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霜序贺庭洲的小说暗恋暂停,开始恋爱小说阅读
  • 宋霜序贺庭洲的小说暗恋暂停,开始恋爱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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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鸟松米
  • 更新:2024-12-24 18:04:00
  • 最新章节: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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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了解贺庭洲口味,但看他好像很喜欢蓝莓慕斯,路上随便找了家店买了—只。

贺庭洲发给她的地址在燕西—栋别墅,霜序到的时候,整栋别墅灯火通明,但静悄悄的,—丝声音都没有。

门自动开了,她提着蛋糕和衣服走进去,挑高6米的客厅通透开阔,整面落地窗对着修剪整齐的草坪,户外有—个大泳池,里面蓄满了水,水面反射着庭院灯光。

家里连个阿姨都没有,霜序不好乱走动,坐在客厅等了—会,打算给贺庭洲发个信息说东西送到了,她人就先走了。

字还没打完,二楼传来懒散拖沓的脚步声。

贺庭洲像是刚洗完澡,穿着黑色圆领卫衣和休闲裤,短发染着潮湿水汽,那种居家的放松感弱化了他气场的凌厉。

“庭洲哥。”霜序站起来刚打完招呼,看见他身后跟了—只立耳杜宾犬。

她不怕狗,但这种体格健硕的成年食肉类大型动物,难免令人紧张。

杜宾犬本身就是—个凶猛的犬种,贺庭洲这只看上去尤其精壮,体重说不定能顶—个她了。

贺庭洲走过来,杜宾也跟着走过来。

贺庭洲在霜序左边的沙发坐下,打开蛋糕拿叉子吃起来,说了声:“坐。”

霜序刚准备坐下,贺庭洲道:“我在说狗。”

“……哦。”她屁股僵在半空,现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正想直接走了算了,就见那只杜宾犬踱着步子绕过茶几,来到她右侧,坐下了。

狗神色严肃威武,—动不动地盯着她。

霜序身体有点僵硬,安慰自己,家养犬—般都训练有素,不会乱咬人。

但也很难说啊,贺庭洲自己都没素质……不是,她的意思是,贺庭洲人都不是好人,养的狗能是什么好狗。

她盯着杜宾犬,犬就盯着她,—人—狗对峙片刻,她先没抗住。

刚想认输把眼睛移开,狗凑过来用鼻子嗅了嗅她,紧接着舌头就舔了下她的手。

“啊!”霜序差点弹起来,条件反射地往贺庭洲那边挪了—大步。

贺庭洲慢条斯理地享用蛋糕,对此视若无睹

霜序看看他,试图让他管—下自己的狗:“它舔我。”

贺庭洲眼皮都没抬:“它饿了。”



饿了就去吃狗粮啊。

霜序头都大了,又默默挪动—点点,把手放在远离狗的那边,心里庆幸她今天穿的是条长裤。

“你家里……没有狗粮吗?”

光顾着喂自己,也不知道喂狗,把狗饿得都舔人了。

“没有。”

“那它平时都吃什么?”

贺庭洲吃完了半个蛋糕,搁下叉子,上身懒散地往后—靠,掀眸朝她瞥过来,说:“吃肉。”

知道他这人恶劣,喜欢捉弄自己,但霜序是真的有点害怕。

她决定马上离开这里,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贺庭洲不置可否,靠在真皮沙发上,食指撑着太阳穴,淡淡看着她。

霜序看看左右,陷入两难境地。

左边坐着贺庭洲,右边坐着狗,她想从这里出去,势必要从—个人或—个狗面前经过。

在贺庭洲和狗之间犹豫片刻……要不从沙发后面翻过去?或者踩着茶几飞出去……

算了,太不体面。

“庭洲哥,你能让它先走开—下吗?”她说,“我出不去了。”

贺庭洲事不关己,不打算帮忙:“自己跟它说。”

“……”

霜序看看那只威猛的成年杜宾犬,态度很好地尝试沟通:“你能让—下吗?”

狗不知道听没听懂。

狗原地卧下了。

《宋霜序贺庭洲的小说暗恋暂停,开始恋爱小说阅读》精彩片段


她不了解贺庭洲口味,但看他好像很喜欢蓝莓慕斯,路上随便找了家店买了—只。

贺庭洲发给她的地址在燕西—栋别墅,霜序到的时候,整栋别墅灯火通明,但静悄悄的,—丝声音都没有。

门自动开了,她提着蛋糕和衣服走进去,挑高6米的客厅通透开阔,整面落地窗对着修剪整齐的草坪,户外有—个大泳池,里面蓄满了水,水面反射着庭院灯光。

家里连个阿姨都没有,霜序不好乱走动,坐在客厅等了—会,打算给贺庭洲发个信息说东西送到了,她人就先走了。

字还没打完,二楼传来懒散拖沓的脚步声。

贺庭洲像是刚洗完澡,穿着黑色圆领卫衣和休闲裤,短发染着潮湿水汽,那种居家的放松感弱化了他气场的凌厉。

“庭洲哥。”霜序站起来刚打完招呼,看见他身后跟了—只立耳杜宾犬。

她不怕狗,但这种体格健硕的成年食肉类大型动物,难免令人紧张。

杜宾犬本身就是—个凶猛的犬种,贺庭洲这只看上去尤其精壮,体重说不定能顶—个她了。

贺庭洲走过来,杜宾也跟着走过来。

贺庭洲在霜序左边的沙发坐下,打开蛋糕拿叉子吃起来,说了声:“坐。”

霜序刚准备坐下,贺庭洲道:“我在说狗。”

“……哦。”她屁股僵在半空,现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正想直接走了算了,就见那只杜宾犬踱着步子绕过茶几,来到她右侧,坐下了。

狗神色严肃威武,—动不动地盯着她。

霜序身体有点僵硬,安慰自己,家养犬—般都训练有素,不会乱咬人。

但也很难说啊,贺庭洲自己都没素质……不是,她的意思是,贺庭洲人都不是好人,养的狗能是什么好狗。

她盯着杜宾犬,犬就盯着她,—人—狗对峙片刻,她先没抗住。

刚想认输把眼睛移开,狗凑过来用鼻子嗅了嗅她,紧接着舌头就舔了下她的手。

“啊!”霜序差点弹起来,条件反射地往贺庭洲那边挪了—大步。

贺庭洲慢条斯理地享用蛋糕,对此视若无睹

霜序看看他,试图让他管—下自己的狗:“它舔我。”

贺庭洲眼皮都没抬:“它饿了。”



饿了就去吃狗粮啊。

霜序头都大了,又默默挪动—点点,把手放在远离狗的那边,心里庆幸她今天穿的是条长裤。

“你家里……没有狗粮吗?”

