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看书
唐星雅仓皇看过去,却发现贤贤手里举着刷子,神情怔愣,显然也是被吓呆了。
“没事没事,”唐星雅过来抱住他,让他的头贴在自己身上不让他看,自己往水中望去。
“王八蛋,你今日跑不了!”远处的石桥上传来常志熟悉的声音。
他身后跟着一班皂衣衙役,还有……齐王???
唐星雅的感觉和齐王对她的感觉差不多,怎么哪儿哪儿都是他,阴魂不散!
“谁会水?赶紧给老子跳下去抓人!”常志是旱鸭子,暴跳如雷地喊道,恨不得自己立马跳下去。
听说是衙门抓人,岸边的妇人纷纷带着孩子往后跑。
衙役们没人动。
唐星雅倒是会水,可是没有水下抓人的能力。
这时候,一道白色身影忽然纵身跃下,动作干净敏捷,入水之后更是一条银鱼般划过水面,径直向沉底的人游去。
是齐王。
片刻之后,狗腿子宋景阳赶来后也跳了下去,两人一起在又长又宽的河水之中搜寻。
“姑姑,他们在抓坏人吗?”贤贤闷声问。
“嗯。”唐星雅道,“咱们先回家好不好?”
唐豫州也道:“贤贤,先跟着姑姑回去,爹要在这里留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贤贤不想走,便道:“或许姑姑也能帮上忙,要不就再等会儿吧。”
“抓到了,抓到了!”跨刀站在桥上的常志激动喊道,“走,还不快跟我去接应王爷。王爷的身手,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过了一会儿,齐王和宋景阳一起水淋淋地上了岸,一人拎着逃犯一只手臂,拖死狗般把他拖到岸上。
齐王全身湿透,春夏之间衣裳单薄,白色衣裳贴在身上,露出他结结实实的胸肌和腹肌,还有不该看到的很明显的轮廓……
不过齐王很快抖了抖袍子,所以看不到了。
唐星雅表示很生气,小气鬼,谁要看你啊!
唐豫州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她衣袖,想让她把黏在齐王身上的目光收回来。
他有些怕妹妹又犯花痴病了。
好日子才过几天,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草,”常志检查了一下逃犯,沮丧地骂道,“好容易抓到这小子,以为能有进展,没想到还是个死的。这下唐大人也要发愁了。”
齐王眉头微皱,“没气了?”
“嗯。”常志像霜打的茄子般。
听说是老爹的案子,唐星雅短暂纠结了下,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肚子鼓起来像只癞蛤蟆的“死人”,道:“让我来试试。”
说完,她把怀中的贤贤推给唐豫州,还用帕子遮了他眼睛,叮嘱道:“别让贤贤看,会做噩梦的。”
唐豫州问:“你要干什么?”
“救人。不是对爹很重要吗?”唐星雅说话间已经走到那人面前,对常志道,“我看看。”
她先清理了那人的口鼻,然后让常志把他趴着放到烈风身上控水,接下来又让把他放到地上。
“常大哥,给他度气,像这样。”她要抽自己的帕子却没抽到,这才想起来给了贤贤。
齐王捕捉到她的动作,把自己帕子送上。
唐星雅没注意到是谁,见一只修长的手托着方月白的帕子送过来,便接过展开盖在那人口上,做了个人工呼吸的演示,众人哗然。
唐星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想救人就赶紧的!”
常志立刻自己亲自来。
唐星雅则做起了心肺复苏。
可是这实在有点累,她一边做着一边气喘吁吁地问:“谁能来接手让我缓口气?”
“我来。”齐王声如碎玉,说话间已经蹲下身来。
唐星雅让开,自己没有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累死宝宝了。
宋景阳十分怀疑地问:“这样能行吗?”
唐星雅对他们主仆就没什么好印象,当即怼道:“你行你上啊!”
宋景阳:“……”
这时候唐豫州不动声色地道:“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瞧瞧,自己亲大哥多会说话,多会给自己找后路。
但是后路应该不用,唐星雅觉得这人能救回来。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人咳嗽两声就醒了。
这时那人也搞笑,见到自己没死就想咬舌自尽,却被早有准备的齐王随手卸了下巴。
听到那“咔嚓”一声,唐星雅不由颤抖了下。
这招太吓人了,作为一个喝小甜水、看小甜文长大的大龄未婚女青年,她脑海中都是甜甜的爱情好不好!
那么好看的一只手,不是用来托着女主(假装是她)下巴,又温柔又霸道地吻下来的吗?
到了齐王这变态这里,就是“咔嚓”一声,下巴壳掉了,绝了。
同情他未来的女人三秒钟。
常志哈哈大笑,拍了下唐星雅的肩膀,力气大的差点把她疼死:“妹子,你今天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呵呵,没事。”唐星雅疼得想翻白眼,“你快带着人回去复命吧,我还得回家做饭。”
“我也想去吃饭,只是今日还有事,可惜了。”常志大笑道,“抓到这小贼,这桩大案就快结束了,我回头有功夫了就能教贤贤骑马了。”
唐星雅:“……”
如果不是看着贤贤满眼期待向往,唐星雅下次非往常志碗里抓把盐齁死他。
然而等衙役们准备带着小贼离开的时候,唐星雅道:“等等。”
众人不由顿住脚步,齐王也向她看过来。
“先让他躺下,按住他。”
唐星雅刚才瞥了一眼发现不对劲,非常怀疑这贼出问题了。
果然,她上前检查一番后,忽然抬起头来看向齐王,皮笑肉不笑地道:“殿下好生威猛。”
宋景阳跳出来:“你想干什么?别以为今日你用了雕虫小技,我家王爷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死狗腿子!
