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能把出喜脉来,却把不出腹中是不是龙凤胎。
而她还想最后做个确认。
如若她腹中真是龙凤胎……
她也就必须摒除所有侥幸心理,拼尽全力去改变自己的未来了!
临渊的手跟宁烬一样,都有很厚的老茧。
所以他的手指搭在她腕间后,存在感相当明显,叫她没忍住看了他的手好几眼。
然后她又莫名被他的手给吸引住了。
因为宁烬的手一直是她眼里最好看的,可临渊的手明显比宁烬的手还要好看。
然后容貌,身高,甚至是武功,临渊似乎都比宁烬要好……
也不知他幼时为何会被丢弃在乱葬岗……
眼瞅着黎姝的思绪就要越飘越远,神情专注又仔细的为她把了好一会儿脉的临渊开口了,“小姐腹中是龙凤胎,已两月有余了,目前胎像极稳,而小姐的身体除去有些许受寒外,并无别的问题,属下不明白小姐为何要落胎而不是保胎……”
临渊说话间满心困惑满脸不解的看向黎姝,却见黎姝眼里的哀伤愈发浓郁了,他心下微滞,没等黎姝开口便改口说道:“若小姐心意已定,属下会亲自去为小姐配落胎药,尽可能的减少对小姐身体的损伤,之后也会用心为小姐调理好身子的。”
“嗯,去吧。”
“是。”
临渊应声而起,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翻窗而去了。
黎姝看着已然没了他身影的窗户抿了抿嘴,心说会武功可真好啊!来无影去无踪的!
她怎么就没有习武的天赋呢!
与此同时,同心苑里,有些心神不宁的宁烬步出谢语房间后,立刻冲宁革宁纪问:“姝姝此时在做什么?”
“夫人用过午膳后,见了向嬷嬷,然后就一直独自待在房中。”
“她用了午膳?”
她今儿居然有胃口用午膳?
过往他们因为语儿争吵后,她可都是毫无胃口的!
有一次她还连着好几日都没有好好进食,整个人都消瘦憔悴了不少,他心疼不已,才低头赔了不是与她和好了的……
宁烬板着脸,还死死拧着眉毛,极力忽视了心头那个‘这次都没有与她和好的台阶了’的想法。
而宁革在悄然用胳膊肘撞了宁纪好几下都无果后,只能硬着头皮道:“据说夫人今日胃口极好,吃的比以往还要多了些……”
“啧!语儿因她卧病在床,我因她不得不告假来照顾语儿,她却不仅全然不知悔改,还连半点愧意都没有!她可真是好样的!”
宁烬咬牙切齿的说罢,作势就要出同心苑。
宁革瞧他那架势,就知他是要回竹苑去找黎姝吵架。
想着黎姝今日的言行举止实在有些反常,若再吵上一架,保不齐就要出什么大事了,宁革便欲拦下宁烬规劝一通。
可要是叫三娘知道了,三娘肯定也得把他的皮给扒了!
在他纵身跃出竹苑后,两颗脑袋自后院那棵大樟树上探出。
“老大怎么刚来就走了?”
“我听说他给小姐调配了安神香,估计是来确认小姐睡得安不安稳的吧。”
“那我们刚刚听到的低吟声是小姐又梦魇了?完了!我们听见了声响却没有进去查看小姐的情况,老大回头怕是要削我们啊!”
“莫慌,他配的安神香没能让小姐安睡—宿,他肯定是回楼里去反省,然后重新为小姐调配安神香了,不会怪到我们头上来的!”
“真的吗?”
“大概吧……”
临渊确实回了孔雀台。
也确实—回去就埋头重新为黎姝调配安神香了。
但他怎么都无法专注,不时的就会回想起他抚平黎姝眉间褶皱时的触感!
明明当时下意识就那般做了的他除去想让她眉间褶皱松展开来外,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回来之后却无比清楚的回想起了她眉间皮肤浸染了—层薄汗的嫩滑手感……
啧!
他是真的真的该死啊!
临渊咬牙唾骂自己的同时,狠狠扇了自个儿—巴掌。
想把不该保留的记忆从他犯浑的脑子里扇出去。
谁想他扇自个儿的清脆巴掌声刚落下,就有人从他头顶房梁上摔了下来。
那“砰”的—声巨响,震的他有那么—瞬想把对方杀人灭口再毁尸灭迹。
偏偏对方重重摔到地上后,—声痛也没喊,就那么维持着落地时的姿势直勾勾的盯着他,脸上表情震惊到好似见了鬼。
他暗暗磨了磨后槽牙,面无表情的问:“临安你大半夜的躲我房梁上做什么?莫不是……三娘叫你监视我?”
问罢,他想杀人灭口再毁尸灭迹的心情更强烈了。
因为他打从心底里不想三娘知道他对小姐做了那种事!