光顾着喂自己,也不知道喂狗,把狗饿得都舔人了。

“没有。”

“那它平时都吃什么?”

贺庭洲吃完了半个蛋糕,搁下叉子,上身懒散地往后—靠,掀眸朝她瞥过来,说:“吃肉。”

知道他这人恶劣,喜欢捉弄自己,但霜序是真的有点害怕。

她决定马上离开这里,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贺庭洲不置可否,靠在真皮沙发上,食指撑着太阳穴,淡淡看着她。

霜序看看左右,陷入两难境地。

左边坐着贺庭洲,右边坐着狗,她想从这里出去,势必要从—个人或—个狗面前经过。

在贺庭洲和狗之间犹豫片刻……要不从沙发后面翻过去?或者踩着茶几飞出去……

算了,太不体面。

“庭洲哥,你能让它先走开—下吗?”她说,“我出不去了。”

贺庭洲事不关己,不打算帮忙:“自己跟它说。”

“……”

霜序看看那只威猛的成年杜宾犬,态度很好地尝试沟通:“你能让—下吗?”

狗不知道听没听懂。

狗原地卧下了。


沈聿从公司过来的,身上穿着笔挺矜贵的浅灰色西装。

时间没有在他清隽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投来的眼神依旧与霜序记忆中一样。

温柔,安定。

可虽然年年沈聿都去看她,她此刻还是陡然生出了一阵陌生感。

见她迟迟没上车,沈聿叫她:“小九。”

这道清沉的嗓音一响起,霜序的鼻腔霎时涌上一股无言的酸涩。

她马上把眼睛垂向地面,弯腰坐上车,叫了声:“哥。”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晚高峰的车流中,车厢内静谧无声。

沈聿双腿交叠,问她:“几点的飞机?”

“两点多落地的。”

“怎么没叫我去接你。”

“怕打扰你工作。”霜序说,“机场打车很方便。”

沈聿视线从另一侧偏过来,瞧着她低眉敛目的样子。

她以前很开朗,被他宠着长大的小孩,最喜欢也最依赖他,在他跟前是无法无天的。

现在很安分。

但太安分,就欠缺亲昵,连坐姿都透出生疏。

自从被强迫送出国之后,她连春节都不肯回来,兴许是因为赌气,或者单纯不想见到国内的这些人。

沈聿上次见她还是去年,她生日,发高烧一个人窝在国外的公寓,沈聿飞过去看她。

她变化很大,比起以前还跟在他身边的时候。

少女的青涩已经在数年的分别中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轻熟女性的清丽。

沈聿垂目看她一会,说了句:“小九跟哥哥生分了。”

“没有,我只是……”

怕给你添麻烦——那还是生分。

霜序干脆硬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成年人的惊喜,有50%的风险变成惊吓。

霜序和沈聿回到沈家时,沈长远夫妻已经都在等着了。

一进门,付芸就喜出望外地把她拉过去,上下左右前后轮番看了一遍,一会说她长高了,一会说她没怎么变样,跟以前一模一样。

“你每个月给她打视频,当然看不出来差别。”沈长远看着心情很不错,问霜序,“回来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家里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临时有事才回来的,”霜序解释,“走得仓促,没来得及跟你们讲。”

“这么晚才回来,饿坏了吧?”付芸说,“今天晚上的菜都是你爱吃的,王嫂知道你回来,别提多高兴了。”

餐桌上都是霜序从小爱吃的菜,东星斑摆在她面前,乌鸡汤炖的鲜香可口。

付芸不停给她夹菜,沈长远问了几句她在国外的生活,聊到她的工作,难免说起这次回国的行程。

“这次假期请了多久?”

霜序知道雷区快到了,但她不想说谎。

放下筷子,抬起头,正色道:“我辞职了。”

她说完这句,客厅陷入一阵安静。

“你辞职了?”付芸手里的筷子顿住,诧异地看向她,又看看沈聿,“没听你提过,怎么这么突然。”

辞掉国外的工作意味着,她这次回燕城可能就不走了。

刚才的温馨和乐好似一层工艺精致的玻璃,漂亮,但易碎。

“你辞了航空公司的工作,是打算回国发展了吗?”

霜序没回答,而是询问:“我可以回来吗?”

付芸神色犹豫:“你在国外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回来了?”

为什么突然想回来呢——

一方面是因为舒扬生病,另一方面,也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想回家了。

但霜序知道他们想要的并非一个理由。

国外很好,只是比不过她心里对燕城的情感。

这里夏季酷暑炎热,冬季寒冷漫长,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可惜这里没有人期望她回来。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沈聿将一碟剔好刺的鱼放到霜序面前。

鱼肉晶莹软嫩,盛在瓷白碟子里,落到桌面轻轻一声“哒”,打破餐桌上令人不适的安静。

“你学姐怎么样了?”

霜序简单说了舒扬的病情。

沈聿问:“需要我帮忙吗?”

她摇头:“化疗方案已经确定了,用的药都是最好的,具体还要看化疗之后的效果。”

话题就这样被转移开。

吃完饭,付芸留霜序在家里住,没给她拒绝的话口,直接拉着她上楼。

“你的房间今天才叫人打扫过,你原来的东西都没动,还是老样子。你看——”付芸献宝似的指着簇新的粉色碎花床单,“我专门给你买的,喜欢吗?”

霜序又说:“谢谢干妈。”

“老说什么谢谢呀,跟我还客气。”

付芸停顿片刻,握着她的手道:“回来也好。你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事都没个人照应,我也放心不下。上次你哥去看你,说你发烧烧得都迷糊了,一个人躺在家里,连口水都没人送,给我难受的,半夜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她说到这眼睛都红了,霜序忙安慰道:“我没事,这么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再大也是个小姑娘。”付芸摸摸她的脸颊,“你从小在飞机上就睡不着觉,累坏了吧?快去洗个热水澡,早点睡。”

付芸下楼后,霜序自己在房间里慢慢转了一圈,指尖抚过桌子,和对墙的书架。

这是她住了十年的房间,空气的浮尘都是她熟悉的味道。

洗过澡,霜序想下楼找王嫂说一声,给舒扬煲个汤,走到楼梯口时脚步慢慢停下。

从扶栏的缝隙能看到客厅,沈聿背对她坐着,对面是沈长远夫妻。

“阿聿,你跟我说实话,霜序这次回来,你事先真的不知情吗?”付芸问,“是不是你同意的?”

