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则步伐沉重,那样一个内敛严肃的人,居然也是红了眼眶。
妈妈迫不及待的抱住林烟鹭,爸爸也伸出双手,将母女二人紧紧搂在怀里。
傅寒声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林烟鹭,眼里的爱意都要渗了出来。
宁凌泉回头看了我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我没有理会。
只是狼狈的站了起身。
脚腕一阵刺痛,想来是刚才被扇倒的时候崴到了脚。
我一瘸一拐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还没走两步,却突然被狠狠的扯了一把。
踉跄着回头,对上了宁凌泉的脸。
「晚枫,今晚,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坚韧顽强的女孩子,没想到你居然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争宠。」
「鹭鹭已经将她曾拥有的一切都还给了你,你还是不愿意放过她,非要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刺激她。」
「晚枫,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血和酒都已经干涸,黏在脸上,像是铁烙上的屈辱印记。
精心挑选的高定婚纱已经成了一滩破布,满是污渍,我心里传来一阵难忍的酸涩。
这条婚纱,是我这辈子穿过最贵的一件衣服。
婚礼前,我小心翼翼的摸了又摸,看了又看,觉得它是那样完美,那样耀眼。
我曾经无比的期待这一天,期待着这条婚纱穿在我身上,期待着我能漂漂亮亮的嫁给傅寒声。
我偷偷爱了他好多年。
半年前,林烟鹭被诊断出再生性贫血,林父林母想要献血却发现,血型对不上。
紧急调查之后,查到了我的养母,林家多年忠心耿耿的老保姆身上。
她当年一时鬼迷了心窍,将我和林烟鹭偷偷调换。
又因为舍不得亲生女儿,她选择继续留在林家打工。
事情败露,她选择投河自尽,只留下一封信。
那封信,我看过。
整整两张纸,没有一次提到我的名字。
这件事刚发生,林烟鹭就遭不住打击,患上了抑郁症。
情急之下,我的亲生父亲当机立断,将和傅家联姻对象换成了我。
4
「林晚枫生病了?我会信吗?」
傅寒声的声音冷冷的,带着几分嘲讽。
「一听到鹭鹭生病了,立马也要自己得一个,她知道乳腺癌是什么病吗?就敢乱说了?果然是够没见识的。」
眼睛还没睁,声音先是传了进来。
接着,是爸爸的声音。
「好好诊断,别误诊了,口述的症状,不用信太多。」
妈妈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
「已经探望过了,鹭鹭那边不能缺人,我先走了。」
最后,是宁凌泉的声音。
他语气很淡。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我愣了一下。
「林晚枫,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你骗不了我,他们都已经走了,没必要和我装。」
我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他复杂的眼神。
「何必和烟鹭过不去?你根本就不知道她现在在经历什么。」
「相伴了二十多年的父母不是亲生,自己也突然成了无父无母的野孩子,她从小养尊处优,怎么受的住?」
「晚枫,你不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吗?」
我重新闭上了眼睛。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养母虽然对我冷冰冰,但也没有少过我吃穿,在不知道一切真相的时候,我还是能坚定的告诉自己,她是爱我的,只是爱的方式不同。
我也能期望着和宁凌泉的美好未来,将对傅寒声的那份爱慕感激偷偷藏进心底。
我会一直羡慕林烟鹭。
可至少,我还是我。
可如今呢?
我成了所有人二选一里的弃子,可偏偏人人都要告诉我:
「你该感恩,你该庆幸。」
我对着宁凌泉摇了摇头。
「你走吧,我的事,不要你再插手。」
宁凌泉的脸色很阴沉。
「林晚枫,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很要强的人。」
「你不止一次和我说过,你会拼尽全力,让所有看不起你的人都后悔。」
「如你所愿,虽然方法不太光明磊落,但你确实做到了。」
「可我也实话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放任你欺负鹭鹭。」
我盯着宁凌泉的眼睛,问出了百思不得其解的那句话。
「为什么。」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为什么所有人都偏向她?
宁凌泉黯淡的眼神,突然有了神采。
「她骄傲自大的模样,曾经让我很讨厌。」
「但习惯了,也觉得挺可爱的。」
「可现在她可怜又弱小,我倒是真的有点不忍心了。」
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像是说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亲手驯服了曾经张牙舞抓的小老虎,也很有意思,不是吗?」
视线转向我,他眼神突然凌厉。
「可你呢,野鸡变成了凤凰,一瞬间就变得小肚鸡肠,非要把她逼到绝境。」
「我以前觉得你倔强,坚韧,现在看来,其实不然。」
「一样是有了点权势,就作威作福,自以为是,以为给了我点小恩小惠,我就要对你死心塌地。」
「林晚枫,你也太幼稚了。」
思绪回转,三个月前,宁凌泉的工作处处碰壁。
我看得出他的力不从心,于是豁出自己,在亲生父亲那里,替他要来了一个项目。
恰逢那时候,林烟鹭离开了林氏企业。
他便认定,是我用这种方法,逼走了林烟鹭。
他一边冷冷的嘲讽我:
「是不是害怕鹭鹭能力比你更强,提前铲除异己?她已经失去父母,爱情,现在连工作都要对她下手。」
「林晚枫,我对你太失望了。」
他转身离开,豪华的单人病房里,只剩我一个人。
平心而论,林家对我还算不错。
回归后,我需要的所有东西,他们都会给我安排最高标准。
就像这间病房。
巨大的落地窗,精密的仪器,还有专家级的医生。
那张诊断表就放在桌子上。
可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
我站起身,或许癌细胞的扩散还算仁慈,目前并没有太多异常的感受。
一步步向外走去,空荡荡的走廊,正好撞见了急匆匆赶来的傅寒声。
他看见我,浑身气场都冷了下来。
「想走去哪?把鹭鹭害得这么惨,你不应该去和她解释一下吗?」
错综复杂的思绪里,我始终没有找出一个给林烟鹭解释的原因。
我又问出了那句: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