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唐江岚王守义小说结局
  • 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唐江岚王守义小说结局
  • 分类:其他类型
  • 作者:怡然
  • 更新:2024-11-18 11:02:00
  • 最新章节: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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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渊:“小师傅,要不要再添一碗饭啊?”

“够了,凡事过犹不及。”

够了就够了,后面那句说得有些多余,感觉像是在教训人。

谢玉渊心里郁闷的想,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不就是脸蛋长得俊点,身材好点,气势足点,有什么了不起。

于是,她脚放直了,手轻松了,筷子也拿稳了,很不客气的把剩下的菜都吃进肚里。

李锦夜目光一闪,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起身又回到了东厢房。

夜晚行针。

针行到一半时,李锦夜从枕边掏出个锦盒,“给你的,打开看看。”

估计是金子,要不就是饰品,反正不会是太正经的东西--谢玉渊无期待的拆开,顺带多了句嘴,“上回给的金子足够付诊费了。”

下一刻,她看清了盒里的东西,顿时闭了嘴,眼睛倏地睁大了两圈。

盒子里居然是本古籍医书--新修本草。

这书原是由唐代苏敬所著,经过战乱,人间早就寻不到踪迹,师傅只要多喝几口黄酒,就开始念叨那些失踪的古籍。

新修本草,他念叨的最多,上面记录的都是些疑难杂症。

谢玉渊惊喜道:“这……你是从哪弄来的。”

“嘘!别让你师傅知道,知道了,他又要啰嗦。”

谢玉渊二话不说,把书往怀里一塞,“多谢小师傅。”

李锦夜:“我姓李,名锦夜,字暮之。”

谢玉渊沉浸在兴奋之中,痛快的叫道:“多谢李锦夜小师傅。”

“拔针吧。”

李锦夜笑起来,“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家。”

谢玉渊有书就是娘,帮他拔了针,去灶间烧了一锅热水后离开郎中家。

临走时,她慢下脚步回头看。

庭院里夜风飒飒,黯淡月光之下,李锦夜修长的背影化成了一尊石像。

而他的面孔隐在昏暗的阴影里。

她看不真切。

……

谢玉渊子时才睡,然而不到五更天就醒了,是被梦惊醒的,

她梦见她又回到了谢家。

谢家的大宅院精致无比,每一处亭台楼阁上都有谢家祖先题的字,端的是龙飞凤舞。

她和娘各乘一顶小轿由角门而入,角门很大,门口站着七八个扶轿的婆子,好大的气派。

轿子一路往西,到了青草堂。

青草堂里雕梁画栋,正室邵氏带着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邵氏哭的凄凄惨惨戚戚,嘴里哀嚎着:“姐姐,妾室终于等到你了,这些年,你们受苦了。”

这时,一个儒雅的男子风度翩翩的迎上来,一手扶着娘,一手扶着她,眼含深情,情深款款,款款中又带出了几滴热泪。

泪,落在她的手背上,就像一团火,一下子点燃了她全身的血。

谢玉渊猛的睁开眼睛,捂着怦怦怦直跳的心口冷笑。

梦太清晰了,

梦里谢二爷那一滴泪还仿佛沾在手背上。

谢玉渊至今百思不得其解,凭谢二爷心狠手辣的手段,那几滴热泪他是怎么憋出来的?

莫非是暗中狠掐了几下自己的大腿。

谢玉渊垂下眼帘,才发现怀里还抱着那本新修本草。

她哂笑了下,好好的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万一被师傅知道了,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而且小师傅足不出户,到哪里寻了这么一本古籍。

忽然,心里有个念头冒出来。

谢玉渊脸色一变,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手拿起衣服往身上一披。

“阿渊姐,天还没亮呢,你去哪里?”李青儿睡得迷迷糊糊问。

“我去趟师傅家,你别管。”