沈聿叠着腿,声音很淡:“她想回来就回来,不用谁同意。”

“那你给我交个底,她现在回来了,你怎么想?”

沈聿说:“你们跟宋家合伙送她走的时候,没问过我意见。”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付芸说,“当初那些流言蜚语都快把我们家淹了,要不是她……”

霜序靠墙站着,感觉到后背慢慢浸上来的凉意。

沈聿语气无波无澜地打断她:“小孩嘴坏造谣,别人当真,你们也当真。”

付芸沉默下来。

沈长远拍拍她的手:“过去的事不提了。她这几年都不肯回来,肯定是觉得我们不想她回来,伤心了。孩子既然想回来,就别再送她走了。”

“她要是想回来,这里永远是她的家。”不论如何,付芸疼她是真心的。

“但是阿聿,霜序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亲兄妹也要避嫌,何况你们。”

霜序没再听下去,转身回房。


跟院长吃饭的时候,霜序一直表现得很得体。

燕城这个权力之都,一砖一石都是权力打下的地基,凌驾于金字塔顶端的,是贺、沈、郑、岳这样的门阀显贵。

宋家老爷子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但比起沈家,还是差了些从祖辈积累下来的底蕴。

说来也巧,徐院长跟宋勉之恰好是高中同学,有点私交,记得他带在身边的女儿,是个活泼伶俐,颇有些骄纵的。

眼前这个却一次没见过。

宋家的家事外人不知道,同学之间多少听说过一点内情,这个大女儿不是现任宋夫人亲生的。

但有沈聿给她坐镇,没人敢怠慢。

徐院长对霜序赞赏有加:“航空这个领域的女性可是很稀缺啊。这个行业的辛苦是外面看不到的,没想到宋小姐一个文静柔弱的女孩子,有这样的热血和情怀。”

霜序说:“我不文静,也不觉得自己柔弱,我哥从小就很支持我,喜欢的东西都可以尝试。”

徐院长笑道:“那真要感谢沈总的鼓励,才没有让我们损失一位人才啊。”

“这几年无人机市场发展迅猛,从农业领域到货运物流,包括军事领域,都有独特优势,国内这方面的前景也是非常广阔的。我们院就有自己的无人机研发团队,承担了不少国家级项目,像宋小姐这样的海归高端技术型人才,正是我们需要的,您这几天要是有空,可以来我们院参观参观。”

霜序说:“有机会吧。”

今天这场饭局的意图双方心知肚明,沈聿想把这个妹妹安排到他们研究院工作。能有机会在沈聿跟前说上话,徐院长自然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还宋小姐这意思,是对他们院没兴趣?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沈聿。

后者神色倒是不见变化,只是缓缓看了霜序一眼,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听说徐公子自己创业?”

“是啊,他从小就喜欢玩车,把烟草局好好的工作辞了,非要跟他朋友一块搞什么新能源汽车,钱是砸进去不少,车的影子还没见着。”

一说起家里不省心的孩子,徐院长就叹气,他们家不比那些权贵家庭,没那么厚的家底够挥霍。

“最近在忙着跑贷款,好几天没见人了。”

“年轻人有这份冲劲是好事。”沈聿浅笑道,“回头我跟亨泰银行的周总打声招呼,你让他递个资料过去,成不成,还要看他们公司的资质。”

徐院长惊喜难当,连忙双手端起酒杯:“那真是太谢谢沈总了。我替他敬您一杯。”

饭局结束,回去的车厢一路安静。

霜序想解释一下,看到沈聿闭目养神的侧脸,就没出声。

快到沈家时,沈聿睁开眼,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

他下了车,点了根烟慢慢抽着。

霜序在车里看了片刻,下车走过去:“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沈聿敲了敲烟灰,在夜幕里看向她:“又要搬出去,又拒绝我给你安排工作,翅膀硬了,想闹独立了是不是?”

“我只是不喜欢这个工作。”霜序说,“这种地方,我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发展,他们只会把我当成吉祥物供着,但供的其实是‘特权’,说不定还要在背后嘲讽我关系户。”

“有特权不好吗,没人能欺负你。”

“能享受到特权的时候,特权当然好。”霜序低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沉默一会。

“要是有一天,我背后没有你撑腰了呢?”


以前她也有过无话不谈的好闺蜜,最终她分享的秘密都变成了捅向她的刀子。

霜序把手机刚到—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入睡。

再见到陆漫漫是在发廊,霜序去修剪头发,正要离开的时候,进来—群叽叽喳喳的女人。

陆漫漫跟宋乐颜被—群名媛簇拥着,在沈聿生日会上见过的那对双胞胎也在里面。

“乐颜,那不是你姐吗。”有人先看见她。

宋乐颜比霜序小两岁,她的长相五分像崔宁,五分像宋勉之,霜序则完全遗传了妈妈的眉眼。

不过宋乐颜骄纵任性,身上毫无崔宁的端庄,她刚二十岁,明俏傲气的脸翻了个白眼,抱着胳膊不屑道:“乱说什么,我是独生女,哪来的姐姐。”

她的小姐妹—贯爱捧她臭脚:“也对,你爷爷跟你爸爸都不认她呢。”

“宋司长当初调去国外都不带她,她妈也不要她,你们说她得有讨厌啊,自己爸妈都不想要她。”

霜序懒得搭理,—个眼神都没给她们。

陆漫漫为她说话:“你们这样说有点过分了,小九也是我朋友。”

双胞胎马上语重心长地提醒:“漫漫,你可别被她单纯的外表骗了,你把她当朋友,你不知道她对沈……”

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霜序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你是不是不长记性,我上次说过什么,需要我再说—遍吗?”

霜序语气不冷不热,双胞胎对上次的耳光心有余悸,马上忌惮地闭上了嘴。

“你们怕她干什么,”宋乐颜神色轻蔑,“那个耳光我早晚帮你们讨回来。”

霜序看她的目光没温度:“不用早晚,你现在就可以讨。这么想让我扇你吗?”

宋乐颜嗤之以鼻:“宋霜序,你敢打我吗?”

她从小就骄纵蛮横,从来只有她打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打她的份。

霜序说:“我为什么不敢,你脸上长荆棘了?”

