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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安安得意了,“你妈的眼光果然没差,裙子很贴身也衬你肤色,你白加上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来自亲妈的赞美,沈怀夕笑弯了眼角。
她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余安安,挂在唇畔上的笑渐渐敛走。
在裴家生活了四年的妈妈,愈发像富家太太了,旧时留下来的生活痕迹都快找不着了,偶尔也会有距离感的,可她不敢说,怕明说了就真的变成距离了。
还好,她们经常在外面见面,感情还是有维系的。
“晚宴在臻楼的宴客厅,过会你随我一起过去跟老太太祝寿,她特意喊你来,我估摸着也就是几个月前你给她做了穴位按揉,听说颈椎好些了,后来还专门请人来给她按。”
沈怀夕点头,“齐叔呢?怎么没见着他?”
“感冒了,咳得厉害怕传染给小宸就呆在房里了。”
“您该早些告诉我,那样的话我就带点中药过来了。”
余安安抬手打断,“万万不可,这样的日子被人见到你带药过来那还得了,随意说说就成了什么不吉利的事。”
沈怀夕拧了下眉,她肯定做不来富太太,万事都要顾忌衡量。
“那我给齐叔把把脉,这样总行了吧?”
“就你那点伎俩还没你爷爷百分之一,你就适合当个收银的。”
沈怀夕努努嘴,这妈唯一不变就是那颗打击她的心。
半个小时后,一家四口来到了臻楼,沈怀夕是第一次来这边。
这里的奢侈辉煌自然是被裴家深厚的财力造势出来的,又大又宽的宴会厅铺着一条长长的红毯,还设有一个华丽夸张的舞台。
“老太太好昆曲,舞台是专门搭来唱戏的,一会就有两场,花钱请了人来。”余安安在一旁说着。
来的宾客很多,沈怀夕听从母亲的话安静地陪着,她挽着裴家齐的手,实际是暗暗给他当支撑,当他的力。
沈怀夕感激裴家齐善待自己的母亲,那么自然地她也会孝顺他,待他好。
礼客堂的正位上,穿着枣红色裙褂的老太太见到她们过来了,抬手打断了大儿子的话。
裴大爷看向来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是六弟一家来了。”
那些围着老太太的亲友齐刷刷地看过去。
而坐在裴大爷身旁的大夫人却是看也没看,抬手抚了抚发髻,四夫人瞧见她那样,也随着笑了笑。
这些都入了沈怀夕的眼。
裴家齐和余安安递上了贺礼,说上几句祝福语。
老太太颔首,示意管家接上。
“奶奶,祝您岁岁安康。”沈怀夕自个儿也备了份薄礼。
这份礼当然不会是什么贵重的珠宝首饰,先不说老太太喜欢不喜欢,她一个大学生也买不起那么贵的,倒不如送点实在的。
在来的路上,她去了一间旧式刺绣店买了一条蚕丝丝巾,也不便宜,不过她还能应付。
老太太接过来,随手打开了。
苏式刺绣,丝面荧光丝滑,色泽清雅如水,沉淀着手工人的精细温度。
余安安看不出来老太太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见她点了点头便交给下人。
老太太抬目时多了份慈爱,“坐着吧。”
沈怀夕没去探究老人的心思,送礼只是心意。
但众人看出老太太对沈怀夕的态度,能让人喊一声八小姐自然是有几分喜欢的,否则一个怀夕小姐就给打发了。
当晚,热闹非凡,老太太更是开心。
只是,有声音冒起,“老太太,您好福气呢,孙女们个个都这么出众,那么才艺定然了得,何不让她们展示展示,好让大家一饱眼福?”