谢玉渊撒了腿就跑,一口气跑到正门口,不知是因为跑得太快的原因,还是心里紧张,心跳得像要从胸膛蹦出来一样。

不等匀平气息,她一脚踹开了大门,目光下意识的去看东厢房,

房门,大开。

谢玉渊脑子里“嗡”的一声,后背不合时宜的蹿起一层冷汗。

她当下深吸口气,踉跄了几步方才冲到门口--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房里空无一人。

她惶恐的想了想,又赶紧跑到西厢房里。

正如她所料,西厢房里干净的只剩下一张床。

谢玉渊擦了擦一头的汗,低喃道:“他们这是……半夜溜走了。”

似不敢相信一样,谢玉渊又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终于在堂屋的八仙桌上看到一封书信时,她才勉强相信,这两个货真的是趁夜溜走了。

信很简单,就四个字:后会有期。

里面还夹杂着一张地契,谢玉渊一看地契上的地址,心里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正是镇上的。

谢玉渊盯着地契看了许久,仿佛想在上面看出个花来,许久,她把地契往怀里一收。

长者赐,不敢辞。

她感谢她那二五不着调的师傅,还有冷得像块冰的小师傅。

对了,小师傅叫啥来着?

算了,他叫啥跟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萍水相逢的路人,他有他的世界,她有她的生活。

谢玉渊神色如常的走出堂屋,胸口却有一点发烫。

她本以为离别如水,泼出去也就泼出去了,却不想这一老一少像是粘在了她心口上,不仅泼不出去,还灼得她心口发疼。

“你们两个王八蛋,就不能大大方方说声再见吗!”

谢玉渊忿忿的回首看一眼,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了夜色里。

……

马车里。

“阿嚏,阿嚏!”

张虚怀连打两个喷嚏后,嗅了嗅鼻子,“八成是这丫头在想我。”

李锦夜半倚半躺,浑身上下软得没个正常,和东厢房里那个盘腿而坐的瞎子像不是同一个人。

他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你说这丫头会不会哭鼻子啊,那地契上的房子能不能找着?她这半桶水的本事,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人看病?嗯--弄不好还会把人治死。”

张虚怀连连摇头,“苗是好苗啊,就是时间短了点,要是能再跟着我几年,太医院的那些个老货都未必有她厉害。”

李锦夜对某人的自言自语,恍若未闻。

“喂,你倒是给点反应啊,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情无义,那丫头好歹把你的毒给治好了大半。”张虚怀翻了个白眼。

《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唐江岚王守义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谢玉渊:“小师傅,要不要再添一碗饭啊?”

“够了,凡事过犹不及。”

够了就够了,后面那句说得有些多余,感觉像是在教训人。

谢玉渊心里郁闷的想,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不就是脸蛋长得俊点,身材好点,气势足点,有什么了不起。

于是,她脚放直了,手轻松了,筷子也拿稳了,很不客气的把剩下的菜都吃进肚里。

李锦夜目光一闪,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起身又回到了东厢房。

夜晚行针。

针行到一半时,李锦夜从枕边掏出个锦盒,“给你的,打开看看。”

估计是金子,要不就是饰品,反正不会是太正经的东西--谢玉渊无期待的拆开,顺带多了句嘴,“上回给的金子足够付诊费了。”

下一刻,她看清了盒里的东西,顿时闭了嘴,眼睛倏地睁大了两圈。

盒子里居然是本古籍医书--新修本草。

这书原是由唐代苏敬所著,经过战乱,人间早就寻不到踪迹,师傅只要多喝几口黄酒,就开始念叨那些失踪的古籍。

新修本草,他念叨的最多,上面记录的都是些疑难杂症。

谢玉渊惊喜道:“这……你是从哪弄来的。”

“嘘!别让你师傅知道,知道了,他又要啰嗦。”

谢玉渊二话不说,把书往怀里一塞,“多谢小师傅。”

李锦夜:“我姓李,名锦夜,字暮之。”

谢玉渊沉浸在兴奋之中,痛快的叫道:“多谢李锦夜小师傅。”

“拔针吧。”