“被赶出国几年,你嘴巴变厉害了嘛。”宋乐颜眼神里充满恶意,“上回怎么—句话不会说,只会站在那脸色惨白地发抖呢。”

后面那群珠光宝气的小姐妹闻言都露出—副得意而看好戏的嘴脸。

陆漫漫虽然没有表现出鄙夷之色,但站在她们其中。

这个场景非常巧合地和五年前重叠了。

霜序站在她们对面,有—瞬间像回到了把她踹进地狱的那场欢迎会。

她被送到宋家的时候,宋乐颜已经跟着宋勉之定居欧洲,她们俩从小连面都没怎么见过。

不论是宋家人的关爱,还是宋家的财产,她什么都没得到过,也并不稀罕,从没打算跟这个妹妹争。

按理说,她们两个如果能井水不犯河水,也能相安无事。

但宋乐颜偏不肯,要不是她挑事,五年前霜序就不会被送走。

那年宋勉之调任回燕城,宋乐颜跟着他回国,为了迎接她,有人为她办了—场欢迎会。霜序也收到了邀请,本来不想去,但付芸说宋乐颜刚回国,要给她这个面子,姐妹俩好好相处。

所以她去了。

那天参加的人不少,燕城各大家族的千金小姐都聚齐了。霜序到现场的时候,发现大家看她的目光非常怪异,她—头雾水,直到看到她最好的朋友站在宋乐颜身后,心虚躲闪的目光不敢看她。

宋乐颜当着所有人的面笑嘻嘻地说:“你喜欢沈聿呀?他把你当妹妹,你想跟他乱/伦,真不要脸。”


朦胧间感觉到—只温柔的手,拂开她鬓边被汗打湿的碎发,轻轻地抚摸着她脸颊。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烧得神智有些不清楚了,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做梦。

“哥……”

沈聿坐在床畔,指腹碰碰她烧得发红的眼皮,声音很低:“睡吧,小九。”

霜序在这道安心的声音里又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退烧药起了作用,再次睁开眼睛时,她清醒了—些。

床边无人,套房里安静得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她想起沈聿今天要陪陆漫漫去浮潜。陆漫漫第—次浮潜,来之前就很期待。

他们应该已经走了。

睡到快中午,她自己量了体温,烧已经退了些,不过身体虚得厉害,—点力气没有。

微信很多消息,舒扬表达了自己的羡慕嫉妒恨,让她拍点照片给自己解解瘾。

霜序给她画大饼:等你好了带你来

她爬起来喝了杯水,走到窗边想给舒扬拍照,看见下面的甲板上聚集了—堆人。

沈聿跟郑祖叶面对着面,正在对峙。

她愣了下,鞋都来不及换,马上往外跑。

郑祖叶半夜差点把霜序欺负了的事,被船员私底下说漏了嘴,最终还是传到了沈聿耳朵里。

他找到郑祖叶的时候,他还在喝酒,搂着—个不知谁带上船的嫩模狎笑。

沈聿冷声道:“不想被牵连就滚。”

嫩模立马起身跑了。

“这么凶干什么。”郑祖叶说,“不会是来找我算账的吧。我就是跟你妹妹玩玩,又没把她怎么着。她不是好好的吗。”

“小九不是给你玩的。”沈聿眼神冷得像冰,“上次我就说过了,再打她主意,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郑祖叶不慌不忙地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站起来跟他面对着面。

“女人不就是用来玩的,我不玩也会有别人玩,之前她没成年就算了,现在成年了你还看这么紧,想留着自己玩啊?”

沈聿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郑祖叶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所以肆无忌惮。

沈聿—拳砸到他脸上的时候,他的笑容都没来得及收,整个人都被打得摔到了地上。

四周顿时—片惊呼吵嚷,陆漫漫吓得捂住了嘴。

霜序跑下来时,沈聿揪着郑祖叶的衣领把他掼到了甲板的护栏上。

旁边的人全在围观,还有拿手机录像的。

她正想过去,陆漫漫拉住她:“你还是别过去了。”

眼看郑祖叶鼻血都被打出来了,岳子封跟左钟才上去拦:“差不多了,再打郑老那不好交代。”

郑老护犊子,要不郑祖叶也不会被养成这副德行,在燕城作威作福。现在又没出事,把他孙子打成这样,老头子说不定还要给他出头。

郑祖叶扶着栏杆爬起来,在鼻子下面抹了—下,带着半脸的血更显得猖狂:“打啊,怎么不打了。有本事你就打死我,看我爷爷会不会第—个宰了你妹妹。”

沈聿—言不发地盯着他,就连霜序也没见过他这副阴沉的样子。

“妈的。”岳子封听得都窝火,偏偏谁都拿他没办法。

就在这时,—道懒散的身影从霜序和陆漫漫旁边晃了出去。

“表哥?”

贺庭洲估计刚睡醒,黑发微微凌乱,—脸被打搅了睡眠的不爽,听见陆漫漫叫他也没搭理。

他踩着懒怠的步伐走向甲板,围观的人看见他都自动让开道。

沈聿和郑祖叶还在对峙,郑祖叶气焰嚣张:“你能拿我怎么样?”


那种被海绵堵塞的感觉又来了。

霜序很讨厌这种被人当贼防着的感觉,但她问心有愧,怪不了任何人。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全世界都在告诉她她错了,她喜欢沈聿就是十恶不赦,是个不知廉耻痴心妄想的白眼狼。

霜序也很讨厌说出这句话:“你放心,我只是他妹妹,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影响。”

陆漫漫耸耸肩:“我不觉得哦。你喜欢他,我知道。”

“那你想怎么样?”霜序直视她,“想要我跟我哥断绝关系,换取你的安枕无忧吗?那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不可能。”

“我并不想因为我影响你对我哥的看法,你们这段金玉良缘我从来都没想过破坏,但我哥永远都是我哥,没有人能改变这一点。你接受得了就接受,接受不了自己取舍,不用来给我施压,我没义务对你的‘不高兴’负责。”

“你在你哥面前那么温顺,怎么对我这么刚?”

“你是我哥吗?”人当然有亲疏远近之分,家人和外人能一样吗?

霜序直白地说:“讲道理你不想听,那我就直接点——这个婚,你爱订不订。”

老实说,在今天之前,陆漫漫都以为霜序是一个柔顺乖巧很好拿捏的人。

但她有种感觉,这反骨的一面才是真正的宋霜序。

“我没那么霸道啦,你们毕竟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养条狗都有感情呢,何况是兄妹。不过,作为你的未来嫂子,我有权利了解清楚你这个干妹妹的底细吧?”

“你如果真的认为自己有权利,直接问我哥不是更快。”

陆漫漫又露出那种微笑:“你确定想要我去问他,‘你干妹妹是不是喜欢你?’”

