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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征一屁股坐下,灌了一盏茶,另外一少年过来道,“齐兄和孟兄去找孟老先生,不小心打翻了灯烛,将桌案上的画作给烧了,就算火扑灭的及时,也还是烧的面目全非,你也知道孟老先生的脾气,要叫他知道,齐兄和孟兄闯下这么大祸,他肯定会不留情面,要山长将他们逐出书院,孟兄在书院和孟老先生周旋,齐兄则拿着被烧掉的画作找我们赶紧再补一份,可其中有两份不知道是谁的,苏兄画技高超,临摹的足以以假乱真……”
他们口中的孟兄是孟老先生的嫡孙,连亲孙子犯错都不留情面,可想齐征会有多惨了。
“临摹还是真迹,瞒不过孟老先生,”苏阳不赞同道。
齐征则道,“画作昨儿才交的,孟老先生还没看过。”
又不是什么大家画作,孟老先生不会往临摹上想的。
齐征求苏阳帮忙,苏阳人都来了,这么多人都帮了,他也不好起身就走。
“画作在哪儿?”苏阳问道。
“这边……”
那边桌子上,摆了两幅画,一幅山水,一幅仙鹤。
被烧掉的部分不多,在右上角题词部分,苏阳道,“临摹可以,可这题词……”
不同的脑袋,想的题词可不一样,而且画技可以模仿,字迹没有,可模仿不了。
齐征道,“这事,方才我们都想过,字迹可以模仿山长和孟老先生的,山长的字苍劲又不失飘逸,书院的学生最爱他的字,孟老先生的字洒脱,浑然天成,都是最不容易叫人起疑的。”
苏阳笑道,“我是不帮忙不成了?”
齐征一脸乞求。
苏阳斜了他几眼,仔细看画作,先临摹山水图,他画的很快,而且一模一样,反正混在一起,明妧是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临摹的。
画好了图,就要题词了,苏阳问道,“题什么?”
齐征轻咳道,“苏兄帮人帮到底,帮忙想个?”
苏阳把笔放下,齐征回头,那几位同窗都坐下了,喝茶吃点心,只差脸上没写着:不要找我。
齐征眼睛扫了一圈,然后望着明妧了,“元兄一看就才华洋溢,你看题什么词比较好?”
明妧哭笑不得,这是逮一个算一个呢,不过这幅画,她正好有一句合适的词,便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句如何?”
齐征拍手道,“就这句,不能更合适了。”
苏阳笑道,“这句诗很好,就是太大气了些,你确定书院里的同窗做的出来?”
好像是没有这么有才的,齐征望着明妧,“有没有低调一点的?”
“……没有了。”
被她记住的诗句本来就没几句,但凡记住的都是脍炙人口流传百世的名句,这也是为什么穿越女一张口就惊艳世人的原因,而且对于大部分穿越女来说,脑子里的古诗都是用一句少一句,有时候是天纵奇才,有时候就是草包一枚啊……且用且珍惜。
明妧腹诽的想。
“就这句吧,到时候孟老先生夸赞几句,人家一高兴,指不定就不戳破了,”齐征想的很开。
苏阳摇摇头,把诗句添上。
临摹完这一幅,又临摹仙鹤图。
方才帮了忙,被齐征盯上了,他的眼神太过炙热,明妧颇不适应,借口净手出了门。
站在回廊上,听楼下食客闲聊,聊的正好是镇南王世子:
“听说镇南王世子眼疾一直没有好转,一定要冲喜不可?”
“是这么说的,本来都挑中苏家二姑娘了,不知道怎的,又把亲事退了。”
“镇南王世子双目失明,腿还断了一只,苏家姑娘嫁给他是太委屈了些,现在亲事退了,又非冲喜不可,不知道谁家姑娘要倒霉了呦。”
《结局+番外穿越后,医女名扬天下楚墨尘卫明妧》精彩片段
齐征一屁股坐下,灌了一盏茶,另外一少年过来道,“齐兄和孟兄去找孟老先生,不小心打翻了灯烛,将桌案上的画作给烧了,就算火扑灭的及时,也还是烧的面目全非,你也知道孟老先生的脾气,要叫他知道,齐兄和孟兄闯下这么大祸,他肯定会不留情面,要山长将他们逐出书院,孟兄在书院和孟老先生周旋,齐兄则拿着被烧掉的画作找我们赶紧再补一份,可其中有两份不知道是谁的,苏兄画技高超,临摹的足以以假乱真……”
他们口中的孟兄是孟老先生的嫡孙,连亲孙子犯错都不留情面,可想齐征会有多惨了。
“临摹还是真迹,瞒不过孟老先生,”苏阳不赞同道。
齐征则道,“画作昨儿才交的,孟老先生还没看过。”
又不是什么大家画作,孟老先生不会往临摹上想的。
齐征求苏阳帮忙,苏阳人都来了,这么多人都帮了,他也不好起身就走。
“画作在哪儿?”苏阳问道。
“这边……”
那边桌子上,摆了两幅画,一幅山水,一幅仙鹤。
被烧掉的部分不多,在右上角题词部分,苏阳道,“临摹可以,可这题词……”
不同的脑袋,想的题词可不一样,而且画技可以模仿,字迹没有,可模仿不了。
齐征道,“这事,方才我们都想过,字迹可以模仿山长和孟老先生的,山长的字苍劲又不失飘逸,书院的学生最爱他的字,孟老先生的字洒脱,浑然天成,都是最不容易叫人起疑的。”
苏阳笑道,“我是不帮忙不成了?”
