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看书
谢玉渊故意“哎啊”一声,一碗粥被她泼出小半碗。
孙老大赶紧站起来去扶女儿,一低眼,看到碗里只有米汤,半颗米粒都没有。
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阿渊,你娘的饼呢?”
谢玉渊弱弱的挤出一个笑脸,扭头就走。
“你媳妇不爱吃饼,就喜欢喝粥,昨天阿渊烙的,她都没吃。”孙老娘睁着眼睛说瞎话。
孙老大回到桌上,目光扫过众人的碗,就连孙家最不起眼的兰花碗里,都是一半的米汤,一半的米粒,更不要说孙富贵了。
他的碗里,几乎是干粥,手边还有一个刚烙出锅的野菜饼。
孙老大三下两下吃完早饭,走到灶间,揭开锅盖一看,锅里空空如也。
阿渊还没有上桌呢,她吃什么?
瞬间,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深吸口气,从怀里掏出半块碎银子,也不怕硌脚,塞到鞋底里。
吃完早饭,刘氏收拾桌子,洗灶头。
孙老大走到老两口房间,把十文钱放桌上,“爹,娘,这是十天的工钱。”
孙老爹朝老婆子递个眼色,一脸慈祥道:“赶了半宿的路,回房歇着吧。”
孙老大前脚刚走,孙老二后脚扶着墙就过来。
“爹,什么时候动手,我等不及了。”
“娘的,急啥?你把身子给我养好再说。”孙老爹狠狠的剜了儿子一眼。
老大早晚要走,一个疯子,一个小丫头片子,想怎么弄死她们,就怎么弄死他们。
还不是三个手指捏田螺的事!
……
孙老大回到自个房间,左右看了几下后,把门关上。
走进里屋,高氏正在替他缝衣服,阿渊在旁边打下手。
高氏疯归疯,做的针线活计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好,那针脚,花样,方圆十里都找不出比她更好的。
他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是高氏亲手做的,工友见了,哪个心里不羡慕死。
“阿渊,你过来?”
“爹,啥事?”
孙老大脱下鞋子,倒出小半块碎银子,“藏起来,谁也别告诉 ,这是爹额外挣的。
谢玉渊看着手心里的银子,眼泪唰唰落了下来。
半块碎银子,是一个壮汉挖死煤十天的工钱,爹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铤而走险,为的是存钱给娘买个金簪子。
她这一哭,孙老大的心揪得生疼。
“阿渊,爹没用,以后爹一定多赚银子,让你和你娘过好日子。”
“爹平安,就是好日子。”
谢玉渊擦了把眼泪,淡定的把银子收进怀里,“爹睡觉吧,我出去玩会。”
孙有平脸一红,双手搓了搓,知道女儿这是在给他挪地方。
家里穷,大房就一间房,房里一张大床,一张小床,中间用帘子隔起来。
从前孩子小,他还能深更半夜等孩子睡着了,搂着高氏做那事;现在孩子大了,他总得避讳着些。
孙老大心想,等攒足了钱,一定给女儿再起一间房间。
……
谢玉渊走出孙家,直奔村里的郎中家。
郎中姓张,也不知道跟谁学了点医术,回村里自己扯了个门头,开铺子看病。
张郎中医术不错,收费又便宜,十里八乡的人都愿意请他看病。
平常张郎中很少在家,也巧了,今天天冷,张郎中没有出诊,在家挺尸。
谢玉渊掀了帘子进去,开口第一句话,就把张尸体惊得诈了尸。
《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颜若晴冯江宁大结局》精彩片段
谢玉渊故意“哎啊”一声,一碗粥被她泼出小半碗。
孙老大赶紧站起来去扶女儿,一低眼,看到碗里只有米汤,半颗米粒都没有。
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阿渊,你娘的饼呢?”
谢玉渊弱弱的挤出一个笑脸,扭头就走。
“你媳妇不爱吃饼,就喜欢喝粥,昨天阿渊烙的,她都没吃。”孙老娘睁着眼睛说瞎话。
孙老大回到桌上,目光扫过众人的碗,就连孙家最不起眼的兰花碗里,都是一半的米汤,一半的米粒,更不要说孙富贵了。
他的碗里,几乎是干粥,手边还有一个刚烙出锅的野菜饼。
孙老大三下两下吃完早饭,走到灶间,揭开锅盖一看,锅里空空如也。
阿渊还没有上桌呢,她吃什么?