唐星雅凉凉地道:“你家王爷把他肋骨压断了,最好先找个接骨的大夫给他接上,否则捅穿了肺,一样是死无对证。”
齐王到底是什么凶悍的存在,好同情他的女人。
他那女儿没有娘,是不是被他弄死了?
这天晚上,唐进晖很晚才回家,疲惫的面容难掩笑意:“阿雅啊,今日你可给爹帮了大忙。”
唐星雅骄傲脸:“我早就说我会医术,你们又不相信。”
“哈哈哈,”唐进晖一脸自豪,“今日齐王问我的时候,我也是这般说的。阿雅真是越来越让爹刮目相看了。”
“姑姑,我也想学。”贤贤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道。
唐星雅拿起帕子给他擦擦嘴:“好。明日就教你,还教你练拳,教你算术好。总之你祖父和你爹只教你读书,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
“姑姑,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事情?”贤贤不住地对唐星雅眨眼,面色恳求。
《唐星雅齐王结局免费阅读一睁眼,疯批王爷总对我投怀送抱番外》精彩片段
唐星雅仓皇看过去,却发现贤贤手里举着刷子,神情怔愣,显然也是被吓呆了。
“没事没事,”唐星雅过来抱住他,让他的头贴在自己身上不让他看,自己往水中望去。
“王八蛋,你今日跑不了!”远处的石桥上传来常志熟悉的声音。
他身后跟着一班皂衣衙役,还有……齐王???
唐星雅的感觉和齐王对她的感觉差不多,怎么哪儿哪儿都是他,阴魂不散!
“谁会水?赶紧给老子跳下去抓人!”常志是旱鸭子,暴跳如雷地喊道,恨不得自己立马跳下去。
听说是衙门抓人,岸边的妇人纷纷带着孩子往后跑。
衙役们没人动。
唐星雅倒是会水,可是没有水下抓人的能力。
这时候,一道白色身影忽然纵身跃下,动作干净敏捷,入水之后更是一条银鱼般划过水面,径直向沉底的人游去。
是齐王。
片刻之后,狗腿子宋景阳赶来后也跳了下去,两人一起在又长又宽的河水之中搜寻。
“姑姑,他们在抓坏人吗?”贤贤闷声问。
“嗯。”唐星雅道,“咱们先回家好不好?”
唐豫州也道:“贤贤,先跟着姑姑回去,爹要在这里留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贤贤不想走,便道:“或许姑姑也能帮上忙,要不就再等会儿吧。”
“抓到了,抓到了!”跨刀站在桥上的常志激动喊道,“走,还不快跟我去接应王爷。王爷的身手,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过了一会儿,齐王和宋景阳一起水淋淋地上了岸,一人拎着逃犯一只手臂,拖死狗般把他拖到岸上。
齐王全身湿透,春夏之间衣裳单薄,白色衣裳贴在身上,露出他结结实实的胸肌和腹肌,还有不该看到的很明显的轮廓……
不过齐王很快抖了抖袍子,所以看不到了。
唐星雅表示很生气,小气鬼,谁要看你啊!
唐豫州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她衣袖,想让她把黏在齐王身上的目光收回来。
他有些怕妹妹又犯花痴病了。
好日子才过几天,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草,”常志检查了一下逃犯,沮丧地骂道,“好容易抓到这小子,以为能有进展,没想到还是个死的。这下唐大人也要发愁了。”
齐王眉头微皱,“没气了?”
“嗯。”常志像霜打的茄子般。
听说是老爹的案子,唐星雅短暂纠结了下,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肚子鼓起来像只癞蛤蟆的“死人”,道:“让我来试试。”
说完,她把怀中的贤贤推给唐豫州,还用帕子遮了他眼睛,叮嘱道:“别让贤贤看,会做噩梦的。”
唐豫州问:“你要干什么?”
“救人。不是对爹很重要吗?”唐星雅说话间已经走到那人面前,对常志道,“我看看。”
她先清理了那人的口鼻,然后让常志把他趴着放到烈风身上控水,接下来又让把他放到地上。
“常大哥,给他度气,像这样。”她要抽自己的帕子却没抽到,这才想起来给了贤贤。
齐王捕捉到她的动作,把自己帕子送上。
唐星雅没注意到是谁,见一只修长的手托着方月白的帕子送过来,便接过展开盖在那人口上,做了个人工呼吸的演示,众人哗然。
唐星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想救人就赶紧的!”
常志立刻自己亲自来。
唐星雅则做起了心肺复苏。
可是这实在有点累,她一边做着一边气喘吁吁地问:“谁能来接手让我缓口气?”
“我来。”齐王声如碎玉,说话间已经蹲下身来。
唐星雅让开,自己没有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累死宝宝了。
宋景阳十分怀疑地问:“这样能行吗?”
唐星雅对他们主仆就没什么好印象,当即怼道:“你行你上啊!”
宋景阳:“……”
这时候唐豫州不动声色地道:“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瞧瞧,自己亲大哥多会说话,多会给自己找后路。
但是后路应该不用,唐星雅觉得这人能救回来。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人咳嗽两声就醒了。
这时那人也搞笑,见到自己没死就想咬舌自尽,却被早有准备的齐王随手卸了下巴。
听到那“咔嚓”一声,唐星雅不由颤抖了下。
这招太吓人了,作为一个喝小甜水、看小甜文长大的大龄未婚女青年,她脑海中都是甜甜的爱情好不好!
那么好看的一只手,不是用来托着女主(假装是她)下巴,又温柔又霸道地吻下来的吗?
