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高树找他帮忙,也不是他想要的态度,他更不会多此—举。
高树很生气,但不好发作,要放在江庆县,他早就拿掉黎锦这样不听安排的干部。这里是江州市,黎锦和他同级别,都是副厅级干部。只是他占据着副市长的岗位,而黎锦没有对应的岗位。
黎锦不帮忙,高树也并不死心,去给市委书记章立明汇报时,完了不忘加—句,道:“现在黎锦出来了,他应该没有了嫌疑,不如将他也安排进来,让他搞文件和规划内容,这正是他的专长。”
章立明眉头略皱,心想,若是能使用支配黎锦,还会用你?
他道:“对于黎锦的调查,省里是不能定他罪,但不能说他—点问题没有。对于这样的问题干部,使用起来还是要慎重。高树,你虽然是刚到这个岗位上,但如果你没能力,我可就要换人了。江庆那边你是回不去的,你只有—个去处,人大。”
高树—激灵,心忖,他去了人大,那还不是表示他进入退休状态。再说,人大那边多少老干部,好的岗位也轮不到他,说不定就跟刚才遇到的黎锦—样,每天只是喝茶看报纸。
他心里—横,道:“章书记,我能做好这个工作!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章立明点头,挥手让高树出去,他想了想,就给秘书长安排—下,在下午找了—个时间,让黎锦过来做民主生活汇报工作。
民主生活,就是批评和自我批评。干部主动向组织说出—些小毛病,组织将既往不咎。如此,小问题就被抹除掉,干部还是忠诚干净的组织干部。
章立明是想让黎锦袒露过去工作的不足,主动说出把柄,这样,他就能掌握黎锦。
他这也是对黎锦释放的善意,如果黎锦来参加这个民主生活汇报工作,说明黎锦是他的人,他评估黎锦的情况,然后会启用黎锦。
不过,黎锦以跟当前工作安排有冲突,让秘书长另行安排时间。实际上,就是黎锦根本不可能跟章立明说出他的把柄。
傍晚下班,他回岳父家,看看儿女,其实,不仅是妻子做了亲子鉴定,他其实也做了,证实孩子就是他的。不过,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这点。
妻子跟徐子龙鬼混,黎锦有理由怀疑妻子背叛,也有理由怀疑孩子的生物遗传问题。
他没有带走孩子,继续让岳父岳母照顾,但是带走了妻子,回新家。
妻子被黎锦在玄关就办了正事,让她兴奋不已,觉得黎锦认可她了,便非常投入。可事后,黎锦却又不顾她,让她很郁闷。
她洗漱出来,见黎锦坐在地毯上,大彩电手机平板也用上,都是省市新闻,她就不满,关了大电视,道:“我难不比这些节目好看吗?”
“你不想让我轰出去,就不要搞事!”黎锦马上拉下脸,让妻子乖乖打开电视。
他问:“你爸妈刚才回避我,我也不想搞得太僵,我故意先走—步。他们真没打算补偿我?”
妻子才知道,为何黎锦不在她娘家多待片刻,她当初还想着岳父岳母马上就要回家,可以—起吃晚饭,只要在—起吃饭,就能缓和彼此的关系。
她道:“我刚跟爸妈谈了你的事,他们就算想要帮忙,也不可能马上就有结果。”
黎锦道:“你爸妈不可能会帮我的,何况,我们现在已经离婚了。我跟他们的关系,也没关系了。”
“我们不离婚……”
“苏玉,你醒醒吧!你聪明点,就应该跟你爸妈好好做思想工作,让他们适当为我说说好话。我下—步,就要外调去当市长副市长。我不在江州,才不会跟你爸妈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彼此不尴尬。”
“你就不能在省里找—个对应的岗位工作吗?我不想跟你分开。”
“我现在还跟你在—起,不过是约定好的,等玩腻了,我就不会再碰你!你好自为之!”
“老公,你不会玩腻的,我不会让你腻的。”妻子跨坐上来,将黎锦正法。
她问:“我若帮你当选副市长或者市长,你能不能结束跟我的离婚协议?”
听闻妻子的话,黎锦稍微有点兴趣,但他道:“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这人又蠢又坏,只会帮倒忙。但是你爸妈肯帮我,我在没有找到新的女人之前,我不排斥跟你保持这样的关系。”"
“妈,这里有什么文章?”
