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暮的容色,让闫珂微微怔了怔,他不料素未谋面的堂妹容色居然如此出众,萧家的孩子容貌长得都好,乔暮的容貌在萧家诸多姐妹中也是最出挑的,闫珂含笑还礼:“十娘不必多礼。”
闫珂言谈温文、举止从容,望着乔暮的目光也很温和,但乔暮还是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压迫,这不是闫珂故意给堂妹下马威,而是他身居高位后自带的一种迫人气度,让人不经意间总能感觉到一丝压力,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官威了吧?
要说官威她爹也有,不过她爹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威严,更别说让乔暮感觉到官威了。乔暮歉然对闫珂说:“堂兄,我不知道您会来,我在书房里抄经,我一会就走。”她已经让丫鬟去收拾自己留在书房的用品了。她就奇怪这里的书房怎么会有这么多书,如果这里是闫珂的别院就说得通了。
闫珂莞尔道:“十娘不用忙了我也就住一晚,不一定非要用书房。”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不是说身居高位的人都大度,而是人达到了一定高度,很多琐事就不会去计较了。他本就住一晚就走,没必要非让人把书房收拾出来。
他缓步踱入书房,甫入书房他就略一挑眉。闫珂时常会出京办公务,他回京时时常会在津县别院住一晚,因此这里的书房其实都是他布置的。闫珂好清简,书房摆设也十分简单,除了书和书案笔墨外,别无他物。可乔暮用了一段时间书房后,书房摆设就大变样了。
原本放在书匣里的书都放在了新添置的博物架上,书案也移到了窗边,窗户半开,一缕暖阳透过缝隙射到书案上的古砚上,几支长长短短的竹笔挂在旧窑笔格上,墨迹未干的蚕茧纸上压着一方奇石镇纸,闫珂微微颔首,书房被小姑娘这么一摆弄,还挺舒服的。
他自然而然拿起一页道经,道经上的字写得端正清秀、骨肉均停,他赞许道:“写得不错。”闫珂琴棋书画皆通,尤善书法,每年求他手书的人不计其数,只是闫珂自矜身份,甚少动笔。
也正因这原因,萧家每年新年时门口贴的对联都会被人偷走,闫珂一个过年起码要写上几十副对联。乔暮能得闫珂一个“写的不错”的评价,就证明她是写得真不错,萧家跟她同辈的堂兄弟姐妹中也只有乔暮一人得了他的夸奖。
乔暮不知道闫珂眼界这么高,她从小听惯了夸奖,她爹每天不夸她一回,她就不舒服,乔暮客套地回应说:“大堂兄过奖了,我还有的练呢。”乔暮前世从六岁开始学书法,即便在最紧张的高考冲刺阶段,她都时不时地写上一篇文章解压,到了古代后她也是六岁握笔,每日不缀,要是还写不好的话,她就是朽木了。
闫珂见小丫头看似谦虚,实则一点都没在意自己的夸奖,他眼底浮上浅浅的笑意,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肖央一愣,不明白宴睨为何会有这一问?不过她还是答道:“喜欢。”她最爱看书,但这年头书实在太少了,她爱看的传记游记更少,肖央只能开发新爱好了,写字既能修身养性又能消磨时间,是很不错的静态娱乐方式。
宴睨说:“我这里有一份谢大家的手稿,你要喜欢,等到了京城我给你。”
肖央惊喜道:“谢大家的手稿?会不会太珍贵了?”谢大家就是前朝书法大家谢夫人,这位虽是闺阁女子,但一手书法写得风流妩媚、酣畅淋漓,还收过不少徒弟,她那些徒弟中有好几位都是后世书法名家,即便是当代,谢大家都有不少崇拜她的人。
宴睨看着小姑娘开心得小脸都发光了,他忍住了想揉她发顶的冲动,“只要你喜欢,有什么珍贵不珍贵的?不过一份手稿而已。”宴睨对肖央印象很好,漂亮乖巧的小姑娘谁不喜欢?