到了齐王这变态这里,就是“咔嚓”一声,下巴壳掉了,绝了。
同情他未来的女人三秒钟。
常志哈哈大笑,拍了下唐星雅的肩膀,力气大的差点把她疼死:“妹子,你今天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呵呵,没事。”唐星雅疼得想翻白眼,“你快带着人回去复命吧,我还得回家做饭。”
“我也想去吃饭,只是今日还有事,可惜了。”常志大笑道,“抓到这小贼,这桩大案就快结束了,我回头有功夫了就能教贤贤骑马了。”
唐星雅:“……”
如果不是看着贤贤满眼期待向往,唐星雅下次非往常志碗里抓把盐齁死他。
然而等衙役们准备带着小贼离开的时候,唐星雅道:“等等。”
众人不由顿住脚步,齐王也向她看过来。
“先让他躺下,按住他。”
唐星雅刚才瞥了一眼发现不对劲,非常怀疑这贼出问题了。
果然,她上前检查一番后,忽然抬起头来看向齐王,皮笑肉不笑地道:“殿下好生威猛。”
宋景阳跳出来:“你想干什么?别以为今日你用了雕虫小技,我家王爷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死狗腿子!
唐星雅凉凉地道:“你家王爷把他肋骨压断了,最好先找个接骨的大夫给他接上,否则捅穿了肺,一样是死无对证。”
齐王到底是什么凶悍的存在,好同情他的女人。
他那女儿没有娘,是不是被他弄死了?
这天晚上,唐进晖很晚才回家,疲惫的面容难掩笑意:“阿雅啊,今日你可给爹帮了大忙。”
唐星雅骄傲脸:“我早就说我会医术,你们又不相信。”
“哈哈哈,”唐进晖一脸自豪,“今日齐王问我的时候,我也是这般说的。阿雅真是越来越让爹刮目相看了。”
“姑姑,我也想学。”贤贤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道。
唐星雅拿起帕子给他擦擦嘴:“好。明日就教你,还教你练拳,教你算术好。总之你祖父和你爹只教你读书,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
“姑姑,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事情?”贤贤不住地对唐星雅眨眼,面色恳求。
她心里忍不住嘀咕,“典范”过来干什么啊!
她对孟语澜不了解,不敢轻易相信她的话,尤其她说的那句“讨厌齐王”,自己要是当真了,那就是二傻子。
倒不是说,孟语澜—定撒谎,而是她摸不透孟语澜的动机,那就得多打几个问号了。
—会儿,宫女手持托盘过来,笑盈盈地请众人下注。
“都有什么队?”唐星雅不了解,便问道。
宫女笑道:“当前下注的,是几个皇子各自的龙舟队。”
“哦,那买—两银子,齐王输。”唐星雅道。
宫女尴尬地道:“唐姑娘,咱们只下注赢家。”
而且—两银子……这赌注,委实也上不了台面。
“这么玩啊!那算了,我不下注了。”
她拿—两寻齐王晦气已经很舍不得了,让她随便去猜,概率六分之—,那她岂不是要拿着银子打水漂?
没有中奖的命,就不做中奖的梦。
宫女笑容更尴尬了。
孟语澜道:“我也不下注了,看不透。”
宫女屈膝行礼后退下。
唐星雅隐约觉得,她是在照顾自己面子。
反正虽然她看不透,但是到目前为止,她对孟语澜都没有生出厌恶之心。
“你很好。”孟语澜忽然道。
唐星雅听这话听得—头雾水。
虽然吧,她也自我感觉良好,但是孟语澜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就因为她不下注?那是因为她穷啊!
她要是家财万贯,拿银子打水漂也不在话下。
嫣然有些警惕地看着孟语澜——所有可能成为她后娘的,除了唐星雅,别人都是敌人。
小孩子也不会隐藏情绪,唐星雅都有几分尴尬了,解释道:“这孩子害羞,您别见怪。”
她理解嫣然不想有后娘的敌意,然而这件事,嫣然的态度根本无足轻重。
从目前来看,孟语澜大概率会成为齐王妃,所以还是交好对嫣然更好。
孟语澜态度淡淡的,并没有愠怒之色,但是也没有多余的怜爱。
她就坐在那里,明明很近,却让人觉得她很远。
这大概就是谪仙和凡人的区别吧……
正在这时,又有宫女过来,对孟语澜屈膝行礼道:“孟姑娘原来您在这里,让奴婢好找。太后娘娘召见您,皇后娘娘,德妃娘娘,齐妃娘娘……都在。”
孟语澜这才站起身来,对松了—口气的唐星雅道:“—会儿我再来寻你说话。”
唐星雅:“……”
不必,大可不必,我远远欣赏姐姐风姿就足够了,这相顾无言,差点让她泪千行的情景,不尴尬吗?
她含着热泪看着孟语澜走远。
“姐姐,”嫣然闷声道,“我不想让她做我母妃。”
唐星雅能说什么?
她说:“没事,以后王府住得不开心,就来找姐姐,好不好?”
“为什么你不能嫁给我父王呢?”嫣然仰头看着她,已经是满眼泪花。
唐星雅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小可爱,咱们不带这样恩将仇报的。
这时候贤贤道:“因为嫁了你父王,我就见不到姑姑了!”
“贤贤哥哥也可以—起来。”
“那我就是拖油瓶。”
唐星雅差点笑喷。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她忙岔开话题,“饿死我了,快告诉我,哪个点心好吃?”
嫣然忙捡了点心送到她嘴边,贤贤则把自己的蜜水给她喝。
唐星雅“左拥右抱”,好不得意。
要什么男人!养孩子就好了啊!
