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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支支吾吾的不敢答。
夫妻俩不和睦,他们下面这些人最难做了,摸不准该不该跟她汇报周晏京的行踪。
老板肯定不能得罪,但老板娘也不是好惹的,现在俩人闹矛盾,说不定哪天床头吵架床尾又和了,回头还要找他们麻烦。
思来想去半天,折中回了句:“二公子这几天都在忙公司的事。”
挺会避重就轻。
林语熙怎么会听不出来:“那他是住在公司?”
“这……”老刘汗都快下来了,“那倒没、没有。”
“不难为你了。”林语熙低头继续喝汤,“你走吧。”
老刘一刻都不耽搁赶紧走了。
林语熙中午又给周晏京打了一通电话,依然是助理接的。
“太太,您找周总吗?”
林语熙问:“可以让周晏京接电话吗?”
“周总在忙。”助理杨康客客气气道,“您也知道周总刚回国,博宇这边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最近都很忙。您要是有什么要紧事,我可以帮您转达。”
离婚这种事得跟周晏京亲自谈,助理能转达什么。
林语熙也快丧失耐心,没好气道:“那你转告他,这么日理万机,小心猝死。”
“……”
“死之前先给我回个电话。”
“……”
挂断电话,杨康看看办公桌后面正在文件右下方签字的男人,不知道该不该原话转达。
周晏京这几天的确很忙,博宇投行之后的重心将会放在国内,总部从华尔街搬回霖城,光是各种资料和手续就要整理好几天。
处理完高高一摞文件,周晏京合上笔帽,靠到椅子上,喝了口咖啡,才问:“她说什么?”
杨康简单加工了一下:“太太让您注意身体,别太劳累。”
周晏京眉梢轻轻挑起,接着往窗外扫了一眼。
博宇的新办公室就在周氏集团总部大楼隔壁,一幢幢银灰色摩天大楼比肩而立,构建成恢弘磅礴的现代化中心商务区,玻璃幕墙反射着正午耀眼的阳光。
周晏京嗓子里哼笑一声,椅子转了九十度,对着落地窗,慢悠悠啜了口咖啡。
“今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林语熙不知道杨康究竟有没有帮她转达,总之结果并未有任何改变,周晏京依旧像死了一样,电话是不回的,家也是不回的。
这边一个当事人不露面,另一边,凌雅琼打电话过来催进度。
“你跟晏京谈的怎么样了?”
下午还要看复诊的患者,林语熙来不及吃饭,用面包随便垫了一下:“他最近忙,还没谈好。”
她都能想象出来凌雅琼皱起眉的神情:“语熙,你是在故意拖延吗?”
“我没有。”林语熙说。
凌雅琼厉声道:“你再拖下去也是互相折磨,折磨晏京也折磨我们。你就这么恨我们?”
“我没有。”林语熙有点无力。
“我们周家这么多年亏待过你吗?你也是在我跟前看着长大的,别到最后逼我做一个恶人,到时候难看的是你自己。”
“已经委屈了晏京三年了,你知道我这个当妈的眼睁睁看着儿子常年待在美国,因为你连家都不回,我心里什么滋味吗?”
林语熙从来不知道周晏京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去美国。
他们说他去追江楠,怪她留不住自己丈夫的心。
他们说因为周晏京不想看到她,怪她太令人厌烦。
反正都怪她。
这么多年压在凌雅琼心里的不满全都在此刻发泄了出来:“当初要不是他奶奶胡搅蛮缠,我打死也不会让你们两个结这个婚,晏京他配得上更好的妻子!”
心脏像被人剜了一刀又一刀,林语熙感觉不到疼,只是觉得血淋淋的。
她攥紧手指:“这个婚也不是我想结的。你别忘了,是你们周家有求于我。”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凌雅琼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仍高高在上:
“我知道,这件事也算是你帮了我们周家的忙,我们不会亏待你,该给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等你和晏京离了婚,这件事就了结了,以后你和我们周家两不相欠。”
好一个两不相欠。
挂断电话,林语熙颓丧地靠在椅子上。
深秋了,水杉林的叶子已经快要落完,剩下零零散散干枯的几片,挂在光秃秃的树干上。
新来的规培生敲了敲门:“林医生,还有两分钟就一点了,您准备好了吗?”
林语熙长吸一口气,坐直身体:“好了。”
……
“那个老巫婆这么说的?两不相欠她个头啊!”
下班前林语熙接到虞佳笑的电话,虞佳笑听出她情绪有点低,追问出中午那通电话,差点气炸。
“他们周家欠你的多了去了好吗!姓周的有什么好委屈的,那么委屈有本事当初别碰你啊!奶奶的你让他问问他的刁委不委屈!”
林语熙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回头看了看,幸好这会开水间没人。
她接好水往回走:“虞小姐,讲话注意一点,我在医院。”
“医院怎么了,大家都是黄种人,这是写在我们基因里的东西!”
虞佳笑还没骂够:“你都没委屈,他还委屈上了,你们结婚之后他还不是该潇洒潇洒,跟那个什么狗屁江楠搞得人尽皆知,害得你到处被人瞧不起,一个保姆都敢骑到你头上拉屎了!”
“你三年大好青春倒是都搭进去了,得到了什么?得到了所有人的嘲笑和一段被玩弄的感情!”
不愧是好闺蜜,戳心窝子戳得比谁都准。
林语熙:“……先绝交五百年你应该不不介意吧?”
“别别别。”虞佳笑一时义愤填膺骂上头了,赶紧挽回,“我下班了,你等我去接你,请你吃大餐!”