瞬间,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深吸口气,从怀里掏出半块碎银子,也不怕硌脚,塞到鞋底里。
吃完早饭,刘氏收拾桌子,洗灶头。
孙老大走到老两口房间,把十文钱放桌上,“爹,娘,这是十天的工钱。”
孙老爹朝老婆子递个眼色,一脸慈祥道:“赶了半宿的路,回房歇着吧。”
孙老大前脚刚走,孙老二后脚扶着墙就过来。
“爹,什么时候动手,我等不及了。”
“娘的,急啥?你把身子给我养好再说。”孙老爹狠狠的剜了儿子一眼。
老大早晚要走,一个疯子,一个小丫头片子,想怎么弄死她们,就怎么弄死他们。
还不是三个手指捏田螺的事!
……
孙老大回到自个房间,左右看了几下后,把门关上。
走进里屋,高氏正在替他缝衣服,阿渊在旁边打下手。
高氏疯归疯,做的针线活计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好,那针脚,花样,方圆十里都找不出比她更好的。
他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是高氏亲手做的,工友见了,哪个心里不羡慕死。
“阿渊,你过来?”
“爹,啥事?”
孙老大脱下鞋子,倒出小半块碎银子,“藏起来,谁也别告诉 ,这是爹额外挣的。
谢玉渊看着手心里的银子,眼泪唰唰落了下来。
半块碎银子,是一个壮汉挖死煤十天的工钱,爹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铤而走险,为的是存钱给娘买个金簪子。
她这一哭,孙老大的心揪得生疼。
“阿渊,爹没用,以后爹一定多赚银子,让你和你娘过好日子。”
“爹平安,就是好日子。”
谢玉渊擦了把眼泪,淡定的把银子收进怀里,“爹睡觉吧,我出去玩会。”
孙有平脸一红,双手搓了搓,知道女儿这是在给他挪地方。
家里穷,大房就一间房,房里一张大床,一张小床,中间用帘子隔起来。
从前孩子小,他还能深更半夜等孩子睡着了,搂着高氏做那事;现在孩子大了,他总得避讳着些。
孙老大心想,等攒足了钱,一定给女儿再起一间房间。
……
谢玉渊走出孙家,直奔村里的郎中家。
郎中姓张,也不知道跟谁学了点医术,回村里自己扯了个门头,开铺子看病。
张郎中医术不错,收费又便宜,十里八乡的人都愿意请他看病。
平常张郎中很少在家,也巧了,今天天冷,张郎中没有出诊,在家挺尸。
谢玉渊掀了帘子进去,开口第一句话,就把张尸体惊得诈了尸。
谢玉渊简直哭笑不得,感觉张郎中上辈子应该是投胎到了大族贵小姐身上,否则这辈子不会有这么阴晴不定的臭脾气。
她抚了抚微疼的太阳穴,上前,笑眯眯道:“师傅侄儿,我帮你额头擦擦……”
谢玉渊的话,戛然而止,她猛的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只见床上的少年嘴一张,血顺着嘴角渗出来。不光是嘴,连鼻子,眼睛,耳朵……都在往外冒血。
七孔流血,乃死亡之兆。
谢玉渊浑身的血液直冲向头顶,她战战兢兢的伸出手,飞速的拔下他身上的几根银针。
然后,像是在脑子里预演上百遍上千遍一样,准而狠的插入他的阳白穴,四白穴,攒竹穴,迎香穴……
刺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李锦夜身体抽搐了几下,嘴一张,从喉咙里直喷出两口腥黑的血,头一歪,昏了过去。
“喂……哎……你怎么样了?”
身后传来风声,谢玉渊警觉地一回头,肩膀被人死死按住。
张郎中目露凶光地看着:“说,刚刚你对他做了什么?”