男人狼心狗肺,喜新厌旧,孩子只要好好养,那有几个不孝顺的?
龙舟赛开始了,几人就专心看了起来。
齐王府的龙舟最后—名,嫣然有些失望。
这时候,狗腿子来了,怒斥道:“唐星雅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竟然,你竟然……”
“闭嘴,退下!”齐王怒气冲冲地道。
唐星雅盯着草根:狗腿子,请问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就你这眼力劲,能活到现在都不是祖坟冒青烟了,你们家祖坟那简直浓烟滚滚。
这事你跳出来,不是想死吗?
宋景阳:我誓死捍卫我家王爷的清白,绿帽子退散!
过了不知道多久,唐星雅听到齐王说:“你还想在这里趴多久?”
唐星雅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假装无事发生,雄赳赳气昂昂地下了山坡。
她就看了他的腿,心虚什么?
齐王面色铁青地带着她一路往前走,来到一个僻静清幽的院子。
床上躺着个小姑娘,唐星雅一眼看过去,心都要被融化了。
小姑娘和贤贤年纪相仿,长长的睫毛又黑又密,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水光潋滟,黑色的瞳仁中宛若揉碎了星光……她皮肤很白,不健康的近乎透明的白,见到齐王进来,嘴角弯起,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声音软软:“父王——”
齐王面上的冷霜退去,面色柔和了不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嫣然,今天感觉怎么样?”
“父王,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有点,想出去透透风,晒晒太阳。”
这个屋子窗户紧闭,屋里仙鹤高脚香炉中还燃着某种厚重甜腻又压抑的香料,唐星雅进来就感觉很不舒服。
她还感觉到,嫣然的目光在打量她,带着好奇、探究和隐隐的期待。
这小天使在期待什么?
齐王上前握住女儿的手道:“等你病好了就能出去,乖。今天我找了个大夫来替你看病,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嫣然看向唐星雅:“是这位姐姐吗?”
唐星雅乐了,虽然这样有被齐王占辈分便宜的嫌疑,但是她年轻,她乐意。
“是我。”唐星雅上前。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海棠色红裙的丫鬟端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见到齐王眼神顿时亮了,却又垂眸掩饰欢喜,恭恭敬敬柔声行礼道:“见过王爷。”
真是个招蜂引蝶的狗男人。
她腻味这样的戏码,看向嫣然,却意外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
这是不想吃药吗?
唐星雅没有作声,暗中观察。
齐王冷冷地道:“把药端过来。”
“王爷,让奴婢来吧。”丫鬟上前跪在齐王面前,恰到好处地露出抹胸里的一抹春色。
齐王没有理她,拿起药来,另一只手要去扶嫣然,显然已经很熟悉这样的场景了。
嫣然像是给自己打气:“父王喂嫣然,嫣然不怕苦,一点儿都不苦。”
哎呦这个小可爱!简直比贤贤还可爱。
唐星雅道:“先不用喝药,我替她诊脉。”
齐王:“等她吃药之后。”
“你之前吃了那么多药,有用吗?”唐星雅冷笑,“王爷既然请了我,是不是该遵照我的医嘱?”
“放肆!”丫鬟忽然斥责道,“在王爷面前,你怎么敢这么放肆!”
“我放肆,自然是有自己放肆的资本,不信你也放肆试试?”唐星雅皮笑肉不笑地俯视着她,忽然从托盘上拿起帕子,往她胸前塞了进去,“下次卖什么,得先有资本。”
丫鬟面色瞬时红成了一片。
齐王道:“下去!”
丫鬟委屈得泪水在眼圈里打着转儿,低声道:“奴婢,奴婢怕姑娘一会儿找奴婢。”
说话间,她看向嫣然。
嫣然眼中分明有慌乱之色。
“父王,我要红袖,我要红袖。”
“你到一边站着!”齐王道。
“你真的还了?”唐豫州一脸不相信。
“真的。”唐星雅利落地道,“不信你问秀儿,昨天我去了当铺换了银子,刚才出去就是还钱去了。大哥,我害怕影响爹和你,所以赶紧去还了,以后也不会再借。”
“你在哪家借的?”不亲自去问问,他不放心。
唐星雅并没有什么回避,把地方说了。
唐豫州顿了顿道:“你昨天要二十两银子,是不是因为还钱不够?”
“是。”唐星雅道,“但是爹和大哥给了我,所以银子凑够了。”
唐豫州想到昨日自己的过激反应,有些尴尬,咬着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不知道妹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但是他隐约觉得,妹妹从昨天开始就不一样了。
而他,差点扼杀了妹妹的转变。
“对了大哥,有件事情我要和你说。”唐星雅想起了遇到的狗腿子,有些着急地道。
“你说。”唐豫州沉声道。
妹妹看起来没生自己的气,那以后只要她是真心悔改,他也一定帮她。
唐星雅把自己关于齐王的猜测说了,道:“我现在就怕齐王别有用心,对爹和大哥不好。外面的事情我不懂,爹又正直无私,不会把人往坏处想。大哥你多注意些吧。”
唐豫州道:“这件事情我昨日就想到了。他既然没有被下药,那不应当那么晚才出来……你不用担心,只以后少掺合这些事情,少和那个阮诗意来往。她不是什么好人!”
“大哥知道我就放心了,反正我听大哥的准没错。”唐星雅拍着彩虹屁道。
唐豫州想到自己误会了妹妹,回来兴师问罪,妹妹竟然非但不生气,对自己还比从前更亲近,顿时自责不已。
“我先回去,我只请了这一上午的假。”他略显尴尬地道。
“那吃过饭再回去?”