“你的大餐得用‘喝’的吧。”
虞佳笑嘿嘿一笑:“还是你懂我。”
她酒量一般还没事就爱喝两杯,美其名曰工作压力大,酒精令人快乐,每次说请林语熙吃大餐,最后都是直奔酒吧。
林语熙刚走出医院,虞佳笑叫的车已经停在路边,从车窗探出头冲她招手。
林语熙坐上车,习惯性从包里拿出免洗洗手液,虞佳笑训练有素地伸出一双爪子来消毒。
“新开的那间酒吧今天搞活动,情侣五折!”
打折两个字就是她的命门,五折更是迷魂药,看见就走不动道。
林语熙说:“我们俩又不是情侣。”
“你说你怎么那么老实。”虞佳笑一把搂住她,“我们说我们是,他们怎么知道是不是?现在人多open啊,实在不行咱俩到那就打个啵!”
林语熙:“婉拒了哈。”
“拒绝无效。你已婚,我可是黄瓜大闺女呢,算起来还是我更吃亏好不好。”
酒吧门槛比林语熙以为的容易多了,就是虞佳笑脑子指定缺根筋,搂着她腰冲人保安一抬下巴:“看得出来吧,我是T。”
林语熙:“……”
虞佳笑有心哄她开心,给她点了一大堆吃的,酒都点的自己平时不舍得喝的那些贵的。
这间酒吧很高档,环境不错,小吃味道也挺好,就是今天人格外多,轰天的音乐震着,又躁又吵。
虞佳笑像蜘蛛精一样天天挂在网上,八卦掌握的比谁都快:“你老公不会真的是回来争家产的吧?”
《深情诱引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老刘支支吾吾的不敢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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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熙问:“可以让周晏京接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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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熙也快丧失耐心,没好气道:“那你转告他,这么日理万机,小心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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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之前先给我回个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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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京眉梢轻轻挑起,接着往窗外扫了一眼。
博宇的新办公室就在周氏集团总部大楼隔壁,一幢幢银灰色摩天大楼比肩而立,构建成恢弘磅礴的现代化中心商务区,玻璃幕墙反射着正午耀眼的阳光。
周晏京嗓子里哼笑一声,椅子转了九十度,对着落地窗,慢悠悠啜了口咖啡。
“今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林语熙不知道杨康究竟有没有帮她转达,总之结果并未有任何改变,周晏京依旧像死了一样,电话是不回的,家也是不回的。
这边一个当事人不露面,另一边,凌雅琼打电话过来催进度。
“你跟晏京谈的怎么样了?”
下午还要看复诊的患者,林语熙来不及吃饭,用面包随便垫了一下:“他最近忙,还没谈好。”
她都能想象出来凌雅琼皱起眉的神情:“语熙,你是在故意拖延吗?”
“我没有。”林语熙说。
凌雅琼厉声道:“你再拖下去也是互相折磨,折磨晏京也折磨我们。你就这么恨我们?”
“我没有。”林语熙有点无力。
“我们周家这么多年亏待过你吗?你也是在我跟前看着长大的,别到最后逼我做一个恶人,到时候难看的是你自己。”
“已经委屈了晏京三年了,你知道我这个当妈的眼睁睁看着儿子常年待在美国,因为你连家都不回,我心里什么滋味吗?”
林语熙从来不知道周晏京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去美国。
他们说他去追江楠,怪她留不住自己丈夫的心。
他们说因为周晏京不想看到她,怪她太令人厌烦。
反正都怪她。
这么多年压在凌雅琼心里的不满全都在此刻发泄了出来:“当初要不是他奶奶胡搅蛮缠,我打死也不会让你们两个结这个婚,晏京他配得上更好的妻子!”
心脏像被人剜了一刀又一刀,林语熙感觉不到疼,只是觉得血淋淋的。
她攥紧手指:“这个婚也不是我想结的。你别忘了,是你们周家有求于我。”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凌雅琼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仍高高在上:
“我知道,这件事也算是你帮了我们周家的忙,我们不会亏待你,该给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等你和晏京离了婚,这件事就了结了,以后你和我们周家两不相欠。”
好一个两不相欠。
挂断电话,林语熙颓丧地靠在椅子上。
深秋了,水杉林的叶子已经快要落完,剩下零零散散干枯的几片,挂在光秃秃的树干上。
新来的规培生敲了敲门:“林医生,还有两分钟就一点了,您准备好了吗?”
林语熙长吸一口气,坐直身体:“好了。”
……
“那个老巫婆这么说的?两不相欠她个头啊!”
下班前林语熙接到虞佳笑的电话,虞佳笑听出她情绪有点低,追问出中午那通电话,差点气炸。
“他们周家欠你的多了去了好吗!姓周的有什么好委屈的,那么委屈有本事当初别碰你啊!奶奶的你让他问问他的刁委不委屈!”
林语熙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回头看了看,幸好这会开水间没人。
她接好水往回走:“虞小姐,讲话注意一点,我在医院。”
“医院怎么了,大家都是黄种人,这是写在我们基因里的东西!”
虞佳笑还没骂够:“你都没委屈,他还委屈上了,你们结婚之后他还不是该潇洒潇洒,跟那个什么狗屁江楠搞得人尽皆知,害得你到处被人瞧不起,一个保姆都敢骑到你头上拉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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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好闺蜜,戳心窝子戳得比谁都准。
林语熙:“……先绝交五百年你应该不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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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熙坐上车,习惯性从包里拿出免洗洗手液,虞佳笑训练有素地伸出一双爪子来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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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门槛比林语熙以为的容易多了,就是虞佳笑脑子指定缺根筋,搂着她腰冲人保安一抬下巴:“看得出来吧,我是T。”
林语熙:“……”
虞佳笑有心哄她开心,给她点了一大堆吃的,酒都点的自己平时不舍得喝的那些贵的。
这间酒吧很高档,环境不错,小吃味道也挺好,就是今天人格外多,轰天的音乐震着,又躁又吵。
虞佳笑像蜘蛛精一样天天挂在网上,八卦掌握的比谁都快:“你老公不会真的是回来争家产的吧?”