裴家几位小姐脸色各异。
大太太与四太太相邻而坐,掩嘴轻蔑,“愚蠢,真当自己是一回事了,她丈夫的官位还不是靠着裴家扶持的,这就敢把我们裴家人当戏子呢。”
老太太的态度平平,看不出情绪。
她呷了口茶,润着喉才开口,“小辈腼腆,今日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就不作安排了。”
可偏偏有人不知进退,非得想借着裴家的配合来彰显自己如今的地位,动不得那些亲小姐,就把主意打到沈怀夕身上,“这位八小姐长得窈窕,跳舞肯定好看,就让她上台跳一段,别白白糟蹋了这样漂亮的舞台。”
余安安攥紧筷子,想着该如何拒绝才合适,耳边已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不好意思了夫人,我恐怕要扫你兴了。”
那人睨去。
“我是学过舞蹈,学的是爵士舞,今日是给奶奶祝寿,不太合适跳这种动感外放的舞蹈。”沈怀夕不急不躁地回应着那人。
对方笑出声,眼里暗含异色,“那岂不是火辣性感,扭啊扭的,看不出来嘛?”
闻言,老太太的脸色才有了点变化。
余安安惴惴不安。
反观,沈怀夕轻松自在,“舞蹈向来是丰富多彩的,并不狭隘于优雅。”
老太太静瞧着沈怀夕,倒与六儿媳遇事慌张的性子大为不同。
四夫人看出老太太的不悦,开了口,“陈夫人话那么多,是觉得我们今日的菜肴不合胃口?”
对方闭了嘴,脸一下青一下白的。
寿宴临结束之际,余安安如释重负,压着嗓子,“你不是说见到二爷家的儿子吗?我还特意留意了也没见到他,二爷整晚摆着张臭脸呢。”
沈怀夕本没留意,这下子才寻了一圈,裴家整整齐齐,就除了他。
余安安继续在她耳边唠叨,“你今晚别回去了,反正现在是暑假你不用上学,你弟也粘你,留下来住几天再走。”
沈怀夕是想回去的,“明天我还得回医馆帮忙,最近病人特别多,大家都忙。”
“你尽会找借口,一会我打电话跟你奶奶讲。”
沈怀夕本还想拒绝,可想起大夫人和四夫人的眼神,看到妈妈无形中被孤立,心里不好受便应下来了。
宴会结束,她刚回到余安安的住所便被管家叫走,说是老太太找她。
余安安悄悄叮嘱,“谨言慎行。”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
余安安向来知道她懂事,“在我眼里,你就算八十也是小屁孩一个。”
沈怀夕眯眼,笑得满足。
“行了,快去吧,别让老太太久等。
“嗯,那我过去了。”
是夜,热闹过后便是寂。
雨后的空气在缭绕的夜间散发着草木的清新,那些小径也显得格外清静。
沈怀夕踏入老太太住的院子,意外见到了裴熠。
《入色悸动全文》精彩片段
余安安得意了,“你妈的眼光果然没差,裙子很贴身也衬你肤色,你白加上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来自亲妈的赞美,沈怀夕笑弯了眼角。
她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余安安,挂在唇畔上的笑渐渐敛走。
在裴家生活了四年的妈妈,愈发像富家太太了,旧时留下来的生活痕迹都快找不着了,偶尔也会有距离感的,可她不敢说,怕明说了就真的变成距离了。
还好,她们经常在外面见面,感情还是有维系的。
“晚宴在臻楼的宴客厅,过会你随我一起过去跟老太太祝寿,她特意喊你来,我估摸着也就是几个月前你给她做了穴位按揉,听说颈椎好些了,后来还专门请人来给她按。”
沈怀夕点头,“齐叔呢?怎么没见着他?”
“感冒了,咳得厉害怕传染给小宸就呆在房里了。”
“您该早些告诉我,那样的话我就带点中药过来了。”
余安安抬手打断,“万万不可,这样的日子被人见到你带药过来那还得了,随意说说就成了什么不吉利的事。”
沈怀夕拧了下眉,她肯定做不来富太太,万事都要顾忌衡量。
“那我给齐叔把把脉,这样总行了吧?”