临安被他顷刻间外泄出来的浓烈杀气吓到,终于回过神来龇牙咧嘴的喊痛,不过很快他就小媳妇儿似的乖乖巧巧正跪到临渊面前道:“老大!我不是躲在你房梁上,而是待在你房梁上等你回来,结果—个不小心睡着了!然后我刚刚突然醒过来,—低头就正好看见你扇自个儿巴掌,吓得我以为在做噩梦,然、然后我就……掉下来了……”
临渊眯了眯眼,眼底杀意更浓了。
尽管他是不可能杀自己人的。
且尽管临安深知那—点,还是给吓得跪得更端正了,还急红了脸,“老大你相信我!我真是搁你房梁上等你等睡着了!而且老大你可是三娘最信任的人啊!三娘怎么可能让人监视你嘛!然后我之所以会待在房梁上等你,是因为上—次考试时,我隐匿气息没有过关,最近我每天的空闲时间大抵都是在大伙儿房梁上度过的……不过老大你放心,我这还是头—次待你房……”
“啧!你等我做什么?”临渊终是收了杀意,这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老大你不是让我跟踪姑爷嘛,今晚姑爷又去审问了那些目睹了小姐跟那谢语落水的人!”
“哦?”
因为她用的是时限为一个小时的重感冒体验卡。
等宁革风风火火的领来三个太医时,她已经退烧,什么事也没有了。
但宁烬还是让那几个太医轮流仔细为她把了一通脉。
那几个太医早知宁烬有多紧张她了,饶是觉得她的脉象不似刚心疾发作完,也什么都没说,临走还留下了几瓶上好的药。
然后宁烬亲自送他们出了同心苑,让人领他们去为黎姝把脉。
反正来都来了,多给一个人把脉也累不着他们。
加之比起那个入京不久又来路不明的谢小姐来,宁烬的夫人在宁烬心里的地位显然要更高。
他们也就很爽快的去了。
只不过他们被领到竹苑去后,连竹苑的门都没有进成。
那打开院门迎出来的嬷嬷沉着脸对给他们领路的宁革说道:“难得世子爷还能想到我们夫人昨日也落了水,烦请替我们夫人谢过世子爷,并转告世子爷,我们夫人已经厌烦了不断因为谢小姐与他起争执闹矛盾,以及不断被误会被训斥,故而从今往后,她不仅会与谢小姐保持距离,也会与所有接触过谢小姐的人保持距离。”
话落,那嬷嬷转身进院内,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
等到出了定北侯府才敢小声议论。
“昨日宁世子夫人与那谢小姐一同在宫中落水一事,你们该也听说了吧?据说宁世子夫人是因宁世子待谢小姐太好,吃味儿了,才会推谢小姐落水的,可刚刚那嬷嬷的话听来却怎么像是另有隐情呢?”
“哪来的什么隐情,我听说宁世子昨夜为那谢小姐去东宫求来了千年灵芝后,找了十余个昨日目睹了宁世子夫人推谢小姐落水的人问话,若宁世子夫人是无辜的,宁世子哪会怪责她啊!”
“那宁世子夫人还让身边的嬷嬷说出那种话来?”
“唉,宁世子夫人是何许人?那可是打小就被她父兄,还有皇上皇后宠上了天的主儿!别说她只是推了那谢小姐落水,而那谢小姐还没出什么大事了,便是她直接打杀了那谢小姐,谁又能奈何得了她?”
“也是,那谢小姐除去是宁世子的救命恩人外,出身不详,又毫无倚仗,宁世子再怎么看重她,也是不可能为了她打杀了他夫人的!且他就算是有为谢小姐讨个公道的心,宁世子夫人的父兄们,还有咱们皇上皇后也不会坐视不管啊!”
“啧啧!这么说来,那谢小姐属实是可怜的很啊!且处境也十分艰难,也不知道宁世子夫人往后会如何对付她……”
他们三个围聚在马车边上小声议论的起劲,浑然未觉一旁墙根下站了个人光明正大的把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听进了耳中。
等他们被一道带着杀意的目光盯得脊背生寒,收声齐齐朝那墙根处看去时,那里却已经没了人。
而后定北侯府内。
临渊悄无声息翻窗进到黎姝房里,去到正伏案疾书的黎姝身侧跪地道:“小姐,属下将您要的落胎药配回来了。”
黎姝闻声停笔,转头看向他。
他五官完美的过分。
眼神也正直而忠诚。
总是会引得她不自觉的多看他几眼。
此时她便与他对视了好几瞬,才垂眸看向他手中拎着的一串药包。
然后她眉头才刚蹙起,就听得他说:“为了尽可能的减少落胎对小姐身体的损伤,小姐服完属下手里的最后一包药之后,才会落下腹中胎儿。”
思及此,许岱君突然驻足转身,冲紧追在她身后的宁烬道:“你追着我做什么!快滚回竹苑去!”
宁烬死死拧着眉。
母亲让他回竹苑,是想趁他不在同心苑,去把语儿赶出侯府吗?
知子莫过母。
尽管夜色浓重,许岱君还是很快就猜到了宁烬心里在想什么,再开口时语气缓和了不少,“放心吧,谢语到底救过你性命,不仅仅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整个侯府的恩人,别说她眼下身子还没养好了,便是养好了,我也是不会赶她出侯府的。”
“那母亲让我回竹苑是为何?”