谢玉渊心头一颤,秀眉微微上挑:“师傅,我在帮他止血。”
张郎中两条剑眉微微上挑,以此来压制住心中的震惊。
他甩袖而出仅仅片刻时间,心里就后悔了,折回去时,正好看到这丫头下针的那一幕。
说实话,他活了三十多岁的年纪,从来没见过有人如此准确而犀利的用针。
她一个小小年纪的乡村小丫头,怎么可能?
谢玉渊这会后悔莫及,但后悔归后悔,如果再重演一次,她依旧会出手。
医者,父母心。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怎么学会用针的?”
“师傅平日里给人看病,我在一旁就记住了。”
做鬼六年这种话,就不必要拿出来说了。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张郎中愕然,“还会些什么?”
“该会的,都会。”
张郎中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惊讶一晃而过,半晌,他指了指床上的李锦夜。
“他的毒,你有什么办法?”
这话一出口,张郎中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是疯了吧,问一个乡野丫头如何治病?
谢玉渊长睫半垂,肌肤在油灯下苍白透明。
就在张郎中以为她说不出什么的时候,这丫头从李锦夜身上拔出五根银针,重新刺入不同的穴位。
“师傅,要去根不太容易,但保命还是可以的。”
张郎中将她刚刚的动作尽收眼底,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卧了个大槽!
他怎么就没想到将针插入那几个穴道?
“你……你真的是从医书上学来的?”
“……咳咳咳,再加上自己一点点的领悟。”谢玉渊眼波微动。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药王转世投胎这一说?张郎中惊到不能再惊,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
“师傅,其实明目草对你侄儿没多大用处,这套针行下来,三个月,他的视力会恢复一大半。”谢玉渊轻声道。
送佛送到西,反正自己也掩不住,不如就试试那吊死鬼的针法有没有用。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令张郎中脸色大变。
他深深地凝着她的眸,似乎想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屋里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虚怀,让她试一试!”不知何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谢玉渊目光轻轻扫过少年黑沉的眼睛,心里“咯噔 ”一下打了个突。
这双眼睛就算是瞎的,也瞎的很漂亮!
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谢玉渊心里无由来的发寒,她立刻拔腿,冲出房间时,回首喊了一句,“师傅,这事儿明天再说,要下雨了,我得赶紧回家。”
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张郎中忍不住皱眉,好好冬日,怎么会有闪电。
……
谢玉渊一路狂奔,像不要命似的。
此刻,高家刚刚开饭。
大门被推开,谢玉渊捂着胸口气喘吁吁道:“爹,你带娘去后山避避,村里有官兵在抓捕逃犯,让娘避着些。”
高重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
他知道避着些是什么意思,高氏身份不简单,虽然是早应该死在乱坟岗的人,可万一呢?
他二话不说拉着高氏就从后门离开。
谢玉渊指了指八仙桌,“青儿,赶紧收拾一下。”
李青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脸色都白了,手和脚却没有停下来,很迅速的把桌子收拾好。
刚收完,大门就被踢开。
谢玉渊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迎上去,“官爷,您来了。”
“怎么又是你?”为首的官兵皱眉。
“郎中是小的的师傅,这是小的家,这是我妹妹青儿,爹和娘去陈家庄走亲戚了。”
谢玉渊陪着一脸的笑,从怀里掏出几吊钱,“家里穷,比不上郎中阔气,这是孝敬您的,您别嫌弃。”
官兵见这丫头小小年纪,却十分有眼色,掂了掂手中的钱,“可查到了什么?”
“老大,没有。”
“撤!”
谢玉渊心中长松一口气,“官爷慢走,官爷辛苦。”
“小丫头这么机灵,等赶明儿长开了,给官爷我做媳妇啊,哈哈哈哈……”
“我呸!”
李青儿等人走远了,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谢玉渊压根没把这些不重不紧的话放心上,“青儿,你把饭菜热一下,我去喊爹娘回来。”
“玉渊姐,高婶儿为什么要避着这些人?”
谢玉渊眯了眯眼睛:“以后,你就知道了。”
……
深夜的孙家庄,下起了大雨。
诡异的是,中间还夹杂着轰轰雷声,寒冬打雷和六月下雪一样,都是非吉兆。
青山走进来,单膝下跪,“主子,那些官兵挨家挨户查了一遍,没查出什么来,这会已经骑马去陈家庄了。”
“可探出他们的来路了?”