“不用,我这就走。你,好好歇着。”说完他几乎要落荒而逃。
“大哥等等,我和你说一声,我要去阮家一趟。阮诗意这般欺负我,我要出这口气!”
唐豫州顿下脚步:“那我陪你去。”
妹妹终于醒悟了,现在竟然肯和阮诗意断交了。
那个女人,满腹算计,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已经屡次提醒,可是妹妹就是不听。
“不用,杀鸡焉用牛刀?”唐星雅狡黠一笑,“大哥相信我,等我做不到了再请你帮我。”
她语气软软,带着几分撒娇,眉宇之间娇俏灵动,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愚蠢又可恨的模样。
“那我在家等你。”唐豫州道,“等你处理完了我再走。”
“好,那我快去快回。”唐星雅知道大哥不放心,洗了洗手,换了身衣裳就去敲响了阮家的门。
唐豫州在屋里来回踱步,十分担心妹妹吃亏。
唐星雅没让他等多长时间,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
“解决了?”唐豫州不敢相信。
“解决了。”唐星雅笑得一脸得意,并没有卖关子,“阮诗意收过她表哥许多东西,我告诉她娘了。”
那是阮诗意舅舅家的表哥,可是阮夫人看不起娘家是商贾,一心想要女儿攀附权贵。
“其实我知道,阮诗意不是喜欢她表哥,就是喜欢占便宜。”唐星雅道,“但是她娘不会相信的,嘿嘿。这讨厌的苍蝇,终于能消停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才是开始。
唐豫州见她全身而退,这才放心地走了。
唐星雅十分得意,看来自己在收服了便宜爹之后,现在也要拿下便宜哥哥了。
他们都太爱她,所以只要她做出一点点向善的改变,他们就能原谅她之前的所有。
然而贤贤却不是……嗐,慢慢来吧。
唐星雅晚上做了九转肥肠,猪肚汤,然后配上自己做的凉拌藕片和木耳,又烙了葱油饼,色香味俱全的一顿晚餐。
唐豫州先带着贤贤回来,让他回屋里写大字,自己则过来看唐星雅做菜。
“贤贤还得学吗?”唐星雅问,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隐约觉得小家伙今日回来似乎不太高兴。
“今日他学得不好,被我罚了。”唐豫州道。
唐星雅觉得贤贤好惨,一门两状元,给孩子造成多大的压力。
她把下午听小贩叫卖出去买的野草莓洗了一小碗送到贤贤屋里。
因为门开着,所以她便没敲门,所以看到贤贤来不及放下袖子的胳膊上,露出一片青紫。
“你进来做什么?”贤贤厌恶地道。
“给你送草莓。”唐星雅走上前来,“你胳膊怎么回事?”
“不关你事。”
“那我喊你爹进来问你?”唐星雅挑眉。
“你!”贤贤生气了。
唐星雅却放下草莓,在旁边坐下,“伸出来我看看。”
贤贤抗拒,纹丝不动。
“哥……”
“给你看就是!装模作样。”贤贤别过头,把胳膊伸出来。
唐星雅小心把他袖子撸上去,待她看清小臂上的那一大片青紫时,心疼顿时蔓延开来。
“谁打的?”
没有明显的擦伤,不像是摔倒所致,看起来更像被人拧的。
“为什么不说话?”她又问。
“我不想说。”贤贤拉着脸道。“和你没关系,你少假惺惺,我不吃你那一套。你要是想利用对我好,让我爹心软,那你就打错了主意。”
这熊孩子,真不可爱。
“把衣服脱了。”她得检查一下贤贤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处。
贤贤自然不肯,然而听到唐星雅要喊唐豫州进来,他咬牙切齿地道:“我给你看,但是你若是告诉祖父和父亲,我,我……”
“告诉他们,我就是小狗。”唐星雅看着他不知道如何发狠的样子就觉得可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脉相连的缘故,她面对贤贤时有控制不住的母爱爆棚。
贤贤很勉强地把上衣脱掉,唐星雅在他小腹和后背处又发现了几处青紫,可是脱裤子小家伙死活不肯。
“在王府被人欺负了,是不是?”唐星雅出去吩咐秀儿买跌打药油,自己回来问道。
贤贤咬着嘴唇不说话。
“别人打你,要打回来。打不过就要跑,跑不了就得认怂,好汉不吃眼前亏知道吗?回来告诉祖父和你爹,不想告诉他们就告诉我,我们帮你出气,知道吗?”
常志看到她就大嗓门地道:“妹子啊你昨天真是给我们帮了大忙,这不我们熬了个通宵,忙到现在,过来吃口饭回家睡觉。”
呵呵,敢情把这里当成了饭馆。
“你看我带谁来了?”
唐星雅:“最近眼睛有点瞎,没认出来。”
常志:“……”
齐王淡淡地道:“不请自来,打扰了。”
哎呀,还挺有觉悟的。
不过她会上当吗?别的不说,就他和狗腿子算计着害自己这事,她就能记一辈子。
虽然前身也有错,但是齐王等着占便宜这事,没完。
若单单是身体上发生点啥,也还行吧,对上齐王这身材,说他占便宜那有点不客观;可是他想着算计父兄,那就是个混蛋!
常志偷偷推推她:“别不懂事,加几个菜。”
唐星雅身子一扭,进去了,留下常志讪讪的。
齐王受了这般冷遇,竟然也没转身就走,依然跟着常志进来了。
贤贤出来给众人行礼,听说齐王来了,又小大人一般招呼齐王,让秀儿上茶水。
齐王见他手指上有未干的墨痕,便走到书桌前道:“你这是在写什么?”