那是她最爱周晏京的时候,所以一腔孤勇,跑去参加没被邀请的史唐的生日会,想见见他。
然后就在那听到了,午夜梦回、每每令她一身冷意惊醒的那段话。
直到在场有人看到她,一道道眼神投落到她身上,无外乎鄙夷和可怜。
林语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哦,原来不是他工作忙,是她不值得。
原来他还是爱江楠,她只不过是迫于无奈才娶的“凑合”。
心血来潮的时候消遣一下,玩腻了,就扔到一边。
林语熙把带给史唐的礼物放下,从走出门时,脊背挺得笔直,没人知道她有多难堪。
她破碎的自尊散落一地。
是被周晏京亲手打碎的。
他亲手把她捧上云端,再重重坠下。
之后,林语熙和周晏京的关系就彻底冷下来。
没过多久,周晏京就去了纽约,外面流言四起,说他还对江楠念念不忘,不满意被家里逼着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跑到大洋彼岸和江楠复合了。
林语熙重新缩回保护壳里,除了虞佳笑,很长一段她都不跟任何人讲话。
……
林语熙回到位于松云湾九号的别墅时,家里静悄悄的。
陈嫂听见声音跑出来,兴高采烈地说:“我有个姐妹在十二栋那做保姆,专门照顾老人的,他们家儿女现在都在国外成家了,老人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干,无聊的很,那天我就说了一嘴,把咱们家的小猫给他们一只,让她回去问问要不要。”
“今天她给我回话了,要!他们家人还专门开了个视频会议投票,弄得可正式了。”
陈嫂觉得自己办成了件事,多少有点邀功的兴奋,林语熙点点头:“等小猫满两个月打完疫苗,就给他们送过去吧。”
“还得打疫苗啊?”陈嫂不知道有这么多讲究,“他们家都把猫窝、猫粮什么的准备上了。那我再跟他们说一声吧。”
“我还有其他的姐妹,回头我都问问,看他们要不要。”
她平时在家里也闲得慌,上次被林语熙当面逮住之后,这段时间都没敢去打麻将,好不容易找到个事干,态度很积极。
“等猫都送走,就不怕二公子过敏了,到时候他就能天天回家了。”
林语熙上楼的背影顿了顿,没跟陈嫂说,其实周晏京不回家,跟猫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是不想回而已。
夜里林语熙又失眠了,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她爬起来吃了颗褪黑素,等了半个小时,药效发挥作用,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又睡得不安稳,做起混乱的梦。
一会窗外是大雪纷飞的雪景,她被男人强悍灼热的身体拢在身下,低而轻的喘息被密集的吻吞没,他嗓音温柔得能掐出水,在耳边一声一声地唤她:“熙熙……”
一会是拥挤大笑的人群,她被裹挟在中间,像被剥掉了保护壳,赤裸的蜗牛,局促不安,恐慌。
而周晏京像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般,坐在一片耀眼的追光之中,唇角勾着凉薄无情的笑,散漫的声线如恶魔低语,带着将她凌迟的回响:
“娶不到想娶的,还不能娶个别的凑合一下吗。”
……
林语熙在一阵铺天盖地般的难过中醒来,感觉到脸上有凉意,抬手一摸,才发现是眼泪。
心口像被挖空了一块,一种漫长的、蔓延到四肢百骸的钝痛折磨着神经。
她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填补。
这一醒,她后半夜都没再睡好,一闭上眼就是以前的画面,周晏京的好,周晏京的坏。
单位的福利、别人讨好的礼品、定期送到家里的珍贵食材,林语熙一个人吃不完,也没几个家人朋友可送,全都让她带回去了,逢年过节的红包也没少过。
家里就林语熙一个人,还时不时加班值班,活不多,她工作清闲,偶尔偷个懒,林语熙也都不计较。
陈嫂以为她性子软好拿捏,现在才发现那只是她对自己客气。
现在不客气起来,这比二公子还吓人!
陈嫂一个屁都不敢再多放,赶紧躲回厨房去了。
周晏京冷着脸把手里的半截烟扔进茶几的水杯里,从沙发上起身,朝林语熙走过来。
他个子太高,即便林语熙站在一层台阶上,还是低他几公分。
周晏京褐色的眸子冷冷睨着她:“谁告诉你我跟她上床了?你藏在我床底下听到了?”
“不是她,那又是谁呢。”林语熙面无表情,“难道你想说你这两年多来洁身自好守身如玉?你一个风流成性的人,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风流成性?”周晏京脸都阴了,“林语熙,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精虫上脑不甘寂寞的男人?”
林语熙爱着他的时候,为他的行为找过一切冠冕堂皇的借口。
可能是被丢在无望的沼泽里一个人挣扎了太久,窒息了太久,此时此刻她看着眼前周晏京的眉眼,依然英俊,依然很有魅力,但她好像感觉不到一丁点爱意了。
林语熙语气平静而漠然:“你不是吗?”
如果不是不甘寂寞,干嘛爱着江楠还要招惹她。
如果不是精虫上脑,怎么能爱她那么炙热,又抽身那么快。
周晏京气极反笑。
他舔着后槽牙点点头:“行。我精虫上脑。我风流成性。我他妈一天不跟女人上床我就寂寞难耐!”
他牙根仿佛都快咬碎,在林语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单手一把将她扛起来,踩着台阶大步流星往楼上走。
林语熙毫无防备就腾空了,拖鞋掉到楼梯上一直滚到了一楼,柔软的腹部硌在男人肩膀坚硬的骨头上,头朝下被颠得直晃,本能抓住他背后的衬衣保持平衡。
“周晏京,你干什么?”