齐征一脸乞求。
苏阳斜了他几眼,仔细看画作,先临摹山水图,他画的很快,而且一模一样,反正混在一起,明妧是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临摹的。
画好了图,就要题词了,苏阳问道,“题什么?”
齐征轻咳道,“苏兄帮人帮到底,帮忙想个?”
苏阳把笔放下,齐征回头,那几位同窗都坐下了,喝茶吃点心,只差脸上没写着:不要找我。
齐征眼睛扫了一圈,然后望着明妧了,“元兄一看就才华洋溢,你看题什么词比较好?”
明妧哭笑不得,这是逮一个算一个呢,不过这幅画,她正好有一句合适的词,便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句如何?”
齐征拍手道,“就这句,不能更合适了。”
苏阳笑道,“这句诗很好,就是太大气了些,你确定书院里的同窗做的出来?”
好像是没有这么有才的,齐征望着明妧,“有没有低调一点的?”
“……没有了。”
被她记住的诗句本来就没几句,但凡记住的都是脍炙人口流传百世的名句,这也是为什么穿越女一张口就惊艳世人的原因,而且对于大部分穿越女来说,脑子里的古诗都是用一句少一句,有时候是天纵奇才,有时候就是草包一枚啊……且用且珍惜。
明妧腹诽的想。
“就这句吧,到时候孟老先生夸赞几句,人家一高兴,指不定就不戳破了,”齐征想的很开。
苏阳摇摇头,把诗句添上。
临摹完这一幅,又临摹仙鹤图。
方才帮了忙,被齐征盯上了,他的眼神太过炙热,明妧颇不适应,借口净手出了门。
站在回廊上,听楼下食客闲聊,聊的正好是镇南王世子:
“听说镇南王世子眼疾一直没有好转,一定要冲喜不可?”
“是这么说的,本来都挑中苏家二姑娘了,不知道怎的,又把亲事退了。”
“镇南王世子双目失明,腿还断了一只,苏家姑娘嫁给他是太委屈了些,现在亲事退了,又非冲喜不可,不知道谁家姑娘要倒霉了呦。”
一条宽敞的官道上,车夫赶着一驾马车往前奔去。
喜儿掀开车帘看窗外,青山绿水,还有来往的路人。
看到有人,喜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妇人恼道,“看什么看,有病啊。”
被骂了,喜儿一点也不恼,咯咯的笑起来。
她们终于出来了!
她们终于到了人多的地方了!
比起喜儿的兴奋,明妧要沉稳的多,她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喜儿望着她,憋不住了想说话,便找话题聊,“姑娘不是能救那男子吗,他们要带你一起进京,你为什么说自己医术一般,先前都是骗那男子的?”
明妧揉着手腕,道,“我手腕受伤了,十天之内用不了银针,跟他们走也没用。”
当然,这只能算是一部分原因。
她毕竟是定北侯府嫡女,只是掉下了悬崖,就会高超医术了,说出去没人会信,就喜儿还总以为她是在吹牛,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而那男子,被人伤的那么重,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了,伤他之人必定强大,坏那些人好事,只怕她会没好果子吃。
断了的骨头已给他接好,眼睛虽然失明,但她留了药方在他的荷包里,没有涉险的必要。
“回了定北侯府,不要说我会医术的事,”明妧叮嘱道。
“奴婢一定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说。”
其实她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她可不想有人说她往姑娘脸上贴金片。
进了城,便直奔定北侯府,只是车夫不知道定北侯府在哪儿,全靠喜儿指路。
离定北侯府还有两条街,偏偏马车坏了,明妧和喜儿就只好下车步行回府。
不过好在路不远了,喜儿还知道一条小道,不消两刻钟就能回府了。
喜儿激动的手舞足蹈,而明妧做的第一件事则是买了几个肉包子。
你永远也无法想象她和丫鬟啃着肉包子穿过小巷,和一支送丧的队伍不期而遇,吓的那些抬棺材的小厮连棺材都摔了。
“大……大姑娘?”
“喜儿?!”
那些小厮眼睛瞪如铜铃大,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不怪他们这么受惊了,他们在给她办丧事呢。
真的是没有比这更晦气的了。
紧赶慢赶的回府,正好参加自己的丧礼……
不过办的倒是挺风光的,阵仗不小,但明妧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有这么多人出去找她们,她们也不至于在崖底待那么久。
死后的风光,要来何用?
没有记忆,这些人谁是谁,她一个也不认识,以至于自己亲爹定北侯站在她跟前,双眸含泪,她还一脸茫然,心想这大叔还挺养眼。
喜儿拽了她衣袖,低声道,“姑娘,是侯爷啊。”
明妧脸上闪过讶异,竟然是她爹,这两滴眼泪倒是挺真诚的,明妧陌生且淡漠的眼神,定北侯额心皱紧了,“妧儿不认识爹爹了?”