宴睨生母城阳长公主早逝,生前只得了他一个独子,他父亲后来续娶,虽给他生了好几个弟妹,可对宴睨来说非同母的弟妹和堂弟妹没有任何区别,谁能得他眼缘他就喜欢他谁,而宴睨对喜欢的弟妹向来大方。一份手稿对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即使这份手稿是谢大家遗作。
“多谢大堂兄。”肖央闻言不再推辞,乖巧的先行谢礼。大堂兄比自己大了十二岁,若不是两人是堂兄妹,按照时人大多十五岁成亲生子的惯例来看,他都算是自己长辈了,且他又身居高位,对宝贝的眼界跟自己不同,他送自己的东西,她也没必要推辞。肖央领着宴睨去屋里见阿娘,心中暗忖着要给堂兄一份什么样的回礼?
“三婶。”宴睨一丝不苟地给陈氏行礼,他只比陈氏小了四岁而已,但两人却差了一个辈分。萧家是诗礼传家的大世家,最讲究礼数,莫说宴睨还比陈氏小了四岁,即便他年纪比陈氏大,只要两人差了辈分,宴睨就要给陈氏见礼。
“大郎君快起来。”陈氏不敢让宴睨给自己行实礼,虚虚受了他一拜后,还不等他行大礼,就让仆妇给宴睨拿蒲团让他坐下。她不过是宴睨隔房的婶婶而已,他愿意过来见礼是他知礼,但不代表陈氏真能端婶娘的架子,宴睨的品阶比自家夫婿还高。
陈氏出身寒门,又是商人世家,很多时候她行事要比世家女圆滑,只讲实惠不讲面子。她也很有自知之明,她这身份远比不上萧家那些高门贵女媳妇,更别说是宴睨的母亲城阳长公主了,那是天家的贵主。她关切的问宴睨:“大郎君可用过膳食了?”
“用过了。”宴睨笑着说:“还用了十娘送来的点心,味道很不错。”
陈氏笑着说:“这孩子没事就爱琢磨这些吃的,不过这孩子可能这方面也有点天赋,琢磨出来的东西都挺不错的。”在陈氏和萧清眼里女儿什么地方都好,一遇到可以炫耀女儿的机会,陈氏可不使劲夸女儿吗?
薛彧瞄了薛妤手中的茶盏,没有冒热气,怎么都不算烫吧?不过她缩回手,低着头问薛妤:“大堂兄,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薛妤不急着切入正题,他将茶盏放在她面前,又指着食案上的点心说:“饿了吗?要不要用些点心?”薛妤这里的点心都是以前的宫中大厨做的,精致可口,不过薛妤不怎么爱吃甜点,送来的点心大多赏给下人了。
薛彧喜欢琢磨吃的,但本身不怎么吃甜点,不是不爱,而是古代又没牙医,她吃多了蛀牙怎么办?不过薛妤让她吃,她还是意思意思地吃了—块。
薛妤等她用了点心,喝了茶水才随口问道:“你路上遇到魏肃?”
薛彧见这两人都直呼双方名字,心中暗想,看来野史说得也不全错,两人关系果然不好。薛彧曾看过—本关于薛妤和魏肃的野史,上面说两人年轻时,常相互使绊子,甚至连薛妤是死在魏肃手中的。
前面—段可能是真的,后面—段就是真野史了,魏肃要有这本事,也轮不到薛妤先当皇帝了,他早称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魏肃给她印象太差,她总觉得除非薛妤后期被人穿了,不然魏肃是不可能争过他的,而且那野史居然都没提两人是表兄弟。
薛妤见小丫头望着自己发呆,含笑温声安慰道:“被魏肃吓傻了?别怕,我给你出气。”
薛彧闻言连忙摇头说:“不用了,魏公子没做什么。”怎么说魏肃也是后世比大堂兄名气还响亮的明君,她不觉得几十年后身居高位的魏肃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但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得好,免得以后日子不好过。
薛妤若有所思地看着薛彧,见小丫头—脸忧心忡忡,似乎极怕得罪魏肃—般,他心中莫名有些不悦,不过他还是微笑道:“也罢,那个泼皮不值得费心。”
薛彧忍不住想笑,现在的魏肃的确挺像—个泼皮的。
薛妤见她笑了,心情好转了些,他修长的手指轻击书案,“我给你的秋声赋,你可临了?”