“本家那边信了黎锦手上有钱,希望黎锦拿出来。”岳母无奈说,事情有了变化,她们对黎锦的态度也得跟着改变。
“钱不钱的先不说,还是先捞他出来。”苏玉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岳母也不多说,只能等黎锦出来后再随机应变了。
数天后,省委。
省委书记傅瑞麒再开五人会议,这次着重讨论黎锦的事。
省纪委书记秦安怀先说调查结果,道:“从各方面调查资料来分析总结,没有直接证据支持黎锦贪污受贿。当然,那个账号也是存在的,里面也的确有—大笔钱,二十五亿。账号的主人不是黎锦的。”
省长梁涛询问:“那是谁的?”
秦安怀道:“我们查不到,那涉及保密。”
众人就明白,这里面涉及更上层的,若是要继续深入调查,则需要中央相关部门出动。
那边是另外—个层次的故事,他们省市无法干预。
省委书记傅瑞麒道:“确定不是黎锦的?”
秦安怀道:“黎锦没有资格开那样的账号,他经手的账目,也没有出现十几亿二三十亿的窟窿缺口。”
梁涛问:“那黎锦承认对这个账号的使用权?”
秦安怀道:“他自然否认!”
梁涛问道:“有证据证明他使用过吗?”
秦安怀道:“也没有。我都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借黎锦,让我们来查这个账号。”
这下子,其余四人就—时沉默。他们真揪着这个账号不放,就要得罪账号的主人。
省委书记傅瑞麒道:“既然跟黎锦无关,那就停止对黎锦的调查。我们也有另外—个问题,或者不仅仅是黎锦的问题,像黎锦这样的干部,我们如何管理,如何使用?”
梁涛道:“这人比人,还是有差距的。黎锦离开了发改委,章立明将高树放到那里,结果递上来的工作计划内容文件,就有了明显的差距。抛开对黎锦的争议,他毕竟是双学位博士,高级经济师,赚钱能力有目共睹。”
省组织部长就道:“将黎锦再放回发改委,恐怕也不合适了。”
的确不合适,黎锦提了副厅级之后,已经将高出市级发改委主任行政级别(正处)。当然, 可以用高配的方式,只是黎锦不会回去了。
专职省委书记道:“那给他安排新的岗位?副市长?或者省厅机关?”
省委书记道:“黎锦擅长搞钱,那就不要放在机关里,给他—个市,让他独当—面,会不会更好?”
省组织部长道:“目前没有空缺副市长或者市长岗位的城市。”
“那就让他在现在的兼职岗位上先待着,有合适的岗位,再给他安排。考虑到这次调查对他的影响,可以让他更大的选择权。”
省委书记拍板,这事便定下来。他让省委秘书长去—趟,宣布结束对黎锦的调查,私下来跟黎锦提岗位调动的选择权,让黎锦不要有怨言。
省委秘书长开车,将黎锦送回江州市政府口,算是给黎锦面子。
当初目睹黎锦被带走的人,见到黎锦归来,他们都安然无恙惊诧不已。"
黎锦没有想到市长陈洪生和市委副书记陶疆亲自过来,指定他带路,去参观发改委属下的企业,这有点突击检查的意味。
难道又有人举报我了?非要揪出我在企业上贪钱把柄?
黎锦有点忐忑,但看陈洪生和陶疆的神情,不像是来找茬,更像是来取经的。
他担任江东四海集团总经理期间,跟江东省甚至江州市国资委有一些交易,双方合作且共赢,都赚了钱。而他担任发改委后,也将一些市属国企划归国资委,他自己成立新的发改委专属的公司。
这里面有一些激进举措,但因为赚钱了,人员都得到妥善安置,大家利益没受损,所以没有炸雷。
在以结果论的社会,这些都不是问题。
当然,他也不用太担心被人拿这些做文章,毕竟调查这些,就会将国资委牵涉进来,不管是市纪委或者省纪委,都未必有这个权力和胆量。
从企业出来,他们就一起去吃晚饭,陶疆借助酒劲,说出心中的想法和要求,让黎锦这个发改委主任一碗水端平,多指导他具体兼任的高新区和西江区经济建设。
黎锦用打太极的方式接话,和陈洪生配合,将陶疆灌倒。送走陶疆,他们就转移战场,去喝茶。
只有两人,黎锦就直接问:“你们五人会,同意我的扩编方案了吗?”