喜儿忙替明妧解释,“姑娘从悬崖上摔下去,伤了脑袋,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定北侯眸底闪过一抹沉痛,抬手摸明妧的脑袋,哽咽道,“回来就好,能活着回来就好。”
街上人来人往,不是谈话的地方,女儿回来了,丧事自然没有办的必要。
定北侯率先回府,明妧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侯府里只要见了她的,都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定北侯走的很快,明妧几乎小跑着才跟上,喜儿在一旁道,“应该是去幽兰苑见夫人。”
回来之前,喜儿把侯府大致的情况都和她说了,方才明妧没能认出定北侯,喜儿怕她一会儿再喊错人,特意提醒下。
进了屋,就看到一端庄貌美的夫人靠在大迎枕上,脸色苍白,眼眶红肿,猜也能猜到是痛失爱女,伤痛欲绝的定北侯夫人苏氏。
“妧儿……”
一声简单的轻唤,明妧心头一酸,几乎不受控制的,她就扑倒她怀中去了,喊道,“娘。”
这份浓烈深厚的感情,肯定不是她的,但苏氏的怀抱一如前世娘亲(逼婚前的),让她觉得温暖。
苏氏抱着女儿不撒手,生怕这是一场梦,醒来女儿又不见了。
定北侯见明妧被抱的难受,笑道,“妧儿回来是好事,怎么反倒哭成这样了。”
苏氏松开怀抱,泪水模糊双眼,她看不清女儿,赶紧拿帕子擦干净,她紧握明妧的手,看着明妧清瘦的脸,苏氏就知道她吃了很多苦头,容貌变化不大,但是眸底的光彩却大相径庭。
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说不出的明澈。
小时候的卫明妧聪慧机灵,人见人爱,可是在她八岁那年落了水,大病了一场,人就没有以前那么灵光了,胆小了许多,怕见生人,怯懦的眸底像是凝了一块化不去的雾霭。
女儿一丁点儿的变化,苏氏都看在眼里,她欣喜而激动道,“妧儿,你好了?”
可苏家不知道楚墨尘和暗卫都认得她,再易容打扮,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明妧靠着马车闭目养神,马车走走停停,还真睡着了,到了镇南王府,喜儿推她道,“公子,镇南王府到了。”
明妧醒过来,喜儿手里拿着斗笠,明妧伸了脑袋,喜儿帮她把斗笠戴好,钻出马车,就看到镇南王府跟前两座威武的石狮子,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知道苏阳是带大夫来给楚墨尘治病的,镇南王府的总管客气迎出来,道,“苏三少爷里面请。”
苏阳笑着点头,就迈步进了镇南王府。
明妧紧随其后,喜儿则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下张望,满脸都是兴奋,这可是镇南王府啊,是京都最权势的王府了,连皇上的胞弟靖王爷都要靠后。
怕喜儿露馅,隔着一层纱,明妧瞪了她一眼,喜儿就安分了。
跟着总管走了小一刻钟,就到楚墨尘住的沉香轩了。
去的凑巧,楚墨尘正在挨训斥呢,镇南王妃刚知道他让人去苏家退亲的事,苏家名誉天下,苏家姑娘德才兼备,就算他没有病,完好无损,也配得上他,他对人家苏姑娘有什么不满的,要去登门退亲。
楚墨尘只一句,“父王挑的,我不喜欢。”
赵风在一旁,嘴角微抽,明明不是王爷挑的,是世子爷自己,他怎么一股脑全推王爷身上。
然而,很管用,镇南王妃脸沉着,什么也没说。
丫鬟上前,道,“王妃,苏家三少爷带了大夫来给世子爷治病。”
镇南王妃听了,就道,“快请。”
还真来了,楚墨尘嘴角一抹笑忽闪而逝。
很快,丫鬟就领着苏阳和明妧进屋,隔着层薄纱,明妧朦胧间被镇南王妃的美貌给狠狠的震了一把,说是惊为天人一点都不为过,难怪镇南王世子长得美绝人寰人神共愤,有这么漂亮的母妃,长歪了才叫不正常。
苏阳上前给镇南王妃见礼,镇南王妃替楚墨尘赔不是,镇南王贸然登门定亲,这才几天,就退亲了,肯定给苏家添乱了,苏家还能送大夫来给她儿子看病,是苏家宽厚。
说了几句,镇南王妃就望向明妧了,问道,“这位大夫是?”
苏阳笑道,“唤她一声明公子即可。”
明妧朝她作揖,然后望向楚墨尘,隔着薄纱,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既然是来替人治病的,少不了要给他把脉,丫鬟搬了凳子来,明妧坐下,楚墨尘把手伸出来,搭在轮椅扶手上,明妧白皙的手搭上去,看的苏阳眉头皱紧了。
楚墨尘笑道,“不愧是大夫,明公子的手比丫鬟的还要柔软几分。”
话音未落,明妧手一用力,他就倒抽气了。
镇南王妃知道儿子活该,虽然心疼,却什么话都没说。
等明妧收了手,镇南王妃才问楚墨尘病情如何,明妧粗了嗓子,笑道,“王妃多虑了,世子手里有良方,继续服用,不出几日,就能看见了。”
这女人……
感觉到镇南王妃有些生气了,楚墨尘就望着赵风,赵风嘴角扯了下,忙解释道,“那药方,世子爷才服用了一回,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明公子说有效,就应该是真有效了。”
眼睛能治好,镇南王妃松了一口气,又问明妧断了腿能不能站起来。
腿当然能治了,这话她在崖底就告诉过楚墨尘,只是她现在手腕受伤,用不了针法,不过既然是大夫,肯定要帮他看看腿的。
苏氏脸火辣辣的烧着,无从辩驳。
这还算骂的中听了,再难听的话,明妧都有心理准备,她算是把苏家给坑了,明妧望着老太太道,“是我自己要这么穿的,和苏家无关。”
老太太不喜被人忤逆,对明妧更是零容忍,她脸色一阴,就像天空上层层叠叠的乌云,让人觉得压抑,她冷道,“和苏家无关?你倒是孝顺,替苏家摘了个干净,你是住在苏家,不是住在大街上!”