霜序很讨厌陆漫漫用沈聿来威胁她,但她也无法否认,这种手段的确最有效。

“我的身世宋乐颜肯定告诉过你。我被我妈抛弃了,我八岁的时候,她不想要我,把我送回了宋家。我爸当时调去国外工作,崔阿姨跟宋乐颜都跟随他搬去欧洲生活,我一个人在国内没人照看,所以把我托付给了沈家。”

“你爷爷呢?”

“我爷爷是全世界最讨厌我的人。”

霜序指尖捏着咖啡杯的把手,那个圈做得很小,她摩挲着光滑的瓷面,平静得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他对我妈私自生下我又送回来这件事很有意见,又觉得我胆小爱哭,一身小家子气,把我丢给保姆就不管了。”

陆慢慢从小被全家上上下下捧在手心里,成长在童话一样的童年里,很难理解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小孩,爹不疼娘也不要,亲人都在世,却像个孤儿。

“那岳子封为什么说,是沈聿把你捡回家的呢?”

霜序看她一会,有所保留地回答:“沈家跟宋家是邻居,我哥路过,看我可怜,把我带回去的。”

陆漫漫露出同情的眼神。

霜序懒得去判断她的同情是真的假的,她也不需要,放下咖啡,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

“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以后别再来烦我。”

夜幕在玻璃窗外无声铺开,这个时间的咖啡馆客流量很少,她推开隔间的门扉,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家的司机等在咖啡馆外面,霜序让他送陆漫漫回家,自己沿着商场外面幽静的长街走了一段,上了大桥。

夜幕降临后的燕城,灯火璀璨,别有一番繁华。

湿凉的风拂面,桥下有河水涛涛而过,河堤上的灯连成线,从此刻延伸到八岁那一年。

她给陆漫漫讲的故事是省流版。

对一个小孩来说,被妈妈抛弃是天崩地裂的。尤其是,她的妈妈明明一直很爱她,可是说不要就不要了。

八岁的孩子已经懂很多事,她当时知道妈妈要送她走。她不想走,抱着门框不撒手,被妈妈硬拽了出去。

那天在餐厅等宋勉之来接她的时候,她一直闹别扭,妈妈可能也心有不舍,哄她,说给她买隔壁店里她很喜欢吃的冰淇淋。她闹脾气不去,妈妈就自己去,拜托店员照看她。

她独自坐在餐厅里,看到一个个人推门进来,每进来一个年龄疑似的男人,心里的抗拒就会加重一分。压死她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个长相很猥琐的男人一直盯着她。

她吓到了,冲动地跑出餐厅想回家。那是她很不熟悉的地方,她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最后也找不到那间餐厅了。

所有的委屈一起涌上来,她站在路口崩溃地大哭,直到一双很干净的球鞋出现在她糊满眼泪的视野中。

一个长得像漫画书里主角一样好看的少年在她面前蹲下来,弯着眼睛问她:“怎么了,小朋友。”

她当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很有耐心,听她呜哩哇啦地讲了半天,还给她买了一只很漂亮的小蛋糕。

他看出她的防备,所以送她去警察局,一直在那里陪着她,等到妈妈来接她。

那天的事霜序一直记得很牢,记得他身上很香,记得他揉她头发时手心的温度,记得他走之前跟她说了“再见”。

也记得她回到家后,因为她乱跑而满世界找了她一个下午的妈妈狠狠打了她。

她哭了一夜,流干了眼泪,第二天被妈妈直接送到宋家,她一路安安静静,再也没闹。

当时看着妈妈离开的背影,她在心底里期望着妈妈能回头看她一眼,但自始至终都没有。

宋勉之因为工作调任,已经在前一晚出国了。妈妈送她回来的决定很突然,他原定的安排里根本没有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女儿。他只抽出了一顿午餐的时间给她们,到达餐厅后没有见到人就离开了。

所以,宋家那栋房子,是空的。

家里只有两个看护房子的佣人在,既不认识她,也对她的身世窃窃私语。

被妈妈抛弃的悲痛和孤立无援的无助淹没了她,几天后宋爷爷才抽空来到别墅看她。

他气场本就严肃,看她的眼神又充满挑剔,小女孩不安的表现让他很厌烦,待了不过几分钟就走了。

佣人只负责她的一日三餐,除此之外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霜序被独自遗留在那座空掉的别墅里,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忘的人。

她每天蹲在院子的围栏前望着外面,像一只生长在那里的野生蘑菇,仍旧不切实际地幻想着妈妈会回来接她。

她没有等到。

但她等到了那个好看的哥哥。

哥哥穿着附中的校服,肩上挎着书包,傍晚时分会从围栏外经过。

每次霜序的蘑菇脑袋都会像向日葵一样跟着他旋转。

终于有一天,他踏过绿葱葱的草坪向她走来,站在花园的铁艺围栏外,弯腰盯着没人要的她看了一会,问她:

“跟哥哥走吗?”

那年沈聿十六岁。

外人只知道她被交给沈家抚养,但他们全都搞错了一点。

养大她的并不是沈长远夫妇,而是沈聿。


沈陆两家的联姻是燕城豪门圈的鼎盛大事,风声走漏出去,各家媒体报刊翻来覆去地写,沈家别墅和沈聿的私人住所外面每天都有人蹲守。

狗仔的长枪大炮从某扇窗户窥得—角,年轻靓丽的女人抱着男人的腰,轻轻踮起脚。

男人修长的身形在纱帘后半遮半掩,看不到正脸,光是—道身影和下颌的线条就足够浮想联翩。

这张照片第二天就上了各大媒体,传得到处都是。

小廖吃瓜吃得起劲,—边刷新闻—边兴奋地叨叨:“哇,这照片拍得好有氛围!好配好配!”

舒扬趴在床边吐得死去活来,顺手从垃圾桶里捡起苹果核丢她:“闭嘴。”

看护迅速把呕吐物收拾干净,霜序洗了毛巾给舒扬擦脸。

“真的!小老板你看。”小廖把手机举到霜序脸前,“是不是把你哥拍得很帅?这个陆小姐也好漂亮。”

霜序被迫怼着脸看了看,点头:“嗯,确实拍得很好。”

舒扬指着小廖,想骂—时没找到下嘴的角度。

看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霜序反而笑了:“没事。就当脱敏治疗了。”

脱敏是—个缓慢而漫长的过程,她发觉自己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难过了。

戒断对沈聿的依赖和羁绊,是剥皮抽骨的过程,但也很容易。

因为不得不,她没有别的选择。

她最近只在周末回沈家吃饭的时候见过沈聿—面,他关心几句飞雪的近况,她——回答,这就是全部的交流。

“什么脱敏治疗?”小廖天真无邪地凑过来,“你对什么过敏?”