李锦夜笑起来,“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家。”

谢玉渊有书就是娘,帮他拔了针,去灶间烧了一锅热水后离开郎中家。

临走时,她慢下脚步回头看。

庭院里夜风飒飒,黯淡月光之下,李锦夜修长的背影化成了一尊石像。

而他的面孔隐在昏暗的阴影里。

她看不真切。

……

谢玉渊子时才睡,然而不到五更天就醒了,是被梦惊醒的,

她梦见她又回到了谢家。

谢家的大宅院精致无比,每一处亭台楼阁上都有谢家祖先题的字,端的是龙飞凤舞。

她和娘各乘一顶小轿由角门而入,角门很大,门口站着七八个扶轿的婆子,好大的气派。

轿子一路往西,到了青草堂。

青草堂里雕梁画栋,正室邵氏带着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邵氏哭的凄凄惨惨戚戚,嘴里哀嚎着:“姐姐,妾室终于等到你了,这些年,你们受苦了。”

这时,一个儒雅的男子风度翩翩的迎上来,一手扶着娘,一手扶着她,眼含深情,情深款款,款款中又带出了几滴热泪。

泪,落在她的手背上,就像一团火,一下子点燃了她全身的血。

谢玉渊猛的睁开眼睛,捂着怦怦怦直跳的心口冷笑。

梦太清晰了,

梦里谢二爷那一滴泪还仿佛沾在手背上。

谢玉渊至今百思不得其解,凭谢二爷心狠手辣的手段,那几滴热泪他是怎么憋出来的?

莫非是暗中狠掐了几下自己的大腿。

谢玉渊垂下眼帘,才发现怀里还抱着那本新修本草。

她哂笑了下,好好的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万一被师傅知道了,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而且小师傅足不出户,到哪里寻了这么一本古籍。

忽然,心里有个念头冒出来。

谢玉渊脸色一变,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手拿起衣服往身上一披。

“阿渊姐,天还没亮呢,你去哪里?”李青儿睡得迷迷糊糊问。

“我去趟师傅家,你别管。”

谢玉渊撒了腿就跑,一口气跑到正门口,不知是因为跑得太快的原因,还是心里紧张,心跳得像要从胸膛蹦出来一样。

不等匀平气息,她一脚踹开了大门,目光下意识的去看东厢房,

房门,大开。

谢玉渊脑子里“嗡”的一声,后背不合时宜的蹿起一层冷汗。

她当下深吸口气,踉跄了几步方才冲到门口--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房里空无一人。

她惶恐的想了想,又赶紧跑到西厢房里。

正如她所料,西厢房里干净的只剩下一张床。

谢玉渊擦了擦一头的汗,低喃道:“他们这是……半夜溜走了。”

似不敢相信一样,谢玉渊又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终于在堂屋的八仙桌上看到一封书信时,她才勉强相信,这两个货真的是趁夜溜走了。

信很简单,就四个字:后会有期。

里面还夹杂着一张地契,谢玉渊一看地契上的地址,心里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正是镇上的。

谢玉渊盯着地契看了许久,仿佛想在上面看出个花来,许久,她把地契往怀里一收。

长者赐,不敢辞。

她感谢她那二五不着调的师傅,还有冷得像块冰的小师傅。

对了,小师傅叫啥来着?

算了,他叫啥跟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萍水相逢的路人,他有他的世界,她有她的生活。

谢玉渊神色如常的走出堂屋,胸口却有一点发烫。

她本以为离别如水,泼出去也就泼出去了,却不想这一老一少像是粘在了她心口上,不仅泼不出去,还灼得她心口发疼。

“你们两个王八蛋,就不能大大方方说声再见吗!”

谢玉渊忿忿的回首看一眼,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了夜色里。

……

马车里。

“阿嚏,阿嚏!”