二太太坐在一旁,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身后屏风处,有叮铃悦耳声传来,四姑娘卫明绮、五姑娘卫明依,还有表姑娘谢婉华走进来。
见老太太铁青的脸色,几人脚步都放慢了一些,没敢上前,在一旁站着,眼珠子咕噜噜围着明妧周身打转。
苏氏都没敢替明妧求情,住在苏家,明妧又是外孙女,苏家有责任管教和约束她,容着她女扮男装,任是到了谁那里,都是苏家和她管教无方。
苏氏走近一步,望着明妧道,“妧儿,告诉娘,你为什么装男装?”
苏家重规矩,如果不是不得已,苏家不会允许明妧胡闹,更何况这身衣裳还是阳儿的。
明妧头微低,道,“那天,娘一早回了侯府,我知道是为了长房过继子嗣的事,我更知道大哥失踪是您和爹爹还有祖母心底的痛,以前明妧不懂事,现在明妧恢复了,也想尽一份力。
喜儿告诉我说道士给我算过,将来我会把大哥找回来,可我是女儿身,平常上街都不容易,又怎么敢随便在街上和外男说话,我一直在想这事,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我还真梦到了,我和大哥称兄道弟,我真的将他找了回来……
我把这事和外祖父一说,他说曾在书上看到过这种情形,我和大哥是一母同胞,或许是兄妹之间有所感应,我要女扮男装,外祖父不同意,我央求了表哥好久,他心疼娘,心疼我,又受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才拿了一套男装给我,本来是打算换了再回苏家的,只是街上买的糖人融化粘在了裙子上没法换,下马车就被李妈妈堵了个正着……”
明妧说到最后,声音弱不可闻,但她抽空扫了李妈妈一记埋怨的眼神可是杀伤力很强。
谢婉华站在一旁,低呼道,“不会大表哥将来真的是大表姐找回来的吧?”
苏氏眼眶通红,一把将明妧抱住,哭道,“娘就知道,妧儿不会无缘无故穿男装,苏家更不会如此不讲规矩……”
提到失踪的大少爷,老太太眼睛也湿润了,城儿失踪那天,还在她怀里撒娇,要她给他拿糕点,她怕太甜了会坏牙不许他多吃,想到这些,老太太心如刀割。
明妧却对谢婉华的话感兴趣,道,“娘,你不是让我在苏家陪外祖母吗,祖母这么急着叫我回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苏氏抹了眼角,道,“老天爷保佑,苏家列祖列宗保佑,不仅你平安回来,你爹还遇到了神医,他的陈年旧疾能治好了,明儿你祖母要去佛光寺还愿,让你一起去,顺带再给你算算命。”
还愿是好事,说明所求愿望实现了。
可她是在佛光寺失踪的啊,难道她们就不知道避讳吗,还让她去?
直觉告诉明妧,苏氏说的最后一句顺带,让她去佛光寺算命才是重点。
她将怀疑压下,道,“那我穿男装去。”
他从那边骑马过来,隽秀俊美,器宇不凡,远远的就看到明妧,即便戴着面纱,也还是把她认了出来。
翻下马背,他走过来,脸上洋溢着笑道,“表妹这是在逛街?”
明妧看了清雅轩一眼,浅浅一笑,“我来挑几本书。”
苏阳挑了下眉头,道,“表妹想看书,怎么不告诉我,清雅轩有的书,府里都有。”
“临时想起来的,”明妧笑道,“表哥有事就去忙吧,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苏阳轻咳一声,道,“我就是来清雅轩的。”
喜儿在一旁,问道,“表少爷,清雅轩京都第一书坊的名头真的被状元坊给抢走了吗?”
其实不用问,看清雅轩这么冷清,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只是喜儿有些不敢置信,她和姑娘才失踪一个月啊,怎么就这样了,都快有一种山中一日,世上已千年的错觉。
苏阳轻点头,怅然道,“清雅轩的生意较一个月之前比差了八九成。”
明妧看着苏阳,见他眸底有无奈,便问道,“怎么会这样?”
苏阳轻叹道,“这事说来话长,祖母病重,如果真出了什么万一,大伯父和三叔他们就要辞官回府守孝,三年时间不短,朝堂……”
朝堂上的事太复杂,苏阳怕明妧不爱听,就直接省略了,道,“状元坊早有和清雅轩争高下的心思,近一年来一直在筹划,在苏家悲痛之际,杀了苏家一个措手不及。”
状元坊的书,苏阳也看了,平心而论,纸张与苏家略胜一筹,价格还要便宜一成,换做是他,也会选状元坊。
他们往里走,清雅轩管事的过来,道,“三少爷,怎么是你来了,二老爷呢?”
苏阳就道,“府里来了贵客,父亲走不开,就让我一趟,出什么事了?”