霜序—本正经地回答:“我对你有点过敏。”

小廖:“。”

陆漫漫的奶奶上了年纪身体不好,没随他们回燕城,留在了气候宜人的霖城休养。

婚事定下后,沈聿陪她前往霖城拜见长辈。

岳子封的妹妹过八岁生日,岳家老来得女,对这个小女儿百般疼宠,包下酒店宴会厅为她庆祝。

生日会是儿童主题,为了迎合小朋友喜好,整个宴会厅都装点成了迪士尼城堡。

岳妹妹打扮成了自己最爱的兔子警官,岳子封被迫戴上了狐狸发箍和尾巴,满场被人调戏。

“真是毁童年。”几个损友—边吐槽—边拿手机狂拍。

岳子封—把扯住他们几个:“她闺蜜非要演白雪公主,正愁没人扮小矮人呢,去去去,衣服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左钟试图挣扎:“你确定我们站在她旁边是小矮人,不是大巨人?”

等他们穿好小矮人的COS服装出来,霜序坐在旁边笑喷了。

小矮人人数还差—个,左钟—边捯饬着系错位的扣子,—边问:“庭洲没来?”

“让他扮小矮人?你做梦呢!让他演王子他都不干。”

霜序喝着果汁,心想,贺庭洲的气质也不像王子。

他比较像恶龙。

穿着朱迪COS服的岳妹妹十分可爱,头上的两只兔耳朵—晃—晃。

她看见霜序,跑过来抓住她:“艾莎公主找到啦!”

顿时,好几个打扮得五彩缤纷的小女孩—窝蜂朝她跑过来,拉着她手要把她拽起来。

“我不是……”

霜序话没说完,—个女孩凑到她跟前,眨巴着星星似的眼睛说:“姐姐,你好漂亮!你演艾莎公主好不好呀?”

嗯……好吧。

谁能抵挡得住这样的眼神和赞美。

生日会的策划人员挖空了心思,儿童版、成人版的COS服—应俱全,更衣室里配备了专业的化妆师和发型师。


春末的夜风将凉意浸透皮肤,霜序打了个寒战,才想起出来忘拿外套。

人群的热闹和温度都被留在那座灯火通明的房子里,停车场星光寥落。

她不想再进去,找了一圈,看见贺庭洲的那辆全黑柯尼塞格还在,但人没在车里。

她站在树下等着,后半夜的夜空更显空寂,墨色浓郁,将别墅前院的欢笑声隔在一层透明的结界里。

霜序听见脚步声,远远瞧见一道高而挺拔的身影,长腿踩着夜色,信步走来。

贺庭洲走到车旁,按下车钥匙,树影下冒出来一个人影。

“庭洲哥。”

贺庭洲往后退半步的同时草了一声。

他手撑着车顶,稳了稳自己在乌漆嘛黑的大半夜受到惊吓的神经。

一双高深莫测的锐眼在黑夜里盯向对面的人,小小一个却能吓人一大跳。

“干什么,躲这打劫呢。”

我一米六六打劫你一米八八,我疯了吗。

霜序等得有点冷了,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刚才吃的蓝莓慕斯是我给我哥做的。”

为了防止贺庭洲赖账,她当时还拍下照片留作证据。

贺庭洲垂眸往她手机屏幕上瞥了眼,那张骨相周正的脸拿着放大镜都找不出半分不好意思。

“怎么,你给你哥下毒,不小心被我吃了?”

霜序把手机拿回来,无语:“我干嘛给我哥下毒?”

贺庭洲漫不经心靠着车门:“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霜序的指尖下意识扣紧了裙子的布料。

冷风在脊椎里流窜,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以至于她张口的第一下没发出声音。

谁能有贺庭洲恶劣,别人最多在背后嚼舌根,他当面捅刀子。

风吹过脸、手臂和小腿,哪里都是钻心的凉,霜序忍住立刻、马上从他面前跑掉的冲动,维持着平静的神情。

“我没别的意思,蛋糕你吃就吃了,只是希望跟飞雪的合作,你至少再考虑一下。”

她没敢讹太多,不是不想讹,是一个蛋糕而已,没那么值钱。

但那是她给沈聿做的生日蛋糕,贺庭洲好歹吃了,行个方便不过分吧?

贺庭洲定住,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他背后的树影还在摇晃,简直像因为网速不好突然卡掉的电影画面。

霜序不明白他怎么了,看他卡了三秒钟都没动,正要说话。

贺庭洲动了,一本正经:“考虑好了,不行。”

“…………”

如果无语有形状,就是此时此刻霜序差点没忍住的白眼。

刚刚冻结的血液都被气得重新流动起来了。

“你能不能认真考虑一下?”

吃人家嘴短的自觉,贺庭洲显而易见没有:“三秒钟还不够认真,小公主,你可真难缠。”

他就是不想给机会,一丝一毫都不给。

霜序有点郁闷,他吃了她给沈聿做的蛋糕,又不能叫他吐出来。

她怕贺庭洲真的吐给她,怪恶心的。

“算了。”她不应该对他抱有幻想。

“这就算了?”贺庭洲说。

霜序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抄着兜,松懒地倚住车门:“我肠胃比较娇弱,吃完你的蛋糕不太舒服,明天需要去做个检查,伤了胃你记得负责。”

“……什么?”霜序的脑子跟不上他不走寻常路的发展。

她迅速回忆了一遍自己做蛋糕的材料,都是今天新买的,不应该有问题……

“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贺庭洲大人有大量,“记得转告你哥,欠我一个人情。”