薛彧—怔,她没想到薛妤还在关心的字,她如实说:“我有在临,可写不出堂兄—分的气度。”
薛妤轻轻—笑:“你现在就很好,不用学我。”薛彧的书画风格写意风流,—看就是润浸在锦绣堆里的富贵花,从未受过丝毫风雨,她继续保持这样挺好。
薛彧不明白薛妤的意思,他不想自己学他的字,为什么还要拿自己的作品过来?
薛妤从身侧的博物架上取出—副卷轴,“这谢大家的手稿,说好了等你到了京城就给你。”
薛彧又惊又喜,她起身道:“多谢大堂兄。”
小姑娘煞有其事地对自己行礼,让薛妤忍俊不住,他抬眉问:“那你想怎么谢我?”
薛彧没想薛妤居然会这么问,她呆了呆才试探道:“我给堂兄做—个荷包?”薛妤肯定不会要自己同价位的礼物,那就亲手做个有意义的回礼?
薛妤笑而不语,目光淡淡扫过薛彧身上的精美的小荷包。
薛彧脸—下涨红了,她针线活是不怎么好,倒不是说她手残,而是她心思不在针线上,有这闲工夫她看书画画不好吗?但凡送人的、自用的荷包都是让丫鬟代工的。
萧清和陈氏溺爱女儿,女儿不爱做针线活,两人也不强求,他们的女儿还需要自己动手吗?可现在薛彧倒是有些后悔了,要是自己把针线活练好,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珊瑚先让人奉上做好的点心,又亲自奉上五色索和数幅卷轴,宋婉忍俊不住地看着掌心绳索上小巧精致的五毒铜饰,也就小丫头能做出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宋婉顺手翻阅着宋煜送来的经文,他本是漫不经心的随意翻阅,他之前已经看过宋煜的道经,对她书法水平大致有数,但在看到第一页时他手不由顿了顿。
宋煜这次送来的都是她最近比较满意的作品,放在最上面的一张是她给父亲萧清的小惊喜,她用金栗纸抄写了萧清的一篇名赋《墨梅赋》,通篇约有三百余字,都被宋煜用端正之极蝇头小楷抄写在整张大纸上,字虽写得端正,但字体却不死板,灵动不失闲雅、秀媚中带走了几分内敛的温润。
且每个字体排列都很整齐,无论横看、竖看还是斜看,都能成一条直线,宋婉看了一会,居然有些嫉妒萧清了,他文采也不比萧清差,怎么就没人拿自己的诗词歌赋写了给自己?宋婉沉吟了一会,也不管满屋子的幕僚都在等自己说话,提笔舔墨,将自己新作《秋风赋》写了下来。
他提笔时心有所感,书写时一气呵成、酣畅淋漓,整篇写成后,宋婉搁笔凝目看了一会,再抬头对众幕僚笑着说:“诸君观我这篇字如何?”
幕僚们见宋婉写字时都伸长了脖子期待,大家就等着宋婉这句话,闻言纷纷起身上前观赏宋婉新作,其中一名幕僚最先开口道:“郎君此篇飞动流畅,如骤雨旋风、声势满堂。”他顿了顿,含笑拱手道:“恭喜郎君又作成一传世名篇。”这幕僚是诸人中年纪最轻的,他容貌虽比不上宋婉那般俊美无俦,却也是位俊雅翩翩的少年郎君。
这位年轻幕僚话音落下,余下的幕僚才出言纷纷附和道:“裴君所言甚是。”众人心中暗暗腹诽这幕僚惯会逢迎拍马,好话都被他说了。
宋婉笑着摇头:“还差得远。”
年轻幕僚裴彦道:“可不是还差得远?郎君如今才多少岁?待您八十之后,定能写出千古第一佳作。”
宋婉闻言哈哈大笑,“要论说话,我们几个加起来都比不上美士一个。”美士是裴彦的字,他是宋婉最看重的幕僚,他比宋婉还小两岁,十六岁就考中了进士科,他虽姓裴,但跟河东裴氏没任何关系,他是寒门弟子,即便考中了进士也没什么太大前途。
裴彦在偏远小县熬了三年,眼见没什么出头之日,恰好宋婉公务路过他的小县,裴彦干脆投入了他门下。他看着弱不禁风,实则心思缜密、行事稳妥,但凡宋婉的吩咐,他皆完成得妥妥帖帖的,很得宋婉赏识。因此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了宋婉的心腹。宋婉对他的态度也跟别的幕僚不同,言谈间更亲近些。
其他幕僚皆苦笑地点头附和,这小子当什么幕僚,光凭他那张嘴,干脆净身入宫,伺候陛下,定能当个大太监。
陈氏将信将疑:“那你何故为他说话?”
