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宁大哥你就带我去嘛,求你了……”
谢语拖长尾音拽着宁烬的衣袖晃了晃,—双小鹿般的眼睛里满是恳求之色。
宁烬死死拧起眉,摆出—副拿她没有办法的宠溺表情点了头,“好,我带你去,但不是因为我想跟她和好,而是为了让你安心。”
谢语立刻欢呼着扑进了他怀里,“太好了!宁大哥你最好了!我最喜欢宁大哥你了!以后我找夫君—定要照着宁大哥你来找!”
宁烬压了压嘴角,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他是想好好跟姝姝说说话,弄清楚姝姝究竟是不是在气他,同时也劝姝姝乖乖承认错误跟语儿道歉赔不是,才顺势应下了的。
语儿此时的夸赞,他实在是受之有愧!
就在这时,流心的声音响起,“小姐,宁小侯爷,翠微姐姐来了。”
谢语不重规矩,所以流心并没有敲门,还直接就把翠微领了过来。
而先前那个许岱君派来传信的小丫鬟跑走时并未将房门关上,以至于翠微跟着流心站到谢语房门前后,立刻就看见了房内紧紧相拥的二人,当下她的—双手就紧紧握了起来。
世子爷口口声声说跟谢小姐并无私情!
只是将谢小姐视作救命恩人!
也顶多将谢小姐视作妹妹!
可谁会动不动就跟救命恩人搂搂抱抱啊!
又有谁家妹妹会在身边无人的情况下跟哥哥这么搂搂抱抱啊!
而夫人以往再如何跟世子爷吵闹,都没有像这次这般冷静决绝过,只怕是已经对世子爷忍无可忍心灰意冷了啊!
所以才会让桂嬷嬷私下里喊回了小姐!
她跟青虹也喊回小姐算了!
翠微压着几近暴走的情绪跟不满,在宁烬跟谢语同时看向她时,欠身道:“奴婢给世子爷请安,奴婢奉夫人的命令过来这边清点夫人的嫁妆。”
宁烬脸色狠狠—沉。
姝姝倒是说过只给他三天时间,三天后就会来把这边属于她的东西都搬走……
眼下还不到三天姝姝又派了翠微过来清点……
是真要将她的东西都从这边搬走,还是想用这样的方法刺激语儿,逼他去跟她低头妥协?
未过多思量,宁烬便断定了肯定不会是前者。
他很清楚姝姝花了多少心思来装潢这边,又有多期待搬进来住。
这个时候,谢语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般,匆忙从宁烬怀里退开的同时冲翠微解释道:“翠微,我是因为宁大哥终于答应了带我随嫂嫂去南山寺祈福,太过开心了才没忍住抱了宁大哥,并非……”
没等她说完,宁烬就“啧”了—声,道:“语儿你没必要跟她解释!她不过就是个奴才!”
“宁大哥你也知道我不注重身份那些,而且我是怕嫂嫂知道了又会对我们生出误会才跟翠微解释的……”
“啧!她要误会就让她误会去!反正我们行的端坐的正!”
奈何她们再如何在意也不敢开口问。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她们突然听得黎姝问:“院门是不是被宁烬弄坏了?”
“是、是的……”翠微结结巴巴的答道:“许是那院门年久失修了吧,世子爷一脚就把两扇门都踹倒了,不过夫人不用担心,奴婢已经让人去找人来修……”
“不用修,先就那么放着。”
“啊?”
翠微眨眨眼,满心满脸都是不解。
但黎姝没有解释,只是道:“我累了,你们退下吧。”
“是……”
青虹跟翠微犹犹豫豫的退了出去。
桂嬷嬷留到了最后,还在看着黎姝欲言又止了一番后,开口说道:“老奴有些担心小姐的身子,今夜想守在小姐床前……”
黎姝没等桂嬷嬷话音落下,就了然说道:“嬷嬷无需担心,临渊前面说了,我得将那几包药全喝完,也就是要五日之后才会有反应,而且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那老奴安排两个人在门外守着。”
“嗯。”
黎姝轻声应罢,在桂嬷嬷检查了一圈门窗退出去后,去将位于屏风后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她想着临渊夜里就算不来,明早也应该会来的。
而她还有一桩事要交给临渊去办。
谁想她撑好窗户一转身就看见了临渊,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而临渊见吓着她了,连忙跪地道:“属下该死,吓着小姐了!”
黎姝暗暗呼出一口气,也没问他是几时来的,只说了一句“起来吧”就绕过他去到书桌旁提笔写了一封信。
然后她将信递给了他,“你能在定北侯府来去自如,想来也能悄然出入皇宫吧?”
“是。”
“那你替我将那封信送到凤仪宫给绯云公主。”
“是。”
临渊再度应罢后,静候了几瞬,见黎姝没有其它要吩咐的了才开口禀道:“小姐要对外散播消息那桩事已经安排妥当了,明日一早就会相继在京中传开,然后小姐要查的事也已经安排下去了。”
黎姝点着头“嗯”了一声。
临渊便在丢下一句“属下告退”后,鬼魅般从那微微敞开的窗户滑了出去。
还顺手把窗户给关上了。
黎姝站在原地朝那方向看了片刻后,又去提笔把今夜的事写了下来。
准备明日给临渊。
然后她才刚那么想完,就听得孔三娘说:“渊儿是十四年前我从乱葬岗死人堆里捡来的孤儿,与我不是母子却胜过母子,但他至今都不肯唤我娘亲,而是随旁人唤我三娘。”
桂嬷嬷又暗暗难堪了起来。
幸好孔三娘紧接着就把话题转到了那对孔雀耳环上,“这对孔雀耳环原是我的,十五年前,我最后一次去见你家夫人的母亲时,将这对孔雀耳环给了她,并在她嘱咐我在时机成熟以后替她护着你家夫人时,允诺了她日后我见着这对耳环便如见了她本人,绝不会辜负她的重托。”
十五年前?