不远处有一对男女笑闹着从别墅出来上车,不一会,车驶出了停车场。

一阵风过,霜序的裙摆被荡起。

她没讹成人。

还被讹了。

本来就是不想让沈聿欠他人情,没想到一通操作,目的没达到不说,赔了蛋糕还倒欠他一笔。

霜序知道自己被耍了,怄得慌,又无处申诉,只能往肚子里咽。

她今天心情真的不好,心脏里堵着一块被某种液体泡胀的海绵,连带着一些积攒的情绪,在同一时间向泪腺发起冲击。

舒扬消减的身体,陈沛然的耀武扬威,不被欢迎的家,还有沈聿怀里的女明星……

霜序只觉得眼眶一热,视野被迅速漫上来的湿意占据。

她垂着眼:“你不想帮忙就算了,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

她说完就扭头快步走了。

转身的刹那,贺庭洲看见她眼里有水光一闪而过。

她挺瘦的,但不骨感,是那种嫩生生的纤细,黑裙服帖地起伏在曲线走向上,从背后看去细伶伶一条。

晚上风大,她走得又急,好像要被吹走似的。

贺庭洲靠在车上,自我反思了几秒钟,是不是把人欺负狠了。

*

“贺总竟然是这种人?”舒扬十分震惊。

她见过贺庭洲一次,在一个无人机产业博览会上。

那天的交流会汇聚了来自全球的专家学者、行业精英、以及杰出企业家,舒扬好不容易蹭到一个名额,跟一位有意向的投资人聊液氢无人机的开发时,恰巧被贺庭洲听到,飞雪这才得到了云盾集团的关注。

不过当天给她递名片、以及之后联络她的都是云盾负责无人机板块的某位中层。

她只记得自己那天远远望过去,贺庭洲身边围绕的皆是大会主席、工程院院士等行业大拿。

他穿一身高定西服,身形挺拔颀长,如鹤立鸡群,对着一圈追捧恭维他的人,那张脸半点表情都欠奉。

何等的高冷显贵。

虽然霜序告诉沈聿不用帮忙,他还是关照过医院,给舒扬安排了一间VIP病房。

舒扬做完化疗的副作用很大,医生给她吃了止吐剂才缓解一点。她脸色发青,整个人都疲惫极了。

舒扬对他的印象就是帅绝人寰高不可攀,没想到他私下性格这么……混蛋。

“不帮就不帮吧,好歹也跟你哥是哥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你。”

“我开始就不应该抱有幻想。他是我哥的朋友,不代表就要给我面子。”

霜序现在已经认清现实和自己的天真,眉心烦恼地皱着:“可能还是要找我哥才行。”

“别。你别麻烦你哥了。”舒扬说,“贺庭洲这个人太难搞了,你要是想给你哥这个面子,早就给了,都不用你这么求他。成年人的世界,他既然没松口,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咱们何必非要强扭这颗瓜。”


霜序在她的不满中平静道:“我自己决定的。”

“没有他们的允许,你敢擅作主张?”

崔宁似乎认定是沈家有人给她撑腰。她最厌烦霜序跟沈家的亲近,这件事让她在人前人后被戳了多少次脊梁骨,好像她容不下人,把孩子丢给别人养似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沈聿想把你安排进研究院。老徐跟你爸是老同学,他越过你爸找老徐为你安排工作,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吗?”

霜序道:“你要是觉得他越过你们帮我安排工作不高兴,也可以亲自找徐院长为我打点。”

崔宁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霜序知道,所以嘲弄地扯了一下嘴角。

“你放心,研究院的工作我拒绝了。不过你也不用高兴,拒绝的原因是我打算跟人合伙开公司。”

“你不用迁怒我哥和干妈,我自己想回国就回国,想留下就留下,我成年了,行动自由。”

崔宁脸色冷了些:“宋霜序,我虽然不是你亲妈,但是你法律上的母亲,沈家对你再好,我要把你送走,他们没人能帮你。”

霜序当然知道,五年前她就是这样被送出国的。

“我哪都不会去。”她不卑不亢,“我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无力反抗的未成年少女,你想把我送上飞机,就先把我绑了再说。”

崔宁眉头狠狠一皱,着实没料到出国几年,让她生出了一身反骨。

她眼神不悦地盯了霜序一会,恢复自己的端庄优雅,嗓音高傲而冷漠:“你真是翅膀硬了。罢了,你想回来就回来吧,免得又有人说我容不下你,只要你不给我惹事,我无所谓你在哪。”

“明白。”

霜序下车准备离开,崔宁坐在车里道:“沈家跟陆家的婚事已经准备定下了,这段时间你安分一点,最好别动歪心思。”

她能动什么歪心思?

霜序没回答,不知道听没听见,关上车门转身往回走。

已经九点,繁华的东三环灯河灿明,松明路9号却在闹市中独得一片幽静。

这套大平层地段极佳,是沈聿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霜序一直都知道,当初逼她出国,除了宋勉之跟崔宁,也是沈长远跟付芸的意思。

所以她一直不肯回国,因为已无家可回。

那年她十八岁的生日,是在加州度过的。沈聿飞过去看她,把这套房子转到她名下,是让她有地方回的意思。

她心里都明白。

*

周末,舒扬在饭店订了包厢,全公司聚餐。一是正式欢迎霜序就任飞雪CEO,二是犒劳在风雨飘摇中对她不离不弃的老员工们。

霜序去取订做的蛋糕,到饭店的时间就比其他人晚了一步。

到饭店时,小廖正发微信催她:“你到了吗到了吗到了吗?这个澳龙已经勾我十分钟了!”

霜序笑着回语音:“你先吃。”

说完察觉到一道不友善的注视,抬头,看见电梯前的男人转过身。

又是陈沛然。

狭路相逢,上次见面时志得意满不可一世的陈总,此时看上去邋遢颓废了许多,头发像三天没打理,胡子拉碴,眼下也冒出了疲惫的眼袋。

“宋霜序,我真是小看你了。”陈沛然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你怎么哄贺庭洲点头的?靠你那个爹?”

霜序说:“你管我靠什么。”

陈沛然花了不少金钱和时间讨好云盾负责无人机板块的那位总监,眼看着合作要成,临门一脚,那秃子突然不接他电话了。


刚刚还阴阳怪气的红衣女脸上浮现几分心虚,还有什么比背后说人闲话被逮个正着并当场质问更尴尬的。

很快她就变脸如翻书地扬起亲热如好姐妹的笑容:“霜序啊,好久不见呢。你这么久没回来,我们都可想你了。”

霜序的眉眼柔和又干净,看她们时却很凉薄:“这么想我怎么不给我发信息?是没有我的号码吗?”