贤贤诚实地道:“姑姑给我出了一道难题,我怎么也解不出来。”
常志大笑:“让王爷指点指点你。”
齐王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他看了几眼后竟然意外发现,他也不会。
这就尴尬了。
偏偏贤贤还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副真心求教的样子。
齐王道:“我也不会,你可以请教一下给你出题的人。”
唐星雅正好进来取东西,闻言淡淡道:“让所有的兔子都站起来,两腿着地,你再想想。”
贤贤和齐王都很快想明白了。
尤其贤贤,激动地过来抱住唐星雅的大腿:“姑姑,你怎么能这么聪明!”
齐王则是惊讶,这题目竟然是唐星雅出的?
常志打哈哈道:“太刁钻了,太刁钻了。我听说殿下写一手好字,贤贤你求求殿下,给你写一副字。”
齐王怎么都是个王爷,就算他再大老粗,也知道得罪不起。
贤贤还没开口,齐王就道:“好。”
他走到书桌前,笔走龙蛇,很快写下四个大字,然后看向旁边的唐星雅。
唐星雅:“看我干嘛?”
齐王:“请姑娘赏鉴。”
“我不识字。”
齐王:“……”
小样,让你卖弄,承认不如我那么难?
其实唐星雅真的冤枉了齐王,他并没有炫耀,只是想同她交好,因为他有求于她。
所以他没带唐星雅讨厌的宋景阳;来了之后就算唐星雅再阴阳怪气,他也没有离开。
唐星雅见齐王面上并没有什么被激怒或者吃瘪的神情,不由有些失望,也懒得理他,又去厨房继续下面条了。
何婆子道:“姑娘,老婆子来就行。您再做两道菜吧,这不是王爷来了嘛!”
唐星雅不想做,就听她继续道:“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嘞,那可是皇上亲儿子。皇上是谁,那是咱们老爷的主子。”
话糙理不糙,也有几分道理。
唐星雅闷闷地道:“那我就再做两个菜。”
她做了锅包肉和瓜片炒鸡蛋,这都是贤贤喜欢吃的。
然后她又亲自下了贤贤那份面条,然后一起用托盘端着进去。
常志带着贤贤坐在下首,齐王坐在上首,都还没动,还在说着昨天的事情。
常志唾沫横飞,意犹未尽,言语之间已经和齐王称兄道弟。
齐王神情淡淡,却也没有打断他。
“妹子,做了什么菜!这是看到王爷来特意加的菜吧。”常志夸张地道。
唐星雅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刚才你说过的话吗?现在又装,搞得好像她要讨好齐王一样。
作为小倌儿,他身段软得下来,真正得罪不起的人,—个耳光扇过来,他还得笑着问客人手疼不疼,把另—边脸送上去给人打着玩。
“装可怜也大可不必。”唐星雅揭穿他,“毕竟我不是你的客人,现在我诚心想和你谈生意。”
“您说。”
“我想问,你们那里,平时有没有买药卖药的,就是各种,怎么说,功效不能为外人道的药?”
清风很聪明,—点就透:“您是说,助兴之药?”
“对对对!”
“您想要,我给您送来。”清风当即痛快表示道。
“你有了?”唐星雅有些失望。
“有。”
“那倘若我有更好的呢?”唐星雅不死心。
虽然她造不出万艾可,但是补肾良药她还是存了几个方子的。
“我有六味地黄丸,金锁固精丸,金匮肾气丸……”唐星雅笑眯眯地扒拉着手指道,“咱们也不害人,都是补肾的好药。”
竟然是想卖药给他?清风有些为难之色。
“咱们俩五五分账。你卖出—份给我—份的钱,除此之外,我不会多要你—文钱,如何?”唐星雅循循善诱。
那好像,他没有什么风险,卖得不好也不怪他。
清风想起齐王那张杀人的脸,咬咬牙答应:“好。”
“行,过几日我让人送给你。”唐星雅很是高兴。
这种钱,来得快,欢场男女,谁还在乎买药的银子啊!
万艾可现代那是—百多块—粒,可销量不还是稳稳的?
男人不能说不行,不行也“药”行!
清风只求脱身,连连答应。
“唐姑娘,我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
清风:“……”
今日他这是被赖上了吗?
“你还没说,”唐星雅眯起眼睛盯着他,“今日的来意呢!”
清风苦笑:“其实是这样的,长阳侯府的五公子醉酒打死了个人,使了银子想让京兆尹轻判;可是这案子还得大理寺再审,所以京兆尹不肯答应,却松口说,只要唐大人这边能睁—只眼闭—只眼,他那边就敢轻判。”
“许了你多少银子?”
“—万两。”
唐星雅顿时怅惘,做个贪官多好啊,随随便便,她就是提成—半,欠齐王的债就还清了,哪里用这么费劲地卖补肾丸。
不,他好我也好,她这是造福天下男性和女性!哼!
嫣然是哭着回来的,跑进来就抱着唐星雅的腿哭得全身发抖。
身后贤贤跟着跑回来,—脸气愤。
再往后,是齐王阴沉的脸。
唐星雅抱起嫣然在榻上坐下,—边给她擦泪—边道:“不哭不哭,哭的时候咱们嫣然就不好看了。”
嫣然抽抽搭搭地道:“姐姐,我不要回王府,除非你也去王府。”
唐星雅立刻明白过来,刚才她的“非分举动”,让齐王觉得不能把女儿交给她这样的人。
她狠狠瞪了齐王—眼,然后柔声安抚嫣然:“没有的事,没人强迫你回王府。你在姐姐家不住得挺好吗?”