周晏京把人抗进卧室,扔到床上,林语熙整个人都在床垫上弹了几下。
周晏京站在床边,抬手粗暴地拽开领带扔到地上,又摘了腕表随手撂在柜子上。
“你说我干什么?”他冷笑地扯了下唇,“不把我脑子里的精虫喂饱了,我哪有心思跟你吵架。”
“……有病!”
林语熙翻个身就想爬开,被男人宽大手掌捉住脚腕,他力气实在太大,一把就被她拖了回去。
林语熙的手胡乱抓到一只枕头,朝他脑袋就砸了过去。
她使了全力,周晏京被砸得身体都晃了晃,握着她脚的手还一分都没松。
他呵了声:“你还真舍得下死手。”
这要是块石头,他脑浆子都要被她砸出来。
周晏京反手抓住枕头,轻而易举就从她手里夺走了,远远一丢。
林语熙两颊都泛起恼怒的绯红:“你放开!”
“你跑什么,这不是正经的夫妻义务吗。你老公精虫上脑,只好委屈你履行一下夫妻义务。”
他说着倾身压上来,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将她笼罩在身下,单手扣住她纤弱的脖颈,不让她动。
林语熙又气又恼又打不过他,怕他来真的,急得蹦出来一句:“履行你大爷!”
周晏京本来在气头上,人正火冒三丈七窍生烟的,被她毫无力度的一句你大爷整得差点笑出声。
几个女孩笑得暧昧极了:“才几点啊就奔着楼上房间去,你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小短裙被起哄得羞涩:“讨厌!”
嗓音含柔情,甜得林语熙都觉得好听。
周晏京将唇边的烟取下来,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腕骨劲瘦精悍,手指如高洁的玉一样清贵干净。
半截烟在深灰色水晶烟灰缸上磕了磕,烟灰抖落进去,他嗓子里短促地轻笑一声。
混不吝的样子。
“我没半身不遂,睡觉要人扶。”
虞佳笑的火气又上来了:“半身不遂才好呢。”
林语熙好似没听见周晏京跟女人的打情骂俏,垂着眼给她剥着开心果:“暂时别咒他,他要是半身不遂了我还得给他推轮椅。”
那还是算了,虞佳笑想了想:“那让他上半身不遂!”
“上半身不遂那是什么东西?脑瘫吗?”
虞佳笑冷笑一声:“一根行走的刁。”
“……”
林语熙一把把果仁塞她嘴里:“可闭嘴吧你。”
宋云帆给她们拿了两瓶酒过来,林语熙看一眼,说声谢谢。
宋云帆又低声解释:“我们这里一帮男人,怕你跟你朋友不自在,刚才在楼下就没叫你们上来。”
林语熙清亮澄澈的眼睛看向他,笑了笑:“理解。”
有美女作陪,喝多了想放松一下,这酒吧楼上就有现成的房间。
她来,当然不方便。
她的眼神安静清明,好像看透了一切,反倒让宋云帆有种无所遁形的局促。
这时,小短裙又往周晏京身上凑了凑,圆鼓鼓的胸脯快要贴到他手臂:
“二公子,下周我演唱会,你有没有空来听?”
原来是个小歌星。
林语熙心想,怪不得声音好听。
“呕!”虞佳笑在林语熙旁边夸张地干呕,“吐了吐了。”
林语熙平时做什么都慢条斯理地,上学时的八百米体测永远都被甩在最后一个,仰卧起坐没及格过,这时候整个身体反应灵活地往旁边一闪,两只脚都从地上抬了起来。
“别吐我身上。”
周晏京散漫含笑的声音听起来像调情:“我对音乐过敏。”
小歌星噘噘嘴:“你听一听我唱歌,说不定就治好了呢。”
虞佳笑到底是没憋住:“你当你是超声机啊,声波就能治病。这么厉害怎么不把你的嗓子捐给医院?”
小歌星瞧瞧她,像害怕一样往周晏京身上靠:“二公子,她是谁啊?”
虞佳笑还要再骂,林语熙低声说:“别惹事,笑笑。真闹起来我不一定兜得住你。”
虞佳笑一下歇菜。
不是怕事儿,是心疼她闺蜜。
林语熙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
万一闹大了,周晏京又不向着林语熙,到时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得多丢脸。
林语熙把人按住了,这才淡淡抬眼,看向那个小歌星。
“我有空,有票吗。”
小歌星看她几秒,笑眯眯的:“有啊。姐姐等会加一下我助理的微信,回头我让助理把票寄给你。”
“谢谢。不用那么麻烦了。”林语熙葱白修长的食指很随便地朝周晏京一指。
“我微信你让他推给你就行了。”
小歌星表情一愣。
周晏京眼皮轻抬,隔着桌子瞥了林语熙一眼,不置可否。
小歌星冲他撒娇:“二公子的微信我没有呢,怎么办。”
周晏京懒散地看着林语熙,把问题抛给她:“怎么办?你问她。”
当着老婆的面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也没见他有任何心虚,表面功夫都不屑做,气定神闲靠着椅子。
你的莺莺燕燕问我怎么办,把你们豆沙了大办特办。
林语熙还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态度,她讲话比较温和,就像个好姐姐一样,对小歌星说:“没事,那你加我,我推给你。”
旁边一群男人的脸都快憋成紫色,不是……把你老公的微信推给别的女人,你咋那么好心呢?
小歌星这下是彻底不会了。
这什么路数?