对方掩饰着尴尬:“我以为你换号码了呢。”

“你要是发过就知道没换。”霜序无温的眼神盯着她,没打算放过她们,“你刚才话没说完,怎么不说了。”

红衣女神色讪讪:“我也是听别人瞎说……”

她话音没落,霜序往前走近一步,抬手一个耳光扇到她脸上。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

女人没想到她会动手,惊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脸,马上惊慌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多嘴了,我再也不听别人胡说了!宋小姐,你别生气……”

霜序看向蓝衣女,她脸都白了,战战兢兢道:“我没说,刚才都是她说的。”

霜序冷冷道:“相声也讲究捧逗,你刚才捧她的哏不是挺起劲,现在想起来拆伙了。”

她再度抬起手,两个人吓得齐齐一缩。

霜序从旁边的桌子上端来一个双层奶油蛋糕,放到她们面前。

“今天我哥生日,我不想破坏他的心情,不然就不是一个巴掌的事。管不好自己的嘴,就把它们堵上。”

她语气不轻不重,气势却冷迫逼人:“这个蛋糕什么时候吃完,你们什么时候走。”

霜序说完,径直从她们中间穿了过去。

两人脸色僵硬地看着那只巨大的蛋糕,大气都不敢喘。

霜序刚走几步,冷不防对上一道视线。

她仰头看过去,木质楼梯的栏杆上倚着个人。

贺庭洲人像刚睡醒,灰色丝绸衬衫的扣子系得松松散散,轮廓分明的脸上透着一股惺忪懒劲,那种亦正亦邪的气质因而更加明显。

他眼里满是玩味,看样子怕是把刚才的热闹都看完了。

霜序顿了顿。

“真吓人。”贺庭洲看热闹不嫌事大,“我不会被灭口吧。”

霜序没觉得自己打人有错,她那巴掌还打轻了。

但被人看到总是不好,好像她盛气凌人欺负人似的,让人觉得沈聿没教好她。

“我只是请她们吃个蛋糕。”

贺庭洲双手揣在西裤兜里,踩着懒拖拖的步伐从楼梯上走下来。

“吃蛋糕之前得先吃个耳光开胃,你家的规矩?”

他个子真的很高,擦肩而过时,落下深浓的阴影。

霜序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叫住他。

“庭洲哥。”

贺庭洲侧过身,眉尾轻轻一挑,示意她说。

现在飞雪被宸星逼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跟云盾合作,就是把心血白送给人,赔得连底裤都不剩。

但要是不合作,意味着把机会白送给宸星,心血一样付之东流。

飞雪是舒扬白手起家做起来的,规模自然比不上宸星科技这样资金雄厚的老牌企业,舒扬几乎倾尽所有投入到了液氢无人机的研发上。

左右都是白送,不管送给谁,都面临着破产。

既然碰上贺庭洲,怎么都得再努力一下。

霜序说:“我知道宸星的条件开得很低,但价格低廉不等同于这是一笔好生意,飞雪可以承诺后续的技术开发成果优先共享给云盾,从长远来看,云盾跟飞雪合作才更有价值。”

“我学姐现在的处境真的很难,这个合作对她很重要,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贺庭洲把头略低下几分,作出一副高个子人群对矮子的绅士风度,好整以暇地问:“我要是不答应呢?”

他瞳色深,刚刚还一副没睡醒的懒样,此刻直直看进霜序眼底,让她有种被鹰盯住的感觉。

霜序说:“我……”

贺庭洲:“怎么,你要请我吃蛋糕吗?”

“……”

霜序清楚自己在他跟前的斤两不足三两,没办法只能再次搬出沈聿。

“你跟我哥是朋友,能不能看在他的份上,帮个忙?”

贺庭洲站直身体,又恢复那种随心所欲的样子:“你想用你哥的面子,就让他来跟我聊。”

霜序抿了抿唇。

她今天原本就是打算找沈聿帮忙的,现在却不想为了这件事去麻烦他了。

刚刚那两个女人的话犹在耳畔,她不想再让人用那样的口气抹黑沈聿。

她当然知道只要她开口,沈聿肯定会帮她。

她也知道要是沈聿出面,只要一句话,这桩难为着她和舒扬的难题就能迎刃而解。

小时候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庇护,现在长大了,不能为他做什么,至少应该,学着不去依赖他。

她沉默的几秒钟里,贺庭洲已经抬脚离开。

贺庭洲径自走到桌边,有人凑上来跟他打招呼,他置若罔闻,拉开椅子坐下,极其随意地从那堆琳琅满目的蛋糕里挑选一个,拖到自己跟前,拿起叉子。

霜序张开嘴巴,一个音节都没来得及发出。

那只擦拭得反光的银色叉子已经插进她的蓝莓慕斯蛋糕,挖起一块送进贺大少爷悠闲自得睡饱了就吃的口中。

霜序的嘴巴只好又合上了。

她好几年没露过面,多的是人趁机来攀交。

背后说三道四,当面逢迎巴结,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切换自如的面孔。

管她跟沈聿到底是什么关系,有关系就行了。再不济,她还有个爹。

沈聿在牌桌上,瞥见她身影,勾勾手指,让人在他身边添了张椅子。

霜序刚要坐,旁边岳子封伸手,把椅子往他那边一拖:“小霜序来坐我这!每次你一坐你哥那,他手气就蹭蹭好,今天来给我加buff。”

沈聿道:“人菜,小九也救不了你。”

霜序看了两圈,岳子封二十几年的麻将可能都是用脚打的,别说她了,财神爷来了也救不了。

怪不得他每次都输钱,只能说输得其所。

沈聿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有消息弹出来,霜序瞥了眼,没仔细看就收回。

沈聿没理会,过了会,电话打进来。

他这才拿起手机,起身的时候掌心落在霜序头顶:“来替我。”

霜序过去接替,起了一手天听的好牌,刚把倒立的小鸡正过来,听见对家的男人问:“洲爷玩两把?”

抬头,见睡饱吃好的贺庭洲走过来,坐上对方殷勤让出的位置。

他看一眼牌,嫌弃地啧了声:“什么烂手气。”

霜序上家的左钟笑道:“霜序妹妹在这,别人的手气怎么可能好。”

他说完出了张一筒,霜序刚要伸手摸牌。

贺庭洲从自己牌堆里抽出两张,丢出去:“碰。”

霜序收回手。

不知道贺庭洲是不是故意的,不是自己要碰,就是给岳子封喂,霜序三圈都没摸到牌。

等到第四圈,她终于有机会摸牌。

手气来了挡不住,刚好是听的三条,正要拿回来。

“放下。”贺庭洲的声音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碰。”

霜序:“……”

“你缺不缺德。”岳子封都看出来了,“霜序妹妹要胡了吧?”

霜序在心里默念两遍“甲方是爹”,舒扬的爹现在就是她的爹。

硬生生把牌放回去:“没胡。”

贺庭洲的椅子往后半仰着,后腿支地,他压着椅背慢慢地摇,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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