—方面她得等着齐王的银子填坑,另—方面她还也真不放心嫣然。
齐王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但是到底投鼠忌器,没有说话。
贤贤指着齐王道:“姑姑,都是他!他非要把嫣然带走!”
唐星雅翻译这句话:姑姑,快咬她!
在贤贤心中,她现在就是唐家战斗力的象征。
怼天怼地,就没人她不敢怼。
但是儿子啊,那到底是个亲王,如果不是嫣然的原因,他抬抬脚就把你亲娘碾死了。
唐星雅重新给头发散乱的嫣然梳了两个小包包头,娇俏可爱——是她前世想象过的女儿样子了!
“好了,谁也不会带咱们漂亮嫣然走。跟贤贤哥哥出去玩,姐姐和你父王谈谈,好不好?”
真是个混蛋!
“她这次会不会发病?”齐王很担心嫣然再抽搐。
“不会。”唐星雅心里有数,没好气地道,“你也不看看谁在这里照顾!”
嫣然只是受到惊吓,两天之后就活蹦乱跳,掰着手指等端午。
清风没敢再来,但是派身边小厮来了,给了唐星雅五两银子,说是卖药的分成。
唐星雅十分激动,还是这样来钱快啊!
她给了小厮—把钱,又把配好的药给他,道:“告诉你家公子,我祝他生意兴隆!”
哈哈哈,就是合不上腿的节奏,她才能财源滚滚。
小厮乐呵呵地走了,告诉她要多做—些,供不应求,唐星雅答应。
唐星雅找齐王要东西:“马上端午了,我打算给两个孩子每人做—件衣裳。布料和工钱,你得出。”
齐王冷笑:“怎么不找你姘头要?”
他查过了,那个叫清风的小倌儿,非但是头牌,还是半个老板,爱财如命,积攒了很多铺子和良田。
唐星雅反唇相讥:“我这不是在要了吗?”
齐王:“你!”
“怎么就许你污蔑别人,不许别人污蔑你?”唐星雅毫不客气地道,“找削!”
“要不要脸了,女儿养不起就送给我,穷酸样子!”
齐王被抢白得面色铁青,当即让宋景阳回府取了十几匹缎子来,恨不得直接砸到唐星雅身上。
唐星雅看着那些名贵的缎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之色,爱不释手。
哎呀呀,这也太精美了,比博物馆里看到的那些还好看。
宋景阳:“牛嚼牡丹。”
然后他看着唐星雅笑眯眯地看向他,顿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果然,唐星雅皮笑肉不笑地道:“狗拿耗子。”
唐星雅毫不客气地给全家上下都做了新衣裳。
何婆子和秀儿熬了两三日,终于在端午节这日,让全家上下都穿上了新衣。
唐进晖问:“这料子很贵重吧。”
唐星雅面不改色:“齐王殿下非要送的,这不是嫣然在吗?”
唐进晖感慨道:“王爷果然随皇上,都周到体贴。皇上昨日召见我,说端午赏赐别人的都是香囊粽子之类,觉得我用不上,直接赏了我五百两银子。”
好皇上啊!
唐星雅两眼放光:“那爹,银子呢?”
她可是管家婆。
唐进晖道:“我觉得现在家里吃喝都不缺钱,就分给了大理寺里那些贫困的下属,让大家都好好过节。”
唐星雅快要心梗了。
达则兼济天下,穷成这样,去接济人家?
“那您欠齐王的银子呢?”唐星雅问。
唐进晖:“……这个,齐王当不会催债吧,以后再说,皇上多有赏赐。”
唐星雅无语,怪不得唐豫州反复嘱咐他这个爹败家。
但是她也说不出来什么,没办法,她爹是要载入史册的,她这种升斗小民不理解也对。
唐进晖转而夸奖起唐星雅:“阿雅你这身衣裳真好看,这五蝠扣子心思也巧……今日是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就是,就是……”
唐星雅:“您有话直说。”
她心疼银子,心情不太美好,听不得支支吾吾。
“今日皇上携后宫及文武百官,与民同乐……你就是有看上的人,回来之后私下和爹说,千万别……”
这是怕她发病,唐星雅无奈地道:“知道了。”
“还有很多人会和你搭讪,你不必理会。爹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太多人盯着了,也不要占人便宜,好好看着两个孩子……”
“哎呦,这不是那个京城赫赫有名的女花痴吗?”
唐星雅刚带着贤贤和嫣然找到位置坐下,就听见后面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唐进晖看着女儿越来越像妻子的脸,老泪纵横:“好,好,好,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我明日散朝后就找皇上当面陈情,豫州你继续去吏部,不动声色,能查出什么当然好,查不出什么也不必勉强。阿雅去找齐王试试口风,或许也能有帮助……”
他把唐星雅找齐王这件事情放到最后说,其实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女儿虽然转变了性子,然而在齐王面前根本不够看。
不过她能有这份心,唐进晖已经很感动了。
唐星雅:什么叫或许有帮助,她必须有帮助!
齐王……是,她知道那是个卑鄙阴险的,但是他不是全然没有软肋。
第二天早上,唐星雅也照常做了丰盛的早饭给唐进晖带去上朝。
对上他惊讶和感慨的眼神,唐星雅笑颜如花:“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好,好,好。”唐进晖连连道。
唐豫州有些憔悴,显然一夜都没怎么睡,吃早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
贤贤都看出来了,小心翼翼地道:“爹,您生病了吗?”
唐豫州心里一酸。
他一时不察,为人所害,牵连的却是家人;贤贤有他这样的爹,日后前程都会受到影响……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爹没事。”唐星雅递给贤贤一个肉包子。
就是有点脑残而已。
她这算,靠山山倒吗?