刚才她就悄悄打量过林语熙了,这个正宫娘娘一看地位就不怎么样,周晏京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她看起来对此也习惯了,安静又淡定地坐在那磕开心果。
她没怎么打扮,奶蓝色的针织衫搭素色裙子,看起来一点不惹眼,但其实五官大气精致,是很标准的美人骨相。
管他什么路数,有微信不加是傻杯。
她马上朝林语熙甜甜地笑:“谢谢姐姐!”
林语熙也温柔一笑:“不客气,我活该的。”
“……”
周晏京轻讽地扯了下唇,眼神从林语熙平静的脸上滑走,语调轻懒:“谢早了。”
小歌星正茫然不懂什么意思,瞧见他从口袋摸出手机,顿时心下一喜。
能直接加微信谁还用得着中间商啊。
她欢欢喜喜拿出自己的手机,熟练地打开扫一扫,万事俱备,只等着周晏京的二维码了。
周晏京点开微信,手指却没超她期待的地方去,而是点开了通讯录,眼尾扫向林语熙。
“你提醒我了,我忘删你了是不是。”
林语熙:“……”
他还真挺有删人的兴致,手指滑动屏幕,在列表里翻找起来:“哪个是你ID?”
旁边一圈人都噤声,也不知道这夫妻俩今天到底搞什么,不敢在这时候插嘴。
一个当着老婆的面跟别的女人调情。
一个若无其事地坐那看着。
一个要把自己老公的微信推给小野花。
一个要当众把老婆删了,还不知道她微信是哪个。
塑料都比你们的夫妻感情结实。
林语熙把开心果的壳丢进盘子里:“你自己慢慢找吧。”
小歌星趁机闹着要加周晏京微信,周晏京估计是没找着林语熙是哪个,没删成,表情有点没劲。
“想加我微信啊。”
小歌星乖巧地点头。
虞佳笑眼看着这俩狗男女当着林语熙的面就想勾搭上,暴脾气起来,林语熙按都按不住,她腾一下站了起来。
周晏京单手搭着沙发背,修长的手指捏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嗓音散漫而淡漠。
“你凭什么呢。”
小歌星:“……”
虞佳笑一屁股坐了回去。
靠,还是让周晏京这张嘴瘫了吧。
林语熙的目光落在江楠的配文上。
【滑雪初体验,很开心~感谢我的教练,大少爷珍贵的耐心[doge]】
这样的语气,明显是在说周晏京。
林语熙看着照片上江楠的笑脸,说一点都不失落是假的。
其实周晏京也不算食言,只不过换了一个人兑现而已。
聚餐免不了要喝酒,席上不知谁提起林语熙离婚的事。
她长得漂亮,医院的人几乎都认识她,连带着她的八卦也传播得远。
“林医生长得这么漂亮,又能干,性格又好,她老公得有多眼瞎啊,竟然出去找小三。那小三难不成美得像天仙吗?”
“我跟你说,男人就是贱,家里面的再好都不知足,咱们麻醉科的胡主任不就是,跟一个护士搞一起去了,那护士长得还没我好看呢。”
“我听说他还出去瓢过。他老婆多有气质啊,爸爸是检察院的,家里条件特好。”
女同志越说越气愤,在座不少男同事都面露尴尬,有人清清嗓子岔开话题。
“人家林医生就算离婚了也不愁找,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刚才车上的男同事才喝几杯就上脸了,一张脸仿佛猪肝的颜色,借着酒劲开赤裸的玩笑:
“林医生,要不你考虑一下咱们自己人呗。你看我怎么样?”
马上被一个心直口快的女同事呛了回去:“我看你啊,像坨牛粪!”
桌上其他人被逗得哈哈大笑,男同事脸色颇为尴尬,涨得更像个猪肝了。
都是一个医院的同事、领导,有人劝酒,林语熙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结束时已经有了醉意。
她婉拒了某位男同事送她回家的好意,自己打了辆车。
头有点晕,便靠在后座上休息,等司机说到了,从车上下来,才发现到的不是松云湾,是北郊别墅。
她可能真是喝醉了,报错了地址。
林语熙是个很恋旧的人,所以周晏京给她机会提要求的时候,她才会想要这栋别墅。
房子值钱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是,这里对她曾经有过很重要的意义。
可惜周晏京那个周扒皮,不愿意给她。
来都来了,林语熙走上台阶,打开门。
其实这两年里她一个人来过,好几次,都是在周晏京刚去纽约的那段时间。
后来慢慢地终于能走出来,就很少再来了。
虽然这里长期不住人,物业管家会定期上门检查、打扫卫生,一到冬天地暖就会开起来,以便业主随时过来都能居住。
相应的物业管理费也很高昂,周晏京说得也没错,她那点工资,的确负担不起。
林语熙没开灯,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来。
晚饭时喝的酒让她此刻有些微醺,身体犯懒地窝在沙发上,熟悉的地方,勾起一点回忆。
当初那半年,周晏京对她是真好啊,温柔得不像话,就像甜得令人上瘾的蜜糖,以致于她没发现里面包裹的是毒药。
忽然亮起的灯光刺到林语熙的眼睛,她本能抬起胳膊挡了下眼睛。
等眼睛稍微适应了光线,她从沙发坐起来。
看到穿着睡袍从楼上下来的男人时,她愣了愣,一下分不清是不是喝太多产生的幻觉。
黑色真丝睡袍质地垂顺,周晏京把腰带系得松松垮垮,还是浮现出了胸腹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充满成熟男性的力量感。
他嗓音懒洋洋的:“大半夜鬼鬼祟祟,我还以为进贼了呢。”
“诶~”虞佳笑忍不住又嘚瑟,“就向着我,气死你!”