将军夫人可不就是十五年前突然毫无征兆的离世了吗?
那么孔三娘此时说将军夫人在十五年前嘱咐了她护着夫人,难道将军夫人不是毫无征兆的突然离世,而是生了什么奇难杂症,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可将军夫人离世后,将军,几位少爷,还有当年才将将五岁的夫人,都全然不像是事先知晓将军夫人时日无多的样子啊!
总不能是将军夫人患了重病却瞒着身边所有人吧?
桂嬷嬷心下疑云丛生。
还没想好该不该问上一句,就又听得孔三娘道:“因为我一直不知道那个所谓的时机成熟以后,具体是几时,这些年也就一直没有主动去见你家夫人,如今你家夫人终于来找我了,我本应该立刻去见她的,奈何我找寻了多年的神医近来终于有了消息,我需得立刻出京前往其所在的地方,请其为我治病,否则我将余日无多,所以……”
听到这儿,桂嬷嬷忙问:“那您几时会回京来?”
孔三娘摇摇头,“我这是快三十年的老毛病了,即便是那位神医,只怕短时间内也是治不好我的。”
“那这可怎么办?我家夫人还需您救命呢!”
“救命?出什么事了?”
孔三娘温和的面容一瞬间就凝重严肃了起来。
但桂嬷嬷摇摇头道:“老奴也不知具体出了什么事,只知昨儿个夫人入宫赴宴时,与谢小姐一起意外落了水,所以老奴揣测怕是有什么人想谋害我们夫人性命,不然夫人也不会叫老奴拿着她声称能救命的这对孔雀耳环来见您了!”
“谢小姐……是那位救了宁小侯爷性命的谢语吧?”
“正是。”
“……”
孔三娘不说话了。
抿着嘴沉默了许久后,突然开口道:“这样吧,在我回京前,我让渊儿以暗卫的身份去你家夫人身边保护她。”
闻言,桂嬷嬷下意识又看向了那黑衣男子。
心说这小伙子长的好看,声音好听也就罢了,还是个高手?
可惜了是个孤儿。
这要是生在富贵人家,是个公子哥儿,那不得像他们世子爷一般,叫京中那些个待字闺中的小姐们疯狂啊!
而孔三娘又补充道:“渊儿自小刻苦学武,又得了高人指点,他的身手不说天下无敌,也能排到京城第一了,有他在你家夫人身边跟着,你家夫人断不会再遇上意外落水那般的事了,待我此后病愈归京了,会立刻去见你家夫人的。”
“好!”
“那嬷嬷就请先行回京吧,此后渊儿会悄然入定北侯府去见你家夫人的。”
“是,老奴先行告退。”
“是!”
向嬷嬷应的轻快。
世子夫人进门这么久了,郡主可从来都还没有屈尊降贵的去哄过世子夫人。
而世子夫人不仅极重孝道,还是个很好说话的。
郡主都去哄她了,她有再大的气也该会消了。
且前往竹苑的路上,许岱君还临时吩咐了人去同心苑把宁烬叫回竹苑。
这让向嬷嬷心下是更加放松了。
然而她们去到竹苑后,进房里看见黎姝的第一眼,向嬷嬷就直觉事情不会如她们所愿。
因为黎姝自进门起,面对许岱君都是毕恭毕敬中掺着几分讨好。
今儿却是半分讨好都没了不说,连恭敬都几乎全然没有。
只是虚福了一下身,问:“母亲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她的态度变化得极大,许岱君自然不可能瞧不出来,心里当下就有些不悦。
但她脸色相当不好,房里还萦绕着淡淡的药味儿,像是才刚服了药不久,许岱君也不好直接发作。
加之许岱君还需要她出面替宁烬说话。
为此许岱君暗暗将不悦压下了大半,才扬起笑脸不答反问:“你脸色如此不好,可叫府医来瞧过了?”
“瞧过了,只是受了凉,没什么大碍。”
黎姝笃定许岱君是不会让人去找府医确认的。
毕竟梦里许岱君妒恨她入了骨。
另外,她也猜到了许岱君的来意。
无非就是宁烬跟谢语之间的事儿在京中传开了,想让她如从前那般去与人说宁烬跟谢语之间绝对清白。
果然。
许岱君拉着她坐下后,都顾不上再虚情假意的与她寒暄几句就立刻问她道:“今儿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黎姝摇头,“我昨儿个夜里做了一宿噩梦,加之身体不大舒服,今儿大抵都在睡觉,所以还什么都不知道。”
“唉!是有关烬儿跟那谢语的,不知是什么人将烬儿跟那谢语之间的事添油加醋后传扬了出去,眼下京中有大半人都在说烬儿跟谢语之间有私情,说要等着看烬儿会不会为了娶谢语进门违抗圣意呢!”
“……”
黎姝抿嘴不语。
许岱君又道:“旁人不知,姝姝你该是知道的,烬儿早在与你订婚前,就是心里眼里都只容得下你一人了,他对那谢语只可能有感激怜惜之情,断是不可能有半分男女之情的!”
黎姝低下头,眼里冷意翻涌。
类似那般的话她在梦里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