沈栩辩解说:“我不是为他说话,我只是就事论事。”
陈氏无奈地摇头:“你啊,都被你爹教坏了。”女儿说话的样子跟她父亲如出一辙。
沈栩抿嘴一笑,将头靠在阿娘肩头。
这一路魏肃就只远远的跟着萧家的车队,再也没有上前打扰他们,直到车队停在城门口等候入城,他才转而去魏家在京城的府邸。萧家是绵延了数百年的大世家,萧家第一位冀国公是有开国之功的,虽算不上最大的功臣,但因踏实肯干,在本朝太祖分封功臣的时候也得了一个国公之位,因此萧府坐落在京城最好的坊市。
而魏家是后起的寒门,也就是魏肃的祖父才开始发家,魏家所在的坊市等级就比萧家低了不少,府邸占地也小。魏肃看着自家的府邸,再想想萧家,轻笑了一声,萧家就是胜在有个好祖先,再过上几年,他们魏家也不会比萧家差。
陈氏紧绷的神经在魏肃离开后才放松下来,但随即想到马上去萧家拜见长辈她又发愁了,婆婆和太婆婆能看得上自己吗?陈氏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看着外面一成不变的景色,想起马上就要到萧家了,心头沉甸甸的,出门就遇上这种倒霉事,这是说明自己今天会不顺利吗?
陈氏忧心着萧家日后的生活,萧家也有一人正心神不定地等着陈氏和沈栩到来,那人在屋中一会坐下看着铜镜发呆,一会起身走到窗前张望,这坐立难安的模样,让正在看书的萧玦皱眉问:“阿琳你怎么了?”
萧琳见兄长眉头紧皱的模样,咬了咬下唇说:“我是想母亲和十娘何时回来?”
萧玦挑眉看着萧琳,她何时这么关心继母和十娘了?萧玦和萧琳是同父同母的胞妹,两人自小丧母,父亲外放数十年不回,虽说祖母怜惜他们,对他们疼爱有加,可兄妹俩从小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不少委屈,两人相依为命长大的,是故兄妹感情很好。
萧玦比萧琳年长,又是二房长辈们寄予厚望的嫡长子,萧玦自小是祖父亲自启蒙的,心智要比妹妹成熟许多,对妹妹也十分爱护,萧琳被他养得十分骄纵任性,她从来不掩饰自己对继母和十娘的厌恶,她恨不得她们永远别回来,又怎么会关心她们何时回来?萧玦放下书卷,深思地看着萧琳,说来阿琳这段时间性子似乎变了许多?她这是长大懂事了?
“阿兄你怎么了?”萧琳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阿兄这是看出什么来了?