周晏京不知道是给林语熙面子,还是懒得跟她这种蠢货计较,没再搭理她。
等把她送到家门口,下了车,周晏京才对林语熙道:“也就你护着她。”
虞佳笑在外面冲林语熙飞吻,虽然知道她看不到,林语熙还是抬起手挥了挥。
“我护着她,是因为只有她会护着我。”
她没有家人,这些年跟虞佳笑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这个世界上爱她的人太少了,只有虞佳笑坚定不移地爱她,永远把她放在第一位,喜她所喜,悲她所悲。
周晏京不爱听这话:“我没护着你?”
护?
他是伤害她最深的人。
林语熙不免又想起江楠往他身后躲的画面。
“你还是护着你的江楠吧。”
周晏京神色一沉,眉峰拧起来:“你想离婚,大可不必拿她说事。”
怎么说得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是她迫不及待地想离婚,婚内就跟前女友勾勾扯扯?
算了,随便吧,林语熙甚至已经失去和他争辩的欲望。
“要是这样能让你心安理得一点,那就当我是吧。”
她这种态度反而让周晏京更不爽,一拳打到棉花,烦躁,想发火,又无处可发。
周晏京扯了扯领带,呵道:“体重不涨,净涨气人的本事了。”
林语熙心道,她以前是因为爱他,才什么都忍着,让他以为她真的逆来顺受好欺负。
车厢里安静一阵,宾利驶过农业路大桥时,周晏京没头没尾地问:
“你还记得伏明山吗?”
今天魏斌的话突然勾起了他的回忆。
那天是真打算带林语熙去看流星雨的。
山上冷,他用自己的外套把林语熙裹住,她坐他怀里,乖得不行,身体也不知道怎么那么软,沾着他的体温和味道。
说真的,他当时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能忍住就不是个男人了。
想着当时那些,周晏京心里到底起了点波澜。
波澜带起一股冲动,要不不离得了。
也不是不能过。
林语熙靠着车窗回答:“没印象了。”
于是周晏京的那点波澜也像风停后的海面,慢慢止息了。
停了几秒,他轻哂一声。
从林语熙身上收回视线,脸上只剩下无尽的冷漠。
“我到底在对你期待什么。”
车厢里的气压急速降低,热气也烘不热的僵冷。
宾利宽敞的后座中间好像隔出了一条银河,两人就像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各据一边针锋相对。
后半程,谁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老刘在前面如坐针毡,虞佳笑在车上的时候叽叽喳喳,他觉得闹腾,现在车厢冷清下来,反而更难熬。
回到松云湾,林语熙在院子里下了车,径自往家里走。
身后车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周晏京没跟上来,他站在车边,打火机咔地一声,火苗将他咬在唇间的烟点燃。
他深深吸了口烟,在尼古丁的刺激进入肺腑时叫住她。
“林语熙。”
林语熙上台阶的脚步停了停。
周晏京站在夜色里,长身玉立,深色大衣将他深邃的眉眼衬得英俊而充满距离感。
“你有什么要求吗。”他问。
林语熙眼神有点迷茫。
周晏京指间猩红的火光明明暗暗,褐色的眸子半遮在缭绕的青烟后面,让人看不分明。
“跟我三年,委屈你了。”
林语熙本来以为他是在反讽,但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平稳而冷静,如同坐在跨国收购案的谈判桌上。
从博宇大楼到医院,半个小时的车程,林语熙全程都很安静。
杨康不时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她靠着椅背,脸朝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他将车开进医院的地下停车场,熄火后提醒:“太太,到了。”
林语熙解了安全带,重新披上白大褂,低头系扣子的时候忽然出声:
“杨助理,你见过江楠吗?”
杨康一滞,没答上这话。
“看来是见过。”
林语熙系完扣子抬起头,脸上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问他:“我好看还是江楠好看?”
杨康是周晏京最信赖的下属,虽然头衔只是总裁助理,但地位和待遇等同于副总,在博宇,他的话就代表着周晏京的意思。
他可以在跨国收购案的谈判桌上侃侃而谈,辅助周晏京拿下一个个大型IPO项目,但回答不了这个送命的问题。
杨康简直坐立难安,头上冷汗都快下来了。
“太太您自然比江小姐更好看。”
说这话也不算违心,单论样貌,很少有人及得上林语熙。
“是吗?”林语熙用一种近乎自虐的语气说,“那为什么周晏京更爱江楠呢。”
杨康哑然。
“周总他其实……”
林语熙已经拉开车门下车,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电梯,穿着白大褂的背影纤瘦而清冷。
刚才周晏京手机里传来的女声很有辨识性,林语熙很难认错。
那是江楠的声音。
林语熙没有再联系过周晏京,不知道他人还在纽约,还是已经回国。
她已经不再想要得到答案。
因为知道那只是自取其辱。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凌雅琼打来电话。
“你盛伯伯去世了,周六上午办追悼会,你记得提前请个假,到时候要出席。”
林语熙扫了眼桌子上排好的日程:“我后天上午有一台手术……”
“手术重要还是你盛伯伯的追悼会重要?”凌雅琼不悦,“你这么大人了,一点事都不懂吗?”