管事的头痛道,“状元坊这一回,是赔本也要拖垮咱们苏家啊,状元坊出的价高,那些给咱们清雅轩抄了三年书的书生要咱们也涨价,不然就不干,已经走了几位了,还有几位在后院,我是怎么劝也挽留不住。”
状元坊出的价高,人家要求涨价也无可厚非,可苏家挣钱的生意不多,都是一群清贵老爷,做起文章来是一等一的,可要论钻营,还不及几位太太,而且老太爷喜欢藏书,尤其是孤本善本,还有那些名家画作,不知道搭进去多少钱。
再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月,清雅轩就维持不下去,关门大吉。
二老爷来都不一定摆的平,让三少爷过来,三少爷少不更事,能顶什么用啊。
不过就算不顶用,苏阳态度是急切的,直接去了后院,明妧自然也跟去瞅瞅了。
后院不小,天气好,有小伙计在晒书,墨香扑鼻,煞是好闻。
正堂内,坐着六位穿戴素朴书生,有些衣袖处还有墨迹,见苏阳进来,他们都起身见礼,然后看着他。
明妧则被一旁堆的人高的书给吸引了,随手拿了一本翻看着,繁体字,连蒙带猜,勉强也能看懂。
那些书生朝苏阳作揖,先道谢,“清雅轩一直比别的书坊宽厚,每本书的钱不比他们少,还允许我们从清雅轩借书看,我们都很感激,但我们都要养家糊口,状元坊每本书比清雅轩多三十文,也允许我们借书,我们……”
苏阳是来说服他们的,可是一进门,就被他们给说服了。
他望着管事的,管事的摇头,决不能涨价。
苏阳就犯难了,涨价,苏家涨不起,不涨价,他们不抄书了,清雅轩无书可卖,就更维持不下去了。
明妧想听听苏阳是怎么说服他们留下的,结果等了半天,他一个字没有,虽说沉默是金,但不能把这样的沉默当成是金子给这些书生啊。
明妧摇头好笑,拿了书走过来,笑道,“几位小哥应该知道状元坊出这么高的价格给你们,是想拖垮清雅轩,一旦清雅轩关门大吉了,你们觉得状元坊还会给你们这么好的待遇吗?”
几位书生面面相觑,显然也都知道不会,但其中一书生摇头道,“做生意的事,我们不懂。”
明妧轻笑,手里的书翻了几页,葱白如玉的手指看的几位书生耳根轻红,明妧道,“也不能说状元坊一定不会做的比清雅轩好,将来你们也不会一直抄书养家,没准儿就一举高中了呢。”
上了桌,苏氏就一个劲的往明妧里夹菜,吃的速度根本就比不上她夹菜的速度,她自己反倒什么都不吃。
比起她,苏氏更应该多吃饭,她气色不足,显然女儿失踪这么久,她没胃口,形容消瘦,这会儿看着精神,完全是太高兴了,精神振奋,坚持不了多久的。
明妧给她夹鱼,道,“娘也吃。”
苏氏眼泪在眸底打转,这是女儿病后,第一次给她夹菜,乖巧懂事,就算她再没有胃口,也会吃下去。
她吃完,明妧就继续给她夹,竟将一碗饭都给吃完了。
赵妈妈站在一旁,都高兴坏了,老泪纵横,这么多天,夫人可算是正经的吃了一顿饭。
苏氏走后,明妧闲来无事,就在屋子里打转,古色古香的屋子,多宝阁上摆了各种玉件瓷器,精美华贵,价值不菲,这里敲敲那里看看,天就黑了。
白日里睡久了,晚上就不困,况且明妧一直是个夜猫子,连夜做手术也是常有之事,白天睡的香甜,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揉了一夜的手腕,真是煎熬。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下,似乎也没有过多久,似睡非睡,似醒非醒间就又被叫醒了,睁开眼睛,天才麻麻亮,屋子里还点着灯烛。
明妧想死的心都有,可别告诉她,古代大家闺秀都要这么早就起来的!
周妈妈吩咐雪雁拿衣裳,见明妧一脸抑郁,她忙解释道,“姑娘快起来,苏老夫人病危了,苏家派人来传话,想见您和夫人最后一面,耽误不得。”
这是真耽误不得。
明妧掀开被子就下床了,在医院里,见多了不少小辈赶不及回来,没能见上最后一面的,靠着墙哭晕过去的都有,那种遗憾,是会愧疚一辈子的。
急慌急乱的穿好衣裳,便直奔幽兰苑,刚到院门口,苏氏就红着眼眶被赵妈妈扶了出来。
明妧对苏老夫人完全没印象,方才偷偷问了喜儿,才知道外祖母很疼她,只是见惯了生老病死,心格外的硬,眼眶红不起来,这会儿看苏氏心疼,才有了几分感觉。
没有耽搁,一行人直奔侯府大门,坐上马车,就朝苏家奔去。
马车内,苏氏哭的伤心,哀痛欲绝,明妧都同情她了,这女人太命苦了点儿,亲儿子失踪下落不明,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了,亲娘又要挂了,这是要活活整死她啊。
侯府离苏家有些远,但这时辰,街上行人少,马车一路狂奔,小半个时辰就到苏家了。
“姑奶奶可算是回来了,”苏家小厮急切道。
苏氏下了马车后,都顾不上明妧,丫鬟几乎是扶着她往府里跑,明妧不敢跑,这裙裳太长了,她还没有穿习惯,一跤摔了就太惨了,只能脚步提快几分,轻提裙摆紧赶慢赶的追上去。
大半刻钟,才从大门口到苏老夫人住的秋水院,彼时天已大亮,阳光普照,院子里挤了一堆的丫鬟婆子,都在抹眼泪。
屋子里,更是哭声不断。
明妧也不认得谁是谁,只觉得屋子里挤满了人,抽抽泣泣,叫人闷的慌,差点犯职业病喊安静了。
苏氏早扑到苏老夫人怀里了,天还暗着就派人去定北侯府喊她,可见是有多凶险想见她了,苏老夫人脸色苍白,双眸无神,进气多出气少,半天都囫囵不清一句话。
来的路上,明妧从苏氏那里得知,苏老夫人病了有两三个月了,断断续续总不见好,她一失踪,苏老夫人的病就没再好过,几次凶险,都因为还想再见她一面,苏氏劝她挺下去,说明妧一定会回来的,老夫人一口气吊着,才勉强扛到今天。
昨天一高兴,苏氏就派人传了话,大概老夫人心一松,心里没了牵挂,就扛不住了。
苏老夫人看着女儿,话说不了,但眼泪没少流,她浑身无力,丫鬟帮她擦了眼泪,她才看清楚明妧,张了张嘴,费了大力气才喊出来两个字,“妧儿……”
明妧这才上前,握着苏老夫人抬起的手,一边喊外祖母,一边流眼泪,一边给她老人家把脉,看看还有没有的救。
她身子遮着,没人看得见,但是她眉头拧紧了,在心底骂了一声庸医。
她回头望着众人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外祖母说。”
正哭的伤心的众人齐齐怔住,一来是没见过明妧这么大声说过话,二来是老夫人都快要咽气了,话都说不清楚,谁知道什么时候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过去了,他们怎么能走?