“是扬州府衙门里的人。”
“扬州府?”张郎中脸色大变,“会不会是冲着那丫头和她那个疯了的娘来的?”
李锦夜挥挥手,青山一个跃身,消失在夜色。
“虚怀,那丫头的身世,你再帮我详细说说。”
再后来……
谢家人找过来,为了掩人口舌把孙家杀了个精光,连看门的那条黑狗都没留。
重回谢家,她本以为一切都会改变。
却没有想到,那只不过又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被吊上槐树的瞬间,她发誓,死后变作厉鬼,诅咒谢氏满门。
谁又曾想,人心的恶,连厉鬼都自叹不如。
做鬼六年,她没有等到谢家抄家灭族,却等到了娘上吊自尽。
谢玉渊缓缓闭上眼睛,悲伤一波一波地漫上眼眶。
然而,再睁眼时,已经一片清明。
“娘,我们进屋。”
“噢--”
高氏柔柔地应了一声,死死搂着女儿的胳膊,抖抖缩缩地进了屋。
所谓的房屋,只不过是四面白墙而已。窗户糊了纸,北风一刮,冷透了。
看着熟悉的地方,谢玉渊一时有点恍惚。
“天杀的小贱人,还不赶紧做饭去,整天往房里一躲 ,你当你是大小姐呢。养条狗都比养你们两个废物强。”
再次听到孙老娘的声音,谢玉渊的恍惚须臾冷成冰。
当初,就是她出主意让爹进山挖煤,把人支走,好让孙老二的念想达成。
也是她亲自压着娘的手,帮着那条色狗奸淫娘。
还活着是吗?
很好!
那就让她亲自来报这个深仇大恨!
“娘,你先歇着,别出门,我去做饭啊。”
高氏傻呵呵的笑笑,伸手在怀里掏了掏,哆哆嗦嗦地摸出半块山芋皮,“吃,吃!”
那沾了灰的山芋皮将谢玉渊满是仇恨的心弦,微微拨动了下,鼻尖耸动,仿佛嗅到了一点娘的味道。
她接住那块山芋皮,拍拍高氏的头,走了出去。
……
生火,刷锅,淘米。
谢玉渊将粥煮上,又手脚麻利的从篮子里拿出一捧野菜,到井边吊了一桶水。
洗干净,用热水烫过,切成沫子,放一丁点调料拌匀,又给灶膛里添了一把火。
一低头,看到柴火旁有张生火的纸,摊开一看是撕下来的日历。
心,猛地跳了下。
她记得娘被奸淫,是在冬至的前一天,这张纸显然是刚刚被撕下来……
也就说,明天他们就要动手了?
“小婊子,发什么愣啊,猪食喂了吗,鸡、鸭赶回笼了吗?整天就知道偷懒 ,还不快点干活去!”