张虚怀连打两个喷嚏后,嗅了嗅鼻子,“八成是这丫头在想我。”

李锦夜半倚半躺,浑身上下软得没个正常,和东厢房里那个盘腿而坐的瞎子像不是同一个人。

他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你说这丫头会不会哭鼻子啊,那地契上的房子能不能找着?她这半桶水的本事,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人看病?嗯--弄不好还会把人治死。”

张虚怀连连摇头,“苗是好苗啊,就是时间短了点,要是能再跟着我几年,太医院的那些个老货都未必有她厉害。”

李锦夜对某人的自言自语,恍若未闻。

“喂,你倒是给点反应啊,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情无义,那丫头好歹把你的毒给治好了大半。”张虚怀翻了个白眼。


谢玉渊被骂得很冤枉,正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却见张郎中阴沉的脸上,笼着一抹悲伤。

心,不由的往下一沉。

“郎中,你行针吧,别耽误时间了。”

张郎中心想,我大概是被这丫头给气糊涂了。他三下五除二,把床上的少年剥得只剩一条短裤,露出精壮的上身。

谢玉渊赶紧低下头,盯着脚下的方寸之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然而,眼睛却像不受控制一样,忍不住抬起去看。

她想看看张郎中如何行针。

张郎中此刻心无旁骛,手起针落,快若闪电,没多久,李锦夜身上便插满了银针。

谢玉渊鼻尖闻到一抹血腥味,一低头,少年垂下的指尖慢慢渗出黑血来,一滴,两滴,三滴……

“他是中了毒吗?”谢玉渊脱口而出。

张郎中猛地转过身,眼睛直直地看向谢玉渊。

谢玉渊第一次看到张郎中有这样的眼神,仿佛带着沉甸甸的铁锈味,让人心生寒意。

她不由的倒退了一步,脸上却笑得云淡风轻。

“师傅你忘了,你给我的医书上写着呢,血色发黑,是毒发之症。”

张郎中冷哼一声,“你倒是用功。”

谢玉渊陪了个笑,低垂下头,遮住了眼中的一抹冷意。

做鬼六年,那个异世的吊死鬼同她讲得最多的,便是毒。

医毒不分家。医为救人,毒为害人,但反其道而行,医也可害人,毒也可救人。

他说世上有八大毒药,断肠草,鹤顶红,钩吻,鸩酒,砒霜,见血封喉,乌头,情花。

除这八大毒药以外,还有无数数不清奇门异毒,故医者的最高水平,便是解天下奇毒。

受吊死鬼的荼毒,谢玉渊看病不行,对解毒却是了熟于心。

刚刚张郎中的那一套针法,大部分的行针穴位是对的,但最后五针有错,倘若……

谢玉渊想到这里,用力的咬了咬牙,疼痛如约而至,脑子一下子清楚不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眼前这两个人神秘兮兮,好坏不分,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这时,床上的少年嘴里闷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弱的唤了一声:“虚怀?”

张郎中一听到这声叫,直接炸毛,像个娘们似的往腰上一插,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好了伤疤忘了痛是吧,你现在的身体能用内力吗,老子辛辛苦苦把你从阎王那边救回来,是让你糟蹋的,狗日的王八蛋,老天怎么不下道雷劈你死!”

唾沫星子溅在谢玉渊的脸上,她最大限度的控制住自己想冲去捂住他嘴巴的冲动,勉强维持住因为震惊而怦怦直跳的心。

脚步却一点点往外移。

她想溜。

“谁?”

谢玉渊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床上的少年。

张郎中看了谢玉渊一眼,“是我那个丫头。”

李锦夜脸色变了几变,慢慢闭上了眼睛。

此刻,谢玉渊心中震惊无异于天崩地裂。

怪不得他房中连个油灯都没有,怪不得师傅要寻明目草。原来……原来他是个瞎子。

但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深邃,不像是瞎的啊!

她忍着内心汹涌不觉狐疑,硬生生扯出个笑容:“师傅,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急啥?”

张郎中摸了一把胡子,意味深长的吐出两个字。

谢玉渊:“……”他这副样子,是打算将她杀人灭口的意思?