林语熙算了算时间,后天的手术难度不大,最多一小时,等做完再赶过去应该也赶得及。
没再跟她争执,只答:“知道了。”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天的手术很顺利,不到五十分钟就完成,然而林语熙人还没从手术室出来,又送来一个眼睛被化学品灼伤的急患。
医者仁心,林语熙当机立断留下来紧急为他做了清洗,忙完就立刻打车赶去追悼会。
她到现场时,主持人已经在念追悼词。
来参加追悼会的人全都穿戴黑色,男士清一色的黑色西装,女士黑色衣裙,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哀悼悲伤的氛围萦绕在整个会场。
凌雅琼看见了林语熙,皱着眉头投来的眼神里满是责备和不满。
周围有人循着她视线一起看过来。
林语熙不好意思制造出太大动静,破坏大家对逝者的哀悼,瞄见凌雅琼身旁不远处男人高大的背影,猫着腰快步走过去,赶紧坐下。
但她刚坐稳,就察觉到旁边男人的身体微微一顿。
凌雅琼的眼神不但没有收回去,反而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四周扫射过来的目光也更多了。
林语熙被看得有点茫然,察觉到现场气氛有点不对,下意识望向身旁的男人。
然后就愣住了。
身边的根本不是周晏京。
而是大哥周晟安。
兄弟俩无论是长相和体型都很相似,背影乍看上去的确有点难区分。
只不过周晟安是长子,端庄稳重,而周晏京散漫随性,相貌也更俊俏一些。
甚至有点讨厌。
林语熙到现在都不喜欢吃西瓜,因为每次看到西瓜都会想起“西瓜帽”。
周晏京上学的时候玩世不恭,谈恋爱、打架,样样都来,有次把一个校霸揍得住院,学校让他叫家长,他脸上挂了彩,还拽得不行,抄着兜说:
“我爸妈很忙,没空管这点小事,您有话直接跟我说就行了。我能对我自己负责。”
老师就把林语熙叫过来。
他们不敢拿周晏京如何,对她就没那么温和,态度又凶又严厉,让她务必联系周家的人过来。
林语熙没办法,只好给凌雅琼打电话,凌雅琼以为是她在学校闯祸,把她一顿教训。
所以从小她眼中的周晏京,无非八个字:风流薄幸、惹是生非。
对于只想避免一切麻烦、安安生生活着的林语熙来说,他就是一个大麻烦。
她和周晏京对彼此都没感情,婚后刚开始,两人之间十分生疏,新婚之夜就分房睡,因为周晏京的工作抽不出假期,蜜月也是没有的。
慢慢地,随着时间推移,他们才熟悉起来,不再像合租的陌生人。
婚后的周晏京,和林语熙印象中天壤之别,很温柔,很爱笑,很会哄人。
周晏京这个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你哄得很开心。
入冬之后,周晏京腾出时间,说要去度蜜月,订好了冰岛的行程,但出发那天突降大暴雪,航班取消了。
他们临时歇脚在北郊的别墅,原本打算等第二天的航班,没想到一夜之间大雪封路,他们被困在那走不了了。
那年冬天的雪下得很大,林语熙和他待在深山别墅中,窗外大雪纷飞,屋内暖气氤氲,只有他们两个朝夕相对。
就是在那,他们第一次发生了关系。
林语熙还记得,某天她有点无聊,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白皑皑的积雪,周晏京从她身后走过来,顺着她目光瞥了眼。
然后问她:“想不想下去堆个雪人?”
林语熙不知道他是猜中她心思,还是自己想玩,总之跟她不谋而合。爸妈去世之后,已经有好多好多年,没人陪她堆过雪人了。
那天下午她玩得挺开心的,周晏京在她的雪人旁边也堆了一个,还故意堆得比她的高大。
林语熙强迫症觉得大小不等不太舒适,周晏京说:“不比你高一点,怎么做你老公。”
她就愣了下。
周晏京又把两颗黑葡萄安在她雪人的脑袋上做眼睛,他自己的则是两颗葡萄干。
“我个子高,你眼睛大,行吗?”
林语熙说:“我眼睛也没有很大。”
周晏京就笑了:“还不大呢,都快把我迷死了。”
林语熙转过头去看他。
周晏京鸦黑的睫毛上落了雪,那双褐色的深情眼弯着,噙着笑意慢悠悠地说:“林语熙,别看了。再看我要脸红了。”
积雪封路后一直没通,他们在北郊住了一个月之久。
别墅里的娱乐活动十分有限,人被困在一个空间里,时间久了精神会受不了,但在那一个月里,林语熙一次都没觉得无聊过。
周晏京对她好得只能用无法无天来形容。
打死史唐他们可能都想象不到,周晏京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曾经亲力亲为地伺候过一个女人。
无微不至、事事周到。
她厨艺不怎么样,一日三餐都是周晏京亲自包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周二公子哪下过厨,那些花样百出的菜式,都是他现学的。
虽然有把周晟安当司机的嫌疑,但比起周晏京那个混蛋,周晟安为人绅士温和,应该不会怪罪她。
林语熙打开朋友圈,往下翻了一会,看到早晨江楠发的动态:【落地】
配图是一张在机场停机坪拍摄的照片,她长发和风衣被风鼓起,侧眸望向远处,照片拍得很有文艺气息。
林语熙目光却落在她身后只露出一角的飞机上。
湾流G650公务机。
那是周晏京的私人飞机,每次往返纽约和国内,都是乘坐它。
他带江楠一起回来的。
快到市区时,林语熙又接到医院的电话,有个患者情况比较复杂,袁主任让她回去一起研究一下治疗方案。
挂断电话,林语熙说:“大哥,你把我放在地铁口就好。”
“回医院?”周晟安从她讲电话时寥寥的几句里猜到,“不远,我送你过去吧。”
到医院,林语熙下了车,弯腰扶着车门道谢。
周晟安道:“一家人客气什么。”
林语熙心说,很快就不是了。
即便是周末,医院也并不会关门谢客,对于公立医院的医生,超负荷工作是常态,加班更是家常便饭。
林语熙下班时已经很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进门发现客厅一盏灯亮着。
家里有人。
她放下包,目光投过去,周晏京坐在客厅,左臂搭在沙发背上,指间的烟已经抽完半根,烟味弥漫过来。
他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了,质地精良的黑衬衣将他的脸显衬得矜贵而冷酷。
看见林语熙后,他抬腕扫了眼时间,脸色阴沉。
林语熙很累,不光是身体上。
她换了鞋往里走,脚刚踩上楼梯,听见周晏京说话。
“坐我大哥身边坐得挺自然。”他漫不经心的嗓音传过来,难辨喜怒,“怎么,我不在家的时候经常坐?”