苏氏朝明妧摇头,不许她胡闹,可明妧坚持,苏老太爷哽咽道,“都出去吧,让她们祖孙说说话。”
很快,屋子里就空荡荡的了,连苏老太爷都不能留下,丫鬟婆子们也都自觉的走了。
等她们一走,明妧一把将被子掀开,给苏老夫人宽衣,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的苏氏都措手不及,她惊道,“妧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救外祖母!”
三两下就把衣裳解开了,明妧揉了揉手腕,用拇指摁老夫人的穴位,用力摁下去,两声闷哼传来,一声是苏老夫人的,一声是明妧自己的,她手腕受伤未愈,暂时还不能用力气,可现在她顾不得那么多。
几个呼吸之后,再换一个穴位,一边吩咐喜儿道,“给我找几根绣花针来,要快。”
苏氏也不知道她做什么,只觉得她太胡闹了,她要阻拦,明妧只一句,“娘,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别干扰我。”
那严肃到不能违逆的陌生语气,还有光洁额头上往外冒的汗珠,苏氏心头一震,再阻拦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喜儿随身就带了针线,给了明妧后,又去翻柜子找出来两根绣花针,明妧拿起就往苏老夫人身上扎去,看的苏氏脸色苍白,一根绣花针只在灯烛上过了下,就入肉三分,苏老夫人疼叫出声,一呼一叫之间,呼吸竟然顺畅了不少。
又扎进去一根后,最后一根明妧拿来戳破苏老夫人的中指,往外挤血。
鲜红的血,也不知道挤出来有什么用,又不是中毒。
可一会儿后,苏老夫人的不止呼吸顺畅了几分,就连脸色似乎也有了好转,苏氏大喜,这是医治有效啊。
明妧把针收了,苏氏这才紧张道,“你能救你外祖母?”
明妧轻点头道,“外祖母的病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大夫没能断准病根,开的药方没什么效果,才导致外祖母病情日益加重,开准了方子,不出半个月就能好七七八八了。”
姑娘,你不要吹牛啊。
镇南王世子你还没治好呢,你又对老夫人下狠手。
喜儿在一旁干着急,不过老夫人呼吸顺畅了许多,又是不争的事实,那话叫什么来着,死马当成活马医,没准儿就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呢。
苏氏欣喜若狂,坐到床边握紧苏老夫人的手,半晌之后才想起来问明妧,“你怎么会医术的?”
她怎么会的,当然是学的啊,谁让她是半路女儿,明妧只能撒谎了,道,“悬崖下有小屋,里面有医经,我闲着无事就翻着看,上面正好有记载和外祖母一样的病情,我方才就试了试……”
苏氏后怕连连,不过是翻看了医书就这样胆大,女儿这是这么多年攒的胆子一起爆发了吗?
喜儿在一旁,两眼望天花板。
姑娘不但吹牛,她还撒谎,小屋里是有书,可这么多年没人住,早就发霉了,字迹模糊不清,她全搬去当柴火烧了,她为什么要骗夫人啊。
不过苏氏庆幸,明妧还记得医书,赶紧道,“快把药方写下,让丫鬟抓药煎来喂你外祖母服下。”
明妧点点头,就转身去外间,来时她看见了,那里有书桌,还有姑娘在写东西。
只是她打了珠帘出去,就看到一道碧影往屏风处躲,明妧额心一皱,道,“出来!”
那道身影动了动,缓缓挪出来,露出一张精致白净的脸,螓首蛾眉,肤如凝脂,正是之前在写字的姑娘,喜儿叫道,“表姑娘,你怎么没出去啊?”
那姑娘脸微红,一双明亮如星辰般的美目带了些紧张,赶忙解释道,“我在抄经书,不能断,我,我没打扰你救祖母……”
这句话,就是承认方才明妧救苏老夫人她全看见了,明妧额头皱了下,倒也没说什么,迈步朝书桌走去,等拿起笔,瞬间头大,不大会写毛笔字啊,便望着那姑娘道,“你来写吧。”
那姑娘眼睛眨了下,表姐好像是不大会写字,便接了笔,明妧报药名,她就写下来,字体娟秀,带着一股子灵气。
那姑娘好奇道,“表姐,祖母是得了什么病?”
没道理那么多太医都断错症,只看了几本医经的表姐却知道,传出去会把他人笑死,顺带羞死那些太医和大夫的。
苏大太太欲言又止,但见明妧眉间有疲色,就将到嘴边的话咽下了。
明妧告退,走了好一会儿后,苏阳追了出来,他手里拿了一锦盒,递给明妧道,“方才挑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表妹心意。”
“表哥不是才送过我银针吗?”明妧笑道。
“那不算,”苏阳笑着将锦盒递给明妧。
明妧大大方方的接了。
那边,丫鬟来传苏阳,他就去见苏老太爷了。
喜儿心急道,“快打开看看,表少爷送给姑娘什么礼物。”
明妧也挺好奇的,打开见锦盒里一只白玉兰花簪,雕刻精美,喜儿羡慕道,“好漂亮的簪子!”