谢玉渊心漏一拍,忙道:“师傅,我口风很紧的,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张郎中一愣。

“还有,师傅杀了徒弟,是会遭天打雷劈的,你千万千万别动那个心思,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这丫头是脑残了吧,他说过要把她杀人灭口这话吗?张郎中眼白翻出天际。

“你去打点热水来,帮我侄儿擦一下身体。反正这屋子你也进来了,以后除了和我学医外,就帮衬着照料一下我这侄儿。”

谢玉渊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从嘴里闷出一句话,“师傅,男女授受不亲。”

“你毛还没有长齐呢,还想着这个,快滚!”张郎中气得跳脚。

谢玉渊麻利的滚了,到灶间的时候,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那少年中的毒应该是牵机。

牵机药的出名之处,在于它曾经毒死过南唐李后主,吃下去后,人的头部会开始抽搐,最后与足部相接而死,状似牵机。

按理说,中这种毒的人,不出七日,必死无疑。

但那少年还活得好好的,应该是有人用银针封住了他的七经八脉以及内力。

然而,药性还在,七经八脉走不通,便会往上走,使得人双目失明,失聪,然后七窍生血。

谢玉渊幽幽叹了口气,心想,谁会给一个少年,下这么阴狠的毒?

……

东厢房里。

张郎中一改刚刚讨人厌的样子,在李锦夜身上这儿摸摸,那儿摸摸。

等确认这货身上的装备还齐全后,方叹出口气,屁股往床上一挪,无声的坐了下来。

李锦夜忍着周身上下的剧痛,沉声道:“去让人打听一下,这拨官兵是谁派来的。”

“还特么用你说。”张郎中梗着脖子回了句嘴。

“那丫头可靠吗?”

“比你可靠,也比你机灵,还比你嘴甜。”

李锦夜无声笑笑,修长的手指动了一下,发现浑身上下半分力气都没有。

“李锦夜,我和你说啊,你现在的毒已经攻到眼睛,很快就蔓延到耳朵,然后是七窍,再然后是五脏六腑。”

“离死不远,对吧。”

“你……”

张虚怀气得眼珠子一瞪,手伸出去就想活活掐死这个瞎子。

然而,手伸到一半,看到瞎子浑身被他插得像个刺猬一样,心里一阵难以名状的难过。

“瞎子,听我一句劝,咱回去吧,万一哪天你做了孤魂野鬼,我没脸向他们交代。”

李锦夜神色冷漠,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张虚怀心里又滋生出掐死这瞎子的念头。

就在这时,谢玉渊端了脸盆走进来,放在地上,“师傅,热水来了,是现在擦,还是等拔了针以后再擦。”

张虚怀木然地看了她一眼,一甩袖子,飘飘然离去。


寅时不到。

谢玉渊被帘子外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给惊醒了。

她赶紧起床给爹做早饭。

趁着孙家人还在睡,她蒸了两个土豆捣成泥,和着面粉做了五张香喷喷的土豆饼。

留一个给娘,余下四个都给爹盛碗里,自己就喝了碗薄粥。

孙老大吃了顿热呼呼的早饭,交代了几句,匆匆消失在黎明的夜色里。

他一走,谢玉渊把锅碗洗洗,拉着高氏便往张郎中家里去。

孙老娘是被饿醒的,到灶间一看,冷锅冷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谢玉渊你个杀千刀的……”

话一出口,才想到这个小贱人现在替家里挣银子,又生生咽了下去。

气冲冲的走到孙兰花房里,把被子一掀。

“你个死丫头,还不死起来去烧早饭。我老孙家作了什么孽,生个赔钱货还懒得要死!”

睡得正香的孙兰花整个人都蒙了,“阿婆,烧早饭不是那个小贱人的事情吗,怎么轮到我。”

“啪!”