林语熙懒得理会:“我认错了。”
周晏京讽笑,带着两分讥诮的刻薄:“老公都能认错,那是一直跟到了他的床上,才认出来不是我?”
林语熙拳头捏紧了,这才转身看向他:“你说我无所谓,这么说你大哥,你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吗?”
周晏京冰冷的眸光落在她脸上:“他不是,你未必。”
林语熙心脏都抽了一下,一种窒息感从喉咙涌上来,让她的呼吸都变得艰涩。
“大家彼此彼此。”她反唇相讥,“我只是认错人,总比你带着江楠招摇过市的强,你有什么立场说我。”
“你扯江楠干什么。”周晏京皱眉,似乎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她是盛伯伯看着长大的,现在人走了,她顾念着从小的情分来吊唁,有什么问题?”
“你总是有理。带她来追悼会是重感情,跑去美国美其名曰发展事业。”
林语熙一只手死死攥着栏杆:“你们在纽约朝夕相对的时候上过床吗?上过几次?”
陈嫂听见她回来,原本正要从厨房出来,没想到两人一开口就是火药味,她躲在厨房门口干着急,眼看越吵越厉害,忍不住跑出来替周晏京说话:
“太太你可别这么说,二公子不是那种人!”
林语熙反问:“哪种人?”
陈嫂噎住:“我是说,他肯定不会在外面有女人的!”
林语熙语气平平:“不是你在背后说他婚内出轨,远赴美国追初恋的吗。”
陈嫂整个人都慌了,发现周晏京眼神朝她瞥来,吓得惊恐不已连连摆手:“没没没,我可没这么说!”
她算是发现了,林语熙以前好说话,对她也很大方。
死敌下不来台含恨把男朋友的联系方式给了她,虞佳笑发过去一条语音:“你女朋友不要你了哈哈哈哈哈!”
虞佳笑搓完手,用车载音乐软件放起歌。
歌单都是她老板的,她听不惯,不停地切,还嫌弃:“什么音乐品味啊。”
终于切到一首她喜欢的,一边开车一边跟着纵情演唱起来。
“怎么~先炽热的却先变冷了~”
“慢热的却停不了还在沸腾着~”
“看时光任性快跑随意就转折~”
“慢冷的人啊~会自我折~磨~”
林语熙扭头看了眼显示屏:“这什么歌?”
“《慢冷》,我超喜欢的。”虞佳笑说,“你没听过?”
“没。”林语熙说,“只是觉得有点被戳中,这歌词好像在写我跟周晏京。”
周晏京只是短暂而炽热地爱过她一下,就潇洒地抽身离去。
剩慢热的她独自沸腾,自我折磨了两年多。
不过还好,现在她终于能冷却。
她话音刚落,虞佳笑干净利落地把歌切掉,一脸恨恨:
“晦气!死渣男玷污了我最爱的歌。”
林语熙笑出声。
她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起来。
作为医生,每天接到的陌生号码挺多的,有些患者看完诊也会打电话来咨询,林语熙没多想就接了。
没想到是江楠。
“语熙?”
“有事吗?”林语熙笑容淡了些。
“我还以为我记错号码了。”江楠说,“也没什么要紧事,这不我刚回来,小唐他们非要弄个接风宴,我说不用那么隆重,他还是喊了一帮朋友过来帮我办party,敲锣打鼓地。”
她挺无奈的口气,林语熙扯了下唇,没接茬。
史唐那帮人对江楠,跟对她,是完全不一样的。
毕竟他们跟江楠一起长大,情分不同。
看她没接话,江楠继续道:“不知道你晚上能不能赏个脸一起来?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林语熙刚想拒绝。
江楠又笑说:“你不会想拿工作搪塞我吧?我问过晏京了,他说你今天休息。”
林语熙皱了下眉。
他们还真是无话不谈。
旁边趁着红灯把耳朵贴过来偷听的虞佳笑忍不住了,一把将手机从林语熙手里夺了过去,捏起矫揉造作的嗓音。
“哎呀,原来是江楠姐姐呀!你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
江楠明显有些茫然:“你是……?”
“我是笑笑呀。”虞佳笑根本不管有没有唤起她对自己贫乏到根本不存在的记忆。
“我们也好久没见了,我都快想死你了呢!你的接风party我们怎么能不去呢,就是天上下刀子爬着也得爬去!你把地址发过来吧,晚上见,啾咪!”
说完咔就挂了电话。
根本插不上一句嘴的林语熙:“……”
“你要去干嘛?掀桌子扯头花?”
林语熙从小就不喜欢跟人起冲突,总是能避免就避免,因为她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她没有人撑腰。
“怎么说话呢,我们是那种泼妇吗!”虞佳笑扫了眼手机上江楠发过来的地址,方向盘一打。
“这玩意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你不让她放出来,万一给人家海归大才女的肠胃憋坏了怎么办?”
“放心,真扯头花也是我上,你自己机灵点,找个地方躲好就行了。”
林语熙十分感动:“笑笑,你真好。”
“不是,”虞佳笑有点嫌弃,“我是怕你个弱鸡拖我后腿。”
弱鸡林语熙:“……”
party地点在一栋私人别墅,林语熙和虞佳笑到的时候,许松晚刚好从厨房出来。
许松晚是宋云帆的女朋友,而且是一腔痴情追了很多年,才修成正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