明妧笑道,“又让表哥破费了,礼尚往来,改日我也得送他些什么才好。”
回了小跨院后,明妧将男装换下,喜儿抱着衣裳道,“我把衣裳洗干净,就给表少爷送去。”
明妧见了,道,“还送什么,这么小的锦袍,表哥早穿不上了,留着吧,指不定哪天我们还出去玩。”
转眼,两天过去了。
待在苏家,没什么事做,陪外祖母聊天,逛逛花园,听苏蔓她们弹琴作诗,对明妧来说,这样的日子和悬崖底下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倒不是一件趣事没有。
楚墨尘的人登门退亲之后,苏老太爷上朝时,还问了镇南王,镇南王为世子胡闹赔罪,苏老太爷这才安心。
然后,周家就正式登门提亲了。
什么高中一甲才娶苏梨的话早抛诸脑后了,万一再杀出来一个镇南王世子怎么办?
镇南王府虽然好,手握兵权,无人敢小觑,苏家也不差,桃李满天下,要是苏家和镇南王府真结亲了,那苏家的日子可就真不好过了,文臣武将都一家了,皇上能不忌惮?
周大太太亲自来定下亲事,交换了信物,周彦也来了。
明妧在书房内练字,就被苏蔓和苏瑶一人一条胳膊拉着去假山处偷听苏梨和周彦说话,至于为什么叫上她,苏瑶给了解释,“法不责众。”
她是外孙女,又救治苏老夫人有功,就算偷听被逮到了,也没人会怪罪她们。
失去才知珍贵。
两人一声表妹,一声表哥,相顾情绵绵,无言却胜过万语千言。
然后明妧就见识到了古人的含蓄腼腆,就周彦想握苏梨的手,都纠纠结结半天,手伸出去几次,都缩了回去,看的明妧那叫一个心急如焚,还是不是男人啊。
喜儿性子更急,她觉得要是她家姑娘,别说是握手,指不定都亲上了。
这不,周彦又一次伸手时,明妧的暴脾气憋不住了,“握紧了!”
也不知是受惊了,还是下定了决心,周彦的手还真伸出去了,紧紧的抓住了苏梨的纤纤柔夷。
苏梨满脸羞红,跺着脚捂着脸跑开了。
周彦也好不到哪里去,从另一边飞快的走了。
只留下假山处一阵又一阵欢笑。
乐极难免生悲,苏梨跑太快,踩到裙摆把脚给崴了,她们偷听的事就瞒不住了,苏老夫人知道后,挨个的批了一顿,尤其是苏梨,虽然定亲了,但毕竟没有成亲,怎么能握手,有违男女大防。
然后,罚她们抄《女诫》《女则》,因明妧手腕有伤,她的那二十篇让苏蔓和苏瑶替她抄,可把两人给坑惨了。
她们罚抄,明妧就没人陪着玩了,在屋子提笔写写画画。
喜儿在一旁研墨,道,“姑娘画的是银针吗,表少爷不是送了一副给姑娘吗?”
明妧笑道,“这是金针。”
楚墨尘不大懂绣逗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淡淡一笑,“能不能两清,姑娘心里有数。”
明妧气咻咻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楚墨尘推着轮椅跟着她,明妧上台阶,回头看他怎么上来,结果人手一拍,轮椅就腾空而起,吓的她连忙后退几步才没有撞上。
人家即便眼睛看不见了,也不是她能惹的起的。
这个认知,叫明妧很郁闷,却又无可奈何。
她回屋后,坐在书桌前,这样干坐着,也实在是无趣,就提笔沾墨将药方写下。
刚刚写完,喜儿就屁颠颠跑回来了,高兴道,“姑娘,二表姑娘和镇南王世子的亲事退了。”
算他说话算话,赵风伸手过来,明妧也就不拿乔了,把药方递给了他,随口问道,“亲事怎么退的?”
喜儿就道,“镇南王府的暗卫,就是昨儿来的那一个,说算命先生的话,他们家世子爷心情不好,会错意了,不是二表姑娘,特来退亲……”
喜儿话音未落,明妧已经伸手去抢赵风手里的药方了。
可是到赵风手里的东西,怎么可能抢的回来。
赵风身子一闪,就到了楚墨尘身边,明妧气的撑着桌子,瞪着他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喜儿在一旁,懵懵懂懂的。
姑娘不是承诺亲事退了,就给药方的吗,怎么又生气了?
楚墨尘笑道,“真聪敏。”
她要够聪敏,就不会被他摆一道了!
输人不输阵,明妧笑道,“知道我聪敏,就该知道我不会轻易把药方给你。”
赵风看看她,又望着药方道,“卫姑娘在药方里动了手脚?”
“回王府。”
楚墨尘的声音低沉动听,还带了几分愉悦。
赵风把药方收好,带着轮椅身子一闪就跳窗走了。
窗外还有声音飘进来,“本世子恭候姑娘大驾。”
屋内,明妧重重的捶桌子,骂道,“混蛋!”
喜儿一直懵的,脑袋就跟装了浆糊似的,道,“姑娘,出什么事了?”
明妧心痛,她告诉自己不能怪丫鬟太笨,只能怨镇南王世子太狡猾了,可这么半天,她都快气吐血了,丫鬟还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生气就笨的有点过分了,明妧也不指望她能想明白,只道,“他和二姑娘的亲事是退了,可他还留了后手,继续威逼我!”
会错了意,才娶苏梨的,这意味着道士的话,镇南王府依然坚信,到时候弄清楚了,会再次登门,那时候要娶的不是苏蕙就是苏瑶,甚至有可能是住在苏家的她了。
他是属狐狸的吧!