一记大嘴巴子扇下来,孙兰花被打地晕头转向。

孙兰花赶紧哆哆嗦嗦地从床上爬下来。

孙老娘狠狠瞪了她一眼,走到大房窗下,竖着耳朵听了一会。

都日上三竿了,这一大家子还没有动静。

娘的!

别以为赚几个银子,老娘就不敢骂,瞧这一个个懒的。

孙老娘一脚把门踹开,正要破口大骂时,发现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都走了?

孙老娘心里嘿嘿干笑几声,提口气走进里屋,一通乱翻。

翻半天,什么都没有翻到。

一转身,看到孙老二抱着胸阴阴地看着她,吓得拍了拍胸口,气骂,“不声不响的站在门口,你做鬼呢。”

孙老二白了她一眼,走到床边,低头在被子上嗅了几下。

他娘的!

是高氏的味道,贼香!

孙老娘见儿子这样下作,气得一巴掌扇了上去。

孙老二又用力的吸了几下,咬牙切齿道:“娘,老大和小贱人都走了,今儿白天动手吧,我等不及了。”

浑身的精虫,都被那白白嫩嫩的疯子给勾出来了。

孙老娘有些犹豫。

玉渊那个小贱人现在到底是挣银子了,万一……

“你犹豫啥,那高氏是个疯的,谁会信她说的话。再说我和大哥是兄弟,那个疯子分得清谁睡了她吗?”

听儿子这么一说,孙老娘立刻点点头,“行,今儿动手,一会我把刘氏他们都支走。咦,那个疯子呢?”

……

那个疯子正往灶膛里塞柴火。

“娘,火压着点。”

谢玉渊往锅沿烙上一个饼,把锅盖一盖,走出灶间,往院子里喊了一嗓子。

“郎中,早饭好了。”

张郎中吓得直直从床上跳起来,愣了几分钟,才想起这声音是那个小妖精的。

“谁让你一大清早过来的?”

顶着鸡窝头的男人冲过来,谢玉渊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怯生生道“郎中,不是你让我寅时三刻来的吗?”

张郎中眼珠子转了几下,似乎是想到了这一茬,脸色有些讪讪的。

“郎中,我做了豌豆稀饭,烙了四个土豆饼,挺香的,趁热吃吧。”

谢玉渊转身走到灶间,突然顿住脚步,回首,笑了笑。

“对了,郎中身上的衣服好几处都破了,我把我娘请来了,她针线活儿好,帮着郎中缝缝补补。不算工钱,就是做好事。”

来一个还不够,还要再带一个疯子来。

士可忍,郎中不可忍。

张郎中怒气冲天,蹬蹬蹬跑到灶间,一抬眼,傻了。


十二岁的孙兰花杀到,孙福贵不阴不阳的看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孙兰花没吃到鸡蛋,冲到谢玉渊面前,甩手就是一巴掌。

“小烂货,跟你那个疯子娘一样,早晚是妓院里的货。”

谢玉渊不闪不躲,一巴掌挨得实实在在,白瓷般的脸又红又肿,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孙老娘听到动静,冲进来抬起腿对着孙兰花就是一脚。

“你个赔钱货,你大伯明天就要回来了,让他看到,看他不打死你。”

“啊,我忘了。”

孙兰花吐吐舌头,朝谢玉渊啐了一口,拍拍屁股上的灰,没事人般走出了灶间。

孙老娘阴恻恻地盯着谢玉渊看。

谢玉渊一脸害怕地低下头,诺诺道:“阿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爹的。”

“算你识相。”

孙老娘冷哼一声,“把灶间洗干净一点。”

“嗯。”

谢玉渊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

话音刚落,刘氏杀猪般的声音从前院传来。

“什么,我男人拉裤裆了,放你娘的狗屁!青天白日的,我男人怎么可能……咦,当家的,你怎么回来了?”