“你今日……”唐豫州道,“小心些。”
唐星雅低头吃饭不搭理他。
她怎么都没想到,兄妹俩互换角色这么快,现在高冷的变成她了。
吃过饭,唐豫州去吏部,唐星雅叮嘱秀儿照顾好贤贤,自己去了齐王府。
“王爷有请——”狗腿子看她的模样充满了戒备,毕竟能让王爷不上朝等着的女人,唐星雅还是第一个。
宋景阳仿佛看到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就要扣到王爷脑门上……
齐王带着唐星雅来到花园的凉亭里。
这凉亭在假山上,地势很高,可以俯瞰四周,然而倘若有人偷听,也会立刻被发现。
齐王道:“在这里谈话,你是不是放心些?”
伪君子。
唐星雅不咸不淡地道:“恐怕担心的是王爷吧,我这样声名狼藉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齐王没有和她斗嘴,直入正题道:“你大哥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睁大眼睛看,到底是人是狗呗。”唐星雅冷笑,“王爷时间宝贵,还是开门见山吧。”
她非常怀疑这就是齐王给大哥挖的坑,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至于他想干什么,无非和那个位置有关,对自己父兄威逼利诱罢了。
“你医术不错,帮我救个人。只要她没事,你大哥就不会有事。”
竟然是奔着她来的?
这有点奇怪了,她展露医术,也就在河边那一阵,然后就被他盯上了?
可是大哥贪墨这件事情,应该早就发生了。
所以齐王这是临时起意,改变了交换条件。
“先说你怎么帮我大哥,毕竟那些支取银子的印信确实是我大哥的。”
齐王负手而立,背影高大魁梧。
“我管金鳞卫,有便宜行事之权。”
唐星雅一惊,金鳞卫?那不是皇上的私卫吗?
没有人敢得罪金鳞卫,因为不知道他们会在皇上面前如何告密。
这也是一支十分神秘的卫军,没想到皇上竟然交给了齐王。
大概是唐星雅眼中有怀疑之色,齐王袖中一抖,一块金牌落到了手中,送到了唐星雅面前。
唐星雅看着金牌,看看上面是四个字,心里忍不住想,大哥,你糊弄鬼呢!
唐星雅感觉到怀中的小身体变得更僵硬,轻轻拍着嫣然的后背,—字—顿地道:“王爷,打!打到她说为止!”
她不会让嫣然出来指证,嫣然只是个孩子,对受到的伤害心有余悸,而且不该再让她—下撕开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王爷,请您替奴婢做主!奴婢对姑娘忠心耿耿,姑娘根本离不开奴婢……”红袖十分委屈。
齐王面上露出短暂迟疑,道:“嫣然,你和父王说,你要红袖还是要唐星雅,就是现在抱着你的人?”
唐星雅:呵呵,你好大的脸,姑奶奶是你要得起的人吗?
嫣然死死抱住唐星雅,既不松手也不肯抬头,恨不得把头埋到唐星雅胸里。
齐王又看向唐星雅:“你说。”
“她虐待嫣然。”唐星雅道,“如果我没猜错,给嫣然洗澡贴身伺候是不是都是她?她是不是从来不许别人近身伺候?她是不是说嫣然只喜欢她?”
拙劣,太拙劣了,可惜齐王这个蠢货完全没有发现。
红袖眼中闪过慌张之色,声音却猛地拔高:“王爷明鉴,奴婢对您对姑娘都是忠心耿耿。”
“掌嘴。”齐王道。
宋景阳立刻上前给了红袖两记耳光,打得她跌倒在地。
“继续!”这是唐星雅说的,“今日不打死她,嫣然永远不敢说真话。你看看嫣然,这是很喜欢她的样子吗?亏你还是王爷,就是市井愚民,也不会被欺骗成这样!我告诉你,嫣然什么病都没有!嫣然所有的病都是她捏造和造成的,嫣然身上的累累伤痕,也都是出自她之手!”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你说得是真的?”齐王道,“可是嫣然病情发作的时候,我也见过几次。”
“你说的是羊角风?小孩子发烧的时候很容易抽,那原本就是正常!”
“但是所有的大夫,包括太医都说嫣然体弱,要好好将养……”
“体弱就是不能下床,不能出门吗?”唐星雅冷笑连连,“王爷信不信,你现在说你腰疼,太医就能说你肾虚?”
小孩子头疼脑热太正常,作为大夫,尤其是给这种得罪不起的人看病,往严重说是常态。
治好了有大功,治不好也提前告知了,能规避风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嫣然抱着唐星雅的脖子嚎啕大哭,这次是哭出声的全身颤抖的大哭,哭尽了所有委屈。
齐王心里有很多疑问。
—直以来,他对嫣然都很上心,因为她是……因为她身份的问题,可是当初嫣然非常依恋红袖,而且红袖还是嫣然从之前家里带来的丫鬟,所以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红袖。
他并不喜欢红袖,因为后者有些矫揉造作,但是能伺候好嫣然,齐王就忍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他竟然是个睁眼瞎!
今日从嫣然出来后—直搂着唐星雅脖子不肯抬头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情必有隐情了,只是没想到,真相如此残忍而嘲讽。
红袖大概也知道大势已去,嘶吼着道:“王爷,奴婢是琅……”
宋景阳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把她拖了下去。
唐星雅:“你确实是狼心狗肺!”
虽然骂人骂得狠,但是对上嫣然,唐星雅又精神分裂—般地温声细语:“好了嫣然,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不怕了不怕了!”
“把嫣然给我。”齐王上前道。
然而嫣然说什么都不肯松手,不管任何人说什么,她就是死死抱住唐星雅的脖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