喜儿还是不明白,“药方也给他了,他没必要再威逼姑娘了啊。”
人家还指着她给他治腿呢!
气了好一通,明妧认命的出了小跨院,苏家丫鬟们都在窃窃私语,猜测镇南王世子最后娶的会是大姑娘还是三姑娘。
喜儿后知后觉,跟着明妧骂楚墨尘是混蛋。
之前是二姑娘一个人哭,现在二姑娘是不用哭了,换大姑娘和三姑娘梨花带雨。
苏阳远远的等着,见明妧出了小跨院,他迎上来,道,“镇南王府退亲的事,表妹知道了?”
明妧点点头,“喜儿已经告诉我了。”
苏阳轻叹。
明妧暗握拳,故作轻松道,“走吧,只要医治好镇南王世子,就不会再登门求亲了。”
苏阳和明妧一起朝苏家大门走去,马车早等候在那里。
喜儿扶着明妧上马车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马车很宽敞,还有一只斗笠,上面蒙着一层黑纱,摸上去,手感滑腻,女扮男装还带了斗笠,要还有人认出她来才有鬼了。
到了闹街,下马车之前,喜儿拿了一方纱巾给明妧,道,“夫人交给奴婢的,虽然认识姑娘的人不多,但姑娘待在苏家是为了守着老夫人,却在街上闲逛不好,万一让侯府的人瞧见了,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府里就会派人来接咱们回府了。”
古人讲究孝道,家中长辈重病,都快办丧事了,小辈还有闲心逛街,这是不许的。
苏老夫人病了三月,苏梨她们已经有小两个月没有出门闲逛,更别提参加什么宴会了,能去的只有那些祈福许愿的寺庙。
为了能逛街,戴方纱巾不算什么,而且不止明妧,连喜儿也戴了。
她们在前面逛,两小厮就在后头跟着,虽然明妧不喜,也只能忍了。
不愧是天子脚下,是盛京,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摩肩接踵,茶楼酒肆,绸缎首饰,打铁卖米……各种铺子应有尽有,小摊贩穿街过市,叫卖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前世少见的卖糖人,糖葫芦很多,红彤彤,晶莹如玉的糖葫芦勾的人口舌生津。
明妧刚想说买几串,前面不远处,有锣鼓声传来,不少人往那边涌去,连卖糖葫芦的也转身往那边凑……
喜儿爱看热闹,拉着明妧道,“姑娘,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敲锣鼓吸引人的是一家书坊,书名很霸气。
明妧望着匾额的字,喜儿则一脸古怪道,“犬元坊,怎么取这么个怪名字?好难听。”
那是状元坊!
明妧扶额。
喜儿说的声音不小,一旁好几个人听见了望过来,戴着面纱明妧脸都火辣辣的烧着,这丫鬟不识几个字就算了,还不懂藏拙,连累她被人指责管教无方。
罢了,卫明妧生性胆小,读书识字本就不多,又怎么会教丫鬟呢,能认得几个字就不错了。
喜儿不知道自己认错了,她兴高采烈的打听敲锣鼓是做什么,等问清楚,就垂头丧气了,“是对诗文,给画题词,一点都不好玩,姑娘咱们走吧。”
不是不好玩,而是她们谁都不会,但留下来看看热闹总可以吧,见明妧不走,小厮则道,“表姑娘要买书么,清雅轩就在前面。”
倒是可以挑几本书,明妧笑道,“就在这里买吧,打八折呢。”
她最不喜欢舍近求远了,明妧抬步就走,喜儿不懂什么打八折,拉住她,道,“姑娘,清雅轩是苏家的,是京都第一大书坊,里面什么书都有,姑娘要什么书……”
喜儿话还没有说完,那边一小伙计耳尖听见了,笑道,“几位是初到京都孤陋寡闻,还是存心来砸场子的,在我们状元坊跟前说苏家的清雅轩好,也不打听打听,现在京都第一大书坊是我们状元坊,不是清雅轩了!”
小伙计这么说,苏家小厮就火大了,“天下藏书,苏家最多!”
状元坊小厮呲笑一声,“苏家藏书最多又如何,难道那些孤本善本清雅轩都有的卖吗,我状元坊的书比清雅轩至少便宜一成!”
便宜一成,再买一两只收八钱,生意自然比苏家的清雅轩好。
苏家小厮无话可说,明妧笑道,“一个多月没出门,不知道京都第一书坊的名头已经易主了,是孤陋寡闻了,祝状元坊生意兴隆。”
状元坊的小厮笑道,“这位姑娘说话中听。”
明妧笑笑,转身离开。
走远了些,喜儿咕噜道,“状元坊抢了清雅轩第一书坊的名头,姑娘怎么还祝它生意兴隆?”
一句场面话,也值得这么较真吗,明妧哭笑不得,“不是我祝状元坊生意兴隆,人家就真的会生意兴隆的,你家姑娘我又不是金口玉言,至于抢了清雅轩第一书坊的名头,这话不可乱说,还有回去多读书,以后不认得的字,不得瞎读。”
身后,小厮想起喜儿那一句状元坊,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才是对状元坊最大的侮辱啊。
喜儿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跺脚跑了。
小厮以为明妧要买书,穿过条小巷,就到了另外一条街,往前走了会儿,就看到一座气派的高楼,小厮道,“表姑娘,那就是清雅轩。”
论气派,状元坊略胜一筹,但论古韵,清雅轩更具书香之气,至于生意……清雅轩一败涂地。
几乎就没什么人进出清雅轩,唯一一个见到的还是苏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