萧玦道:“不管母亲和十娘如何,你都不要担心,我会照顾你的。”萧玦性情沉默寡言,他能说这种话全是因为妹妹太不安了,他不明白为何继母和十娘如此不安,但不妨碍他安慰妹妹。
萧玦的话让萧琳眼眶一下红了,阿兄总是对她最好的,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阿兄都坚定地跟自己站在一起,她这世必然不重蹈前世覆辙,一定会跟陈氏、沈栩好好相处的,“阿兄放心吧,我会跟母亲和十娘好好相处的。”萧琳顿了顿道:“她们人很好的。”
她上辈子受了太多的苦,临终前她曾发誓要让所有人害自己的人付出代价,那些害自己的人里没有沈栩和陈氏,即使她年少时常找沈栩麻烦,还欺负过陈氏,她们都不曾跟自己计较过,甚至后来陈氏还求沈栩拉了自己一把,如果没有她,自己当真堕落到泥地里了。
他如何敢对萧家的女儿出手?他真当萧家是泥捏的?裴彦是典型的儒家君子,信奉喜怒不形于色,可这一次他是真正动怒了,他既恼怒魏肃的不知分寸,又恼自己疏忽,竟然让这狂徒惊了十娘子。
魏肃见裴彦如此愤怒,不由眉头微挑,他之前无论怎么挑衅这人,都不见他生气,这一次他居然如此动怒?他这是动凡心了?魏肃嘴角微哂,区区一个商户子也敢妄想高门贵女?
魏肃没在裴彦身上停留太久,裴彦还不值得自己费心,他现在懊恼的是自己怎么这么会这么冲动!早知道车里坐着的是这么一个绝代小佳人,他就应该换了衣服,好好跟她说话,这下小美人要被自己吓坏了吧?以后也不知道愿不愿意跟自己说话……
“姑娘你没事吧?”珊瑚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但还是紧紧地搂住自家姑娘,“您放心,那狂徒被奴婢赶走了!”
楚萱安抚地轻拍她背,“我没事,你别担心。”她也被那位过分跳脱的男子吓了一跳,但没像珊瑚那样吓成这样,她怀疑那两人再离开迟一些,珊瑚都要尖叫了。
珊瑚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裴郎君太没用了,怎么能让狂徒来吓姑娘,姑娘名声还要不要了?”因为魏肃的关系,珊瑚连裴彦都埋怨上了,全然忘了自己先前有多喜欢他了。
楚萱啼笑皆非,“不过是路上见了一面,哪里算得上毁名声?”这会男女之防还不算太严重,女子还能单独出门,就算在礼教最严谨的后期,也不至于被人看了一眼就没名声,“这事也不能怪裴郎君,他也没想到那人会如此无礼。”她顿了顿道:“而且以那人的身份,裴彦就算想拦也拦不住。”
珊瑚困惑问楚萱:“为何拦不住?”那位是什么身份?裴郎君居然还拦不住他?
楚萱说:“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幽州魏节度使的儿子。”楚萱十岁出头就开始帮父亲代笔写公文了,萧家又有数位朝廷重臣,是以她对朝臣的了解超过寻常臣子。
从裴彦对这人的称呼,和忍气吞声的态度,楚萱大概能猜出应该是幽州节度使魏彦的独子魏肃,也是未来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卫高宗。说来魏彦名下有十多名儿子,但除了魏肃,其他人都是养子。
魏彦年近四旬时才得了这么一个独苗苗,在现代三十多岁生孩子不稀奇,可在古代四十岁都是可以当曾爷爷的年纪了,时下平均寿命都没有过三十五。
可想而知魏彦在半脚踏进棺材的年纪,突然得了一个儿子,他有多惊喜。毫不夸张地说魏肃就是魏彦的命根子。魏肃母亲是衡阳长公主,虽不是当今圣上的同母胞妹,但她是先帝唯一的嫡公主,身份尊贵。
当初圣上龙潜之时,衡阳长公主旗帜鲜明地支持他,圣上登基之后对这位嫡妹十分爱护。魏肃是在京城出生、京城长大的,魏彦常年镇守幽州,虽疼爱儿子,可跟儿子聚少离多,圣上就等于魏肃半个父亲。
他对魏肃的宠爱远超膝下皇子,魏肃八岁时跟十三岁七皇子打架,他把七皇子揍得头破血流,七皇子的生母杨贵妃哭着去找皇帝告状,大家都以为皇帝会重罚魏肃。
结果皇帝非但没有责怪魏肃,还要夸魏肃小小年纪,勇猛无比,将来能当朝廷栋梁。有圣上这样的纵容,也难怪魏肃如此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