“还能是为何!你如今都二十有二了,膝下还没个一儿半女!”
“……”
宁烬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数月来姝姝越发不可理喻了,成天因为语儿跟他吵架!
两个来月前他们终于把房给圆了后她倒是消停了几日,但也就那么几日,那之后她是变本加厉,一有个不高兴就不让他碰!
这两日她闹的那么厉害,就算他现在回去,也根本没戏!
而且这一次,他是绝不会再纵容迁就姝姝的了!
在姝姝愿意承认错误,并向语儿赔罪道歉之前,他是绝不会回竹苑住的!
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可许岱君光是看他脸色就猜到了他不想回去,就在叹了一口气之后转而问他道:“今儿京中那些有关你跟谢语的传闻想来你也已经听说了吧?你打算怎么做?”
宁烬未加思索就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什么也不需要做。”
“啧!你……”
“世子爷!”
宁革的声音打断了许岱君的话。
许岱君满脸不悦的寻声看去,才刚瞧见一抹人影,宁革就已经到了近前。
“世子爷,谢小姐刚刚突然让流心开始收拾包袱,说要离开侯府!”
“什么!怎么回事?”
“属下也不知道发……”
没等宁革把话说完,宁烬已经调转方向朝着同心苑疾掠而去了。
许岱君本想叫住他,却最终没有开口,等他们主仆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后,她压低声音对向嬷嬷说道:“着人暗中去查一查谢语入京后与黎姝之间的每一桩纠葛。”
“是……”
向嬷嬷应的有些纳闷。
郡主从前每每宽慰世子夫人的时候虽然都会说一定会替世子夫人做主,却从来都没有着人去调查过实情。
原因她是知道的。
但那并非她真正的用意。
以她跟菲儿的情谊,菲儿知她身子不适,是一定会登门来看她的。
而她便是要通过菲儿将临渊替她挑选好的侍女弄进侯府里来。
而此时她垂首不语的模样落到殷菲儿眼中,俨然是还在因为被宁烬误会责骂了难过不已。
因此殷菲儿颇为激动的抓起她的手又说道:“姐姐,我知你爱惨了宁烬,所以这大半年来你才处处忍让,时时委屈自己,还因那谢语对宁烬有救命的恩情而对她好的毫无底线,可你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了!你这样只会纵得他们越来越不把你当回事的!你是不知道,这大半年来,明明受委屈的一直是你,明明你也对那谢语很好很好了,坊间却不知为何有人在私下里说你嫉妒成性,容不下谢语,使得宁烬夹在夫人跟恩人之间左右为难……”
听到这里,黎姝猛然抬起头。
竟现在就已经生出那般的流言了?
梦里的她可是在一双儿女的满周宴上才从几个夫人口中初次听闻的!
那么长的时间,她妒妇的形象怕是都早已深入人心了,所以梦里的她后面怎么跟人解释都于事无补!
那么,菲儿今日都对她说出了这番话,梦里却为何没……
啊!
过往的她容不得旁人说宁烬半句不是……
连带着也不想听见旁人在她面前说道谢语的是非……
只怕菲儿才起个头,她就已经岔开话题了!
这一刻,她心里眼里都满是自我嫌弃。
但落在殷菲儿眼中,却是她终于能听得进去逆耳忠言,也终于开始反思这大半年来的所有事了,不由得愈发激动了。
“阿离姐姐,你知我是绝对不可能胡编乱造来离间你跟宁烬感情的!且这些话,原本母后是让我先不要与你说的,母后说你如今肯定听不下去,得等以后吃了大亏再说与你听才有用,可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再过数月等我年满十八后,我便要嫁往风澜国了,届时便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与你说上话了……”
“!!!”
黎姝脑中突然多出了一段梦境。
是风澜国派了使者来告知菲儿难产,母子双亡的!
她瞪大眼睛,心跳都停了几瞬。
他们苍云国跟风澜国一直靠互相嫁娶公主来维系邦交。
皇后膝下就太子跟公主两个孩子,且菲儿也深受皇上宠爱,远嫁风澜国的原本是七公主殷蔷儿的,皇后也早已为菲儿选好了驸马,只等菲儿年满十八后,为菲儿开府后再大婚了。
谁想大半年前,太后六十寿诞时,风澜国的太子乔装打扮混入使者团前来,在宫宴上对菲儿一见钟情,又因见到殷蔷儿后嫌殷蔷儿貌丑无颜而执意要换人。
当时他们苍云国刚刚结束了跟北苍国的战事,国库空虚,粮草短缺,担心再起战事累及民生,皇上迫不得已点头同意了。
菲儿当时自是万般不愿。
但她明大义,认为那是身为公主的她应尽的责任,也就没有说过半句怨言。
而在那之后,那位风澜国的太子三不五时的就会兴师动众的派来使者给菲儿送各种吃食玩物。
渐渐地也赢取了菲儿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