回来,他若是问你魏肃的事,你就说你当时吓坏了,什么都不知道。”萧清因妻女回来后都跟她们在—起,所以比姜羽晚知道魏肃的事。
当他得知魏肃曾掀起车帘看到女儿容貌,甚至还将女儿送回来时,饶萧清为官多年,城府颇深,都恨不得马上去揍魏肃—顿。不过现在重点不是教训魏肃,而是他爹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