“就你那点伎俩还没你爷爷百分之一,你就适合当个收银的。”
沈怀夕努努嘴,这妈唯一不变就是那颗打击她的心。
半个小时后,一家四口来到了臻楼,沈怀夕是第一次来这边。
这里的奢侈辉煌自然是被裴家深厚的财力造势出来的,又大又宽的宴会厅铺着一条长长的红毯,还设有一个华丽夸张的舞台。
“老太太好昆曲,舞台是专门搭来唱戏的,一会就有两场,花钱请了人来。”余安安在一旁说着。
来的宾客很多,沈怀夕听从母亲的话安静地陪着,她挽着裴家齐的手,实际是暗暗给他当支撑,当他的力。
沈怀夕感激裴家齐善待自己的母亲,那么自然地她也会孝顺他,待他好。
礼客堂的正位上,穿着枣红色裙褂的老太太见到她们过来了,抬手打断了大儿子的话。
裴大爷看向来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是六弟一家来了。”
那些围着老太太的亲友齐刷刷地看过去。
而坐在裴大爷身旁的大夫人却是看也没看,抬手抚了抚发髻,四夫人瞧见她那样,也随着笑了笑。
这些都入了沈怀夕的眼。
裴家齐和余安安递上了贺礼,说上几句祝福语。
老太太颔首,示意管家接上。
“奶奶,祝您岁岁安康。”沈怀夕自个儿也备了份薄礼。
这份礼当然不会是什么贵重的珠宝首饰,先不说老太太喜欢不喜欢,她一个大学生也买不起那么贵的,倒不如送点实在的。
在来的路上,她去了一间旧式刺绣店买了一条蚕丝丝巾,也不便宜,不过她还能应付。
老太太接过来,随手打开了。
苏式刺绣,丝面荧光丝滑,色泽清雅如水,沉淀着手工人的精细温度。
余安安看不出来老太太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见她点了点头便交给下人。
老太太抬目时多了份慈爱,“坐着吧。”
沈怀夕没去探究老人的心思,送礼只是心意。
但众人看出老太太对沈怀夕的态度,能让人喊一声八小姐自然是有几分喜欢的,否则一个怀夕小姐就给打发了。
当晚,热闹非凡,老太太更是开心。
只是,有声音冒起,“老太太,您好福气呢,孙女们个个都这么出众,那么才艺定然了得,何不让她们展示展示,好让大家一饱眼福?”
裴家几位小姐脸色各异。
大太太与四太太相邻而坐,掩嘴轻蔑,“愚蠢,真当自己是一回事了,她丈夫的官位还不是靠着裴家扶持的,这就敢把我们裴家人当戏子呢。”
老太太的态度平平,看不出情绪。
她呷了口茶,润着喉才开口,“小辈腼腆,今日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就不作安排了。”
可偏偏有人不知进退,非得想借着裴家的配合来彰显自己如今的地位,动不得那些亲小姐,就把主意打到沈怀夕身上,“这位八小姐长得窈窕,跳舞肯定好看,就让她上台跳一段,别白白糟蹋了这样漂亮的舞台。”
余安安攥紧筷子,想着该如何拒绝才合适,耳边已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不好意思了夫人,我恐怕要扫你兴了。”
那人睨去。
“我是学过舞蹈,学的是爵士舞,今日是给奶奶祝寿,不太合适跳这种动感外放的舞蹈。”沈怀夕不急不躁地回应着那人。
对方笑出声,眼里暗含异色,“那岂不是火辣性感,扭啊扭的,看不出来嘛?”
闻言,老太太的脸色才有了点变化。
余安安惴惴不安。
反观,沈怀夕轻松自在,“舞蹈向来是丰富多彩的,并不狭隘于优雅。”
老太太静瞧着沈怀夕,倒与六儿媳遇事慌张的性子大为不同。
四夫人看出老太太的不悦,开了口,“陈夫人话那么多,是觉得我们今日的菜肴不合胃口?”