孙老娘眯着两只三角眼,干枯的脸上只挂了一层皮。
谢玉渊一声不吭的低头绕过她,走到猪窝。
爹在的时候,这些事情从来不让她干,爹一不在,孙家的人就可劲的使唤打骂她。
亏爹还把赚来的钱,半个子儿不少的交上去。
一个个黑了心的。
喂好猪食,鸡鸭赶回笼,谢玉渊用碗捞了点干的,捞了整整一大碗。趁着没人的时候端给高氏。
高氏是疯子,孙家人不给她上桌,一日三餐都在自个房里吃,吃的都是残渣残汤。
高氏几口就把粥喝到肚子里。
谢玉渊端着碗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孙老娘挥着笤帚朝她冲过来。
“小贱货,竟然敢偷着先给疯子吃,我抽死你。”
谢玉渊躲得飞快。
“阿婆,我爹后天就要回来了,看到我身上有伤,爹会心疼的。”
“我日你祖宗奶奶,你个赔钱货,今天不许吃晚饭,拾满一篮柴火才能回来,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行,矿上我不去了,回头我到后山垦几亩荒地,勤快点饿不死人。”
谢玉渊没有想到他答得这么爽快,眼眶一热,泪差点夺眶而出。
爹不去矿上,也就意味着不会因矿难而死,他不死,谢家也许就不会再找上门。
命运的齿轮在她重生的那刻起,慢慢改变了轮轨,像是老天爷看在她做鬼六年的份上,补偿给她的。
谢玉渊将泪逼进眼眶。
她不求花好月圆,和和美美,唯求这一对夫妻平平安安,白头到老。
而此刻的孙家,孙老娘一巴掌甩在孙兰花的脸上。
“你胡说什么?陈货郎怎么可能把房子送给老大,绝对不可能。”
孙兰花捂着半边脸,期期艾艾道:“我哪敢胡说,隔壁二狗的阿公亲眼看到的。现在大伯一家都已经住进去了。”
“闭嘴,他不是你大伯,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野种。”
孙兰花:“……”
“啊……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孙老二疼得满床打滚。
刘氏心疼道:“娘,这样疼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要让张郎中来看。”
“银子呢!”孙老娘一听到张郎中的名字,就觉得肉疼。
刘氏见她亲儿子都舍不得花钱,气得眉梢高挑,一摔帘子走人了。反正疼的又不是她。
“娘怀着身子,我陪娘去。”孙兰花脚底抹油也溜了。
孙老娘气得牙根直咬,娘的,一个一个都想造反了不成。
“儿啊,你忍忍啊,都是些皮外伤,挨几天就好了。”
孙老二一听这话,嚎得更响了。
孙老娘听了一会,实在听不下去,找男人商量是不是把张郎中请来瞧瞧。
孙老爹就这么一根独苗,也怕打出个好歹来,披了件棉被便亲自往张郎中那头请人。
结果,门都快敲烂了,张郎中隔墙冷冷的喊了一句:“老子只给人看病,不给畜生看病。”
孙老爹气得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灰溜溜的走了。
……
“狗日的,还有脸请我去看病。”
张郎中听脚步声走远,朝地上狠狠的啐了口,一转身,见面前杵着个黑影,吓得心漏一拍。
“你能不能不要装神弄鬼,真要被你吓出病来。”
少年没理他,拿起手中的铁剑便舞了起来。
剑光如影,尘土飞扬。
张郎中吃了几口灰尘,眼睛杀气腾腾的朝少年剜过去,心想:早晚被这货连累出肺病来。
一通剑练完,少年慢吞吞的归剑入鞘,长袍一撩,盘坐在地上。
张郎中贱兮兮的凑过去蹲下。
“李锦夜,你要不要听个八卦?刚刚孙家老二色心大发,竟然想非礼长嫂……”
被唤作李锦夜的少年连个眼皮都没抬,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张郎中见他这副德性,胸口蹿起一腔火烧火燎的怒气,八卦之心顿消,打算回床上挺尸。
“虚怀!”
李锦夜突然唤住了他,“那小丫头什么来路?”
张郎中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胡子抢先一步得意的翘起来。
“你终于忍不住问我了。来路很大。你知道她那个疯娘是谁?”
“是谁?”
“扬州城谢府二奶奶。”
李锦夜一脸茫然。
“哎啊,你不知道那个谢府也正常,没什么名气,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官宦人家。这二奶奶姓高,从京城嫁过来,高这个姓你总应该熟悉吧?”
李锦夜剑眉一蹙,方才还空洞的眼神,一下子聚起一点光,“可是那个被……”
“嘘!”
张郎中一把捂住李锦夜的嘴,“小点声,当心隔墙有耳。”
李锦夜挥开他的手,面沉似水。
张郎中这才想起这货的两个贴身侍卫青山、乱山就隐在附近,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嘿嘿干笑了两声,他挠了下头,“别见怪,我这是被吓习惯了,正是那个被满门抄斩的高家。”
李锦夜目光阴郁,没有再说话。
张郎中轻轻叹息了一声,“稍有不逮,则其当罚,这高家也是作了大孽啊!”
李锦夜嘲讽一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是满门抄斩做了鬼,高家的鬼还得叩谢皇帝恩泽。”
大不敬啊大不敬!