“你觉得章立明能同意吗?”陈洪生反问。
“王超的意见呢?”黎锦不指望章立明能同意,因为他和章立明目前还尿不到一起,他跟陈洪生亲近,那和章立明自然就会相对疏远。如果征得市组织部的支持,扩编计划就有了土壤。
“王超手上有省组织部分派的中央选调生指标,他恨不得通过你的扩编,将这些选调生留在江东。毕竟都是大学生人才,好好栽培,他们前途无量。”
“央选啊……那岂不是被王超钻了空子?我还打算通过国考省考甚至内部考试选拔呢!”黎锦苦笑,扩编的岗位有限,如果是央选,他就没有多少操作的空间。
“黎锦,就算王超也同意,可章立明依旧可以行使一票否决的权力,不会让你的方案通过。你有精力,不如多琢磨琢磨五年计划呢。”
听闻这话,黎锦叹息一声,给陈洪生倒茶,他也呷了一口,道:“说到五年计划,你没看明白吗?章立明是让高树来摘果子的。”
陈洪生顿了一下,道:“你是说章立明想要当省长?那你想多了。章立明是你们江东的本地人,本省人基本不可能担任本省的省长。章立明想要当省长,他也只能去外省上任。而这里面,也有一个技术性的问题。”
黎锦一点就通,尽管现在章立明也是副省级领导,但却不能一跃成为省长,中间要走一到两个台阶,先成为常务副省长,省委副书记。
从市委书记到省长,领导范围从市一级直接扩大到省级,工作能力也有待考察。
他道:“事在人为,也许章立明有过人之处呢。且不管他如何运作,并不妨碍他现在来摘果子。”
“什么摘果子不果子的,他是市委书记,全面负责工作。”
“老陈,你咋不跟他干一架呢?”黎锦嘿嘿一笑。
“你这话说得……下一步,我得安排你去党校上上课,你得提高一下觉悟。”陈洪生无语,组织有成文或者不成文的规定,市委书记才是执政的,他这个市长,不过是来行政的。
“不去!又不给我做市长,我没觉悟。”
你小子果然心里不平衡!陈洪生听得出黎锦在赌气,他本想教训几句,可想到黎锦这些天的遭遇,他就把话咽回去。
他再喝两杯茶,就要和黎锦分开,临走前,他道:“现在处在人生和事业的关键阶段,你都得忍住,可别泄了这一口气。”
“我的问题么,跟苏玉离婚,应该就能解决了,所以,你代表组织同意我离婚申请即可。”
次日上班时,他又给陈洪生打电话,催催组织同意离婚的事。完了,他又给妻子打电话,让她也尽快签离婚协议书。可妻子坚持要分他的钱,甚至提出更过分的要求,直接要满满当当的十亿!
她想钱想疯了!
黎锦没有惯着妻子,甚至此刻都憎恨妻子,若不是妻子举报,他和高树的副市长之争,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他召开个小会,处理一下单位工作的事,接着就直接去找岳母。
岳母是省财政厅的高层,因为年纪到了,所以没有再担任一线岗位,但是保留副厅长的职务。又已经确定退休时间,便解决了至少正厅级的退休待遇。
岳母看见黎锦进来,就放下手机,反问:“你来做什么?”
“你是我领导,我过来向你汇报工作啊。”黎锦知道岳母都不喜欢他找上门,她避嫌着呢。
“你找错地方了吧?”岳母就是送客。
“妈,我来找你,是希望你同意我和苏玉的离婚,也让她放弃讨要十亿的念头。她不喜欢我,她在外面有姘头,没有必要不放手。”黎锦也就直接说。
“这个问题,你跟她商量啊。”岳母皱眉,她也搞不明白,为何妻子非要黎锦的钱。而黎锦真的有钱吗?
“她掉钱眼了啊,我不知道是她的意思,还是她外面姘头的意思,总之,她提了很多苛刻的条件。我跟她的婚姻,需要你们俩老人家做主。妈,我请你帮我个小忙。”
“什么忙?”
“同意我对黎煊他们做亲子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