孙老娘听到儿子回来,像阵风一样跑了。

谢玉渊慢慢抬起头,从灶膛扒拉出两个焐熟的土豆,也不怕烫,一个袖子塞一个。

路过院子的时候,目光掠过二房的门口,眼中有光芒闪过。

巴豆磨成粉,只放在那条色狗的碗里。

一样的吃食,谁也怀疑不到她身上。

娘,你快竖着耳朵听。

这个曾经侮辱你的男人,看我怎么一步步弄死他!

……

谢玉渊下足了份量。

孙老二这一天,就光顾着往茅厕跑了。

下午太阳落山前,他整个人拉得脱了形,躺在床上像条真正的死狗一样,有气无力的哼哼叫唤。

孙老娘吓得赶紧在灶间点了三根香,跪在地上磕头连连。

昨天她病了,今天又轮到儿子,莫非真的是坏事做多了,招了鬼?

这一夜。

是谢玉渊重生以来,睡得最踏实的夜,连个梦都没做。

翌日。

谢玉渊依旧天漆黑就跑到了山坡下,有了昨天的经验,她很快又摸出了二十几颗巴豆。

这玩意成本低,功效大,必须随身备着,以防万一。

回到家,刘氏已经在灶间干活。

今天爹要回来,她再不乐意也得装个样子。

前世,谢玉渊还会凑上去打个下手什么的。这会,她把竹篮一扔,回房间给娘梳头穿衣。

不多时。

高氏安然地端坐在堂屋里。

肤白似雪,乌发如墨,目似秋水,眉若远山,说不出的美丽端庄。

如果不是那双痴呆的眸子,任是谁看了,都以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当家奶奶。

谁说不是呢!

……想及往事,谢玉渊心里一酸,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的冷笑,很快隐没在眼底。

“娘,爹要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

“爹,娘,我回来了。”

“老大回来了,早饭都烧好了,快,进屋来。”孙老娘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脸的谄媚。

高大壮实的朴实汉子咧着嘴嘿嘿干笑几声,“娘,赶了半宿的路,灰头土脸的,我回房洗一洗,马上就来。”

孙老娘一看老大钻进自个屋子,脸上的笑瞬间无影无踪,踮着脚尖偷偷站到窗下听壁角。


孙老二贱兮兮搓了搓手,“走,把人绑墙角,这丫头年纪不小了,该让她听听床上的事儿了。”

谢玉渊怒目圆睁。

即便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次,她的心里仍抑不住的悲愤。

“小浪货,你瞪我也没用,她我今儿个是睡定了,改明儿我再来睡你。”

“唔……唔……”

谢玉渊脸色煞白,青筋暴出,眼睛似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孙老娘反起手狠狠一巴掌。

贱货,敢用这种目光看着她,活着不耐烦了。

巧的是,这一巴掌将堵在谢玉渊嘴里的破布打掉,血顺着她的嘴角慢慢渗出来。

苍白如纸的脸上凭空多了一抹艳色,就像一朵盛开彼岸花。

彼岸花,只有死人才能看到。

谢玉渊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一字一句咬出。

“老虔婆,我以高家惨死的烈祖烈宗发誓,你们要敢动我娘一根汗毛,我让你们孙家都不得好死。”

孙老娘吓得浑身一颤,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但来不及细想,就听到屋里儿子连连惊呼。

“娘,来搭把手,这女人性子烈的很。”

“贱货,回头再来收拾你。”

孙老娘扔下这一句,像做贼似的冲进了大房。

屋里霹雳啪啦一通乱响,夹杂着孙老二的淫言浪语,高氏的哭嚎声和孙老娘的怒骂声……

听得谢玉渊胸口痛楚难当,似有烈火在灼烧。

她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目光死列地看着正门,不安,害怕,惊恐一波波袭击。

爹--

你在哪里,快回来!

“哗啦”一声传来,谢玉渊心中的笃定险些分绷离析。

等不及了!

她咬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救命啊,爹……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娘!”

老天,像是听到了她的呼救声。

“砰!”