张郎中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吓得脸色都白了,脚底抹油,窜得比那兔子还要快:“睡觉,睡觉。”
李锦夜依旧盘腿而坐,夜色里的轮廓,沉默而有力度。
……
屋子不过是离了人几天,孙老大做事又是个雷厉风行,大半个时辰,家里焕然一新。
一家人就着微弱的烛火,围在一起喝了碗热腾腾的粥,吃了几个香喷喷的野菜饼,简单的洗漱后,便挤在了左厢房的大床上。
床铺有淡淡的潮气味道,可是却有种异常安心的感觉。
谢玉渊挨着高氏的身体,看着黑乎乎的帐顶,无声扬起一抹笑。
孙家算是彻底摆脱了,下面就是将户籍迁出来,另立户头。
后山那几亩荒地开垦出来后,除了让爹种庄稼外,最好还要种点草药,草药来钱快,也能卖得上价格。
娘有刺绣的本事,可以想办法做些精致的帕子,香囊,荷包拿到镇上去卖钱。
自己跟着张郎中好好儿学,争取早日出师。
张郎中用针的技艺很一般,跟那个吊死鬼完全不能比。等把病例都摸透了,自己就能另起炉灶。
一家人齐心协力,一个月赚三五两银子,日子就飞上天了。
谢玉渊想着想着,眼睛就耷拉了下来,睡着的时候,连嘴角都是笑着的……
翌日。
谢玉渊是被院里的劈柴声吵醒的,一看床上,爹和娘都不见了。
忙穿衣洗漱出去,只见地上已经堆了半人高的柴火。
孙老大擦了把汗,“醒了,早饭你娘烧好了,赶紧去吃吧。”
“娘呢?”
“在灶间缝衣服呢,陈货郎扔下的几件旧衣裳补补还能穿。”
“爹,我去张郎中家吃早饭,顺便换银子,爹今儿帮我打张床,把西屋收拾收拾。”
孙老大憨憨的笑了笑,黝黑的脸上飘过两朵红云。
谢玉渊走出院门,不放心回头交待了一句:“爹去哪儿,都把娘带着,别让娘落单。”
“放心吧,丢不了。”
“那丫头长什么样?”
沉默很久的李锦夜突然开口打断了某人的碎碎念。
“你个瞎子就不要老牛吃嫩草了,人丫头过了年才十一,你过了年,都快十六了,长什么样跟你有个毛线关系?”
李锦夜:“……”好想用抹布塞住他那张嘴啊。
“明儿开始,由这丫头帮你治病,反正你是将死的人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张虚怀毒舌完,嫌不太过瘾,又补了一句:“我估摸着,死马的可能性更大些。”
李锦夜冷笑一声,突然从手里弹出个什么东西,准确无误的弹到张毒舌的嘴里。
“咳……咳……咳……你他娘的给我吃了什么?”
“老鼠屎!”
“臭瞎子,你迫害恩人,你不得好死……啊啊啊!!”
……
寒冬打雷,雷声阵阵。
李青儿翻了个身,看到她的主子睁着两只黑亮的眼睛,心漏一拍。
“阿渊姐,你怎么还不睡?”
“你先睡吧,我想会事情。”
李青儿自打来到高家,对谢玉渊的爱如潮水,替主子排忧解难是她最大的心愿。
“是在郎中家受欺负了吗?”
那个姓张的郎中整天对阿渊姐呼来喝去的,不是个东西,真想咬死他。
谢玉渊摇摇头,突然蹭的一下从被窝里坐起来,“青儿,你说那帮官爷到底在找什么?”
“不是说抓逃犯吗?”
谢玉渊眼角一跳,脸色唰的一下变了。
莫非……那张郎中和他侄儿是朝廷的逃犯?
不可能啊!
自她懂事起,张郎中好像就在孙家庄生根了,要抓,也不会等到今天再来抓?
莫非是冲他们娘俩来的?
这个念头一起,谢玉渊自己把自己吓得浑身一哆嗦。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前世谢家找上门是在明年冬天。
谢家为什么会找上门?
他们怎么会知道她们娘俩还活着?
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所有的齿轮都变成了变化,所以在时间上提前了?