对方闭了嘴,脸一下青一下白的。
寿宴临结束之际,余安安如释重负,压着嗓子,“你不是说见到二爷家的儿子吗?我还特意留意了也没见到他,二爷整晚摆着张臭脸呢。”
沈怀夕本没留意,这下子才寻了一圈,裴家整整齐齐,就除了他。
余安安继续在她耳边唠叨,“你今晚别回去了,反正现在是暑假你不用上学,你弟也粘你,留下来住几天再走。”
沈怀夕是想回去的,“明天我还得回医馆帮忙,最近病人特别多,大家都忙。”
“你尽会找借口,一会我打电话跟你奶奶讲。”
沈怀夕本还想拒绝,可想起大夫人和四夫人的眼神,看到妈妈无形中被孤立,心里不好受便应下来了。
宴会结束,她刚回到余安安的住所便被管家叫走,说是老太太找她。
余安安悄悄叮嘱,“谨言慎行。”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
余安安向来知道她懂事,“在我眼里,你就算八十也是小屁孩一个。”
沈怀夕眯眼,笑得满足。
“行了,快去吧,别让老太太久等。
“嗯,那我过去了。”
是夜,热闹过后便是寂。
雨后的空气在缭绕的夜间散发着草木的清新,那些小径也显得格外清静。
沈怀夕踏入老太太住的院子,意外见到了裴熠。
“你的那些好姐妹呢?”
“不想找她们,都是一些塑料姐妹,她们只会说我挑剔,那些话听得我心烦。”陈思萌矫情地用手肘顶了顶沈怀夕,“小夕儿,你陪我去嘛~”
沈怀夕耳根子软,受不了嗲嗲的撒娇,“萌萌姐,像你这么会撒娇的一定会遇到很疼爱你的男人。”
“可别哄我高兴了。”
“没哄,撒娇的女人最好命,电影都这么说的。”
“你嘴儿甜哄得我心花怒放,可电影和现实它能一样吗?”
沈怀夕呵一声,“我把你哄高兴了,你又把这点高兴给攻了。”
陈思萌抑制不住想要分享,“听说我那相亲对象的条件很不错。”
沈怀夕站在那傻笑,别人乐她也乐。
陈思萌长相中规中矩,算不得非常标准的美人,大概是皮黄不白的原因,她特别羡慕沈怀夕的粉白皮,时常说她受了老天爷的偏宠,就连皮肤也挑不出点儿瑕疵。
沈怀夕则羡慕她的化妆技术,一旦上了妆就连眉眼也特别自信,妆后是脱胎换骨的变化。
夜幕柔软,街上灯火通明。
长明街道的八月咖啡馆,绕着轻柔的音乐,浓稠的咖啡香在空间动荡。
香浓丝滑的液体滑过喉咙,触醒味蕾,沈怀夕满足喟叹。
坐在对面的陈思萌已经换上奶杏色的连衣裙,化着惹人遐想的桃花妆还喷了斩男香,成熟妩媚,与上班中规中矩的状态不同。
沈怀夕再次折服于这样的化妆技术。
隔着玻璃窗,她卷拳托腮看向外面。
玻璃面映照着她的模样,清汤挂面,柔顺的长发随意披散,看着稚嫩。
今日天气暖和,她穿了一件咖色棒球服,一条黑色牛仔短裤,一双大黄靴。
对面马路是一间高端的西餐厅,餐厅上过著名的美食杂志,也有网红去那拍过视频,拍摄出来的食物与环境特别高端,人均消费也高得离谱,进去吃一顿荷包都得扁。
她偏头,“你们约了几点?”
陈思萌瞧了瞧时间,“七点。”
六点四十分,是她们早到了。
“萌萌姐,他要是迟到了,会影响你对他的印象分吗?”
“这还用说,一百分的话能肯定要下扣二十分,第一次见面