木门被一脚踢开。

暗影里,孙老大脸上充斥着滔天的怒火,宛若足以席卷一切的飓风,又像是可以吞噬所有的黑洞。

谢玉渊忍住喷涌而出的眼泪,乌黑的眸子带着劫后余生的一丝喜悦。

“爹--救娘。”

话音刚落,眼前刮过一阵寒风,孙老大像头野兽一样冲进房里,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看到了此生最让他难忘的一幕。

他妻子被压在身底下,衣衫褴褛。

而他这一生最最敬重的人,则死死的锁住高氏的手,抬起的脸上,露出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我和你们拼了!”

孙老大低吼一声,狂风般的拳头落了上去……

冬日,寒夜。

惨叫声漫了天地,漫了世间,

孙老二被一脚踢出来,嘴里喷出一口黑血,像条死狗一样伏在地上;

孙老娘呼天抢地,慌乱的扑倒在孙老二身上。

孙老爹抄着扁担冲过来,和孙老大扭打在一起。

孙家庄平静的夜被刺破了,人们从四面八方涌赶来……

纷乱的人群里,里正大人阴沉着脸走进来,手一挥,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围上去,把几欲发疯发颠的孙老大按在地上。

“出了什么事?”

孙老爹气喘吁吁,朝孙老大啐了一口,“这个畜生发狂了,连我都打。”

“里正大人,不是他想发狂才发狂的,是刚才看到的那些事逼他的。”

谢玉渊轻柔的声音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像个炮仗一样在众人耳朵边炸响。

我天!

这特么是畜生干的事儿吧!众人的目光像刀子似的落在孙家人身上。

“放你娘的屁--啪!”

孙老娘见势不妙,冲过去对着谢玉渊又是一记巴掌。

“不许打她。”孙老大死命挣扎,差一点点就把几个压着他的男人掀翻在地。

谢玉渊咽下嘴里血腥,毫不畏惧的与孙老娘对视着。

此刻,她的头发散乱,脸肿得半边高,嘴角带着血渍,明明十分狼狈,但是乌黑的眸子里却带着倔强的执拗。

“大人,他们为了糟践她,把我绑了起来。他们还说……还说……”

谢玉渊整个人僵了一下,原本苍白的脸上,连唇角都没有一点血色。

“他们还说,等糟践了她,再来糟践我!”

话落,被人死死压住的孙老大嘴里爆出一声绝望的吼声,血色涌进他的眼里,慢慢褪化成了泪。

他在暗无天日的矿道里拼死拼活,结果……结果……

“畜生都没有这么不要脸。”

“哎,老祖宗的棺材板要压不住罗!”

“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真是作孽啊!”

“里正大人,是这个疯子先勾引我家男人的。”刘氏赶紧跳出来倒打一耙。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得不跳出来。

她要做人,两个孩子要做人,这脏水只有往疯子身上泼。

谢玉渊眼底似有亮光阴晴明灭,“刘氏做人要对得起良心,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点福。”

“哈哈哈,原来是自家女人不能睡,才干出这种事,有意思。”

人群里,也不知道哪个色胚插了句话,众人看向孙家人的眼神又起来了变化,一水色的鄙夷和瞧不起。

里正心里“我呸”了一声,心想,这老孙家还要点脸不要,干出这种生儿子没屁/眼的事情,都替他们臊得慌。

“孙老大,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孙老大茫然抬起头,突如其来的变化把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打懵了。

“把他吊起来打一顿吧。”

“打有屁用,送到官府吃牢饭。”

“跪在地上磕头赔罪。”

七嘴八舌声中,谢玉渊轻轻吐出两个字:“分家。”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似的,孙家庄的规矩:父母在,不分家。

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丫头会说出这种话来。

“里正大人,他干这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爹一年到头不在家,我和我娘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谢玉渊眼眶一热,哽咽道:“这个家要是不分,我和我娘也只有死路一条。”

“哎,怪可怜的,总不能逼娘俩去死吧。”

“再可怜也不能坏了祖宗的规矩。”

“人家孙老大是捡来的,又不是亲生的,算不得坏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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