谢玉渊苦思良久,实在找不出个头绪,只能长叹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
“阿渊姐,什么树啊,风啊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谢玉渊苦笑了一下,“青儿,你别管这个,你说一个男人脸和手,长得比女人还好看,这男人会是什么人?”
李青儿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孙家庄,脑子里完全想象不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男人。
“不会是妖孽吧!”
谢玉渊一听这话,顿时像漏了气的皮球仰躺在床上。
连没什么见识的李青儿都说是妖孽了,看来……郎中和他的那个侄儿真的不是普通人啊!
这一夜,谢玉渊像条泥鳅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直到天色将明时,才将将入睡。
第二天,她顶着两只乌黑乌黑的眼圈去了郎中家。
而此刻的张郎中,顶着一个鸡窝头,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都被对方的“玉颜”吓了一跳。
谢玉渊小跑过去,“师傅早。”
张郎中从眼白里很艰难的挤出一些眼泪,“今儿个你不用跟我出诊,在家侍候我侄儿。”
“师傅,那可不行,我现在是您的药童,不是您的丫鬟,伺候的事情让青儿做。”
“你……”
“我还是陪您出诊。”
不管那几个官兵是不是谢家找来的,她以不变应万变。
银针在手,天下我有。
学好药,医,针,走遍天下都不怕,
张郎中心里“啧”了一声,心想,嘿,这世上还有女子见了那瞎子的长相,不起什么波澜的?
“来,来,来,丫头,咱们做个交易。”
“师傅您说。”
“你帮我侄儿行针去毒,我把我浑身十八般武艺都教给你,你看怎么样?”
“成交。”谢玉渊连个停顿都没有,喜滋滋的一口应下。
张郎中没想到她答得这么痛快,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反正吧,别人痛快的事情,通常他都不太痛快。
“你确定能将我侄儿的病治好?”
谢玉渊认真的想了想,“早晚两次行针,配合着药浴,就算不能断根,至少娶妻生子是没问题的。”
张郎中:“……”瞎子开窍晚,娶妻生子怎么着也得十年后,能多活十年,他也算对得起他的娘。
“那就行针吧,还愣着干什么?”
谢玉渊轻轻的笑了下,“师傅,您拉着我,我怎么行针。”
“啊?”
张郎中一垂眼,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拽着人家小丫头的辫子。
天啦噜!
怎么就那么手欠呢!
张郎中吓得一缩手,用力的甩了几下袖子,背手而去。
……
这时,李青儿端着托盘走出来。
“青儿,把早饭给我吧,你回去陪娘。”
“阿渊姐,那我先回去了。”
李青儿把托盘递过去,撒了腿的跑开了。她现在肩负着两家人一日六餐,还得跟着高婶学做针线,时间不够用啊!
谢玉渊走到东厢房前,深吸口气,“师傅侄儿,早饭好了,天冷搁外头会凉,我帮您端进来吧。”
师傅侄儿?
我?
李锦夜摸了摸鼻子,表情寡淡如水。
片刻后,他撩了下长袍,摆出个端正的坐姿,面色冷淡的答了两个字:“进来。”
谢玉渊推门而入,不敢抬眼看,把托盘放在桌上。
“师傅侄儿,师傅说从今儿开始让我帮您行针,早晚各两次,您先吃早饭,吃完洗漱一下,我帮您行针。”
“暮之。”
“啊?”谢玉渊目光闪了下,一头雾水。
“我的字。”
谢玉渊猛的抬起头。
他还有字?
床上盘腿而坐的男人,深色的眸,淡色的唇,一身灰袍虽然简单,却给人一种惊世骇俗的风姿。
如果不是眼瞎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这真的是一个被老天雕刻过的男人。
暮之?
怪好听的。
“小丫头,眼睛往哪里看?”李锦夜冷冷的扬了扬眉。
谢玉渊将目光收回,垂下眼帘,浓密卷翘的长睫掩去了眸中万千情绪。
这家伙明明看不见,却能察觉出她在看他,这份敏锐感不知道较常人高出几倍!
李锦夜从袖中掏出一块金子,放在桌上。
“受人恩惠,无以回报,这金子你收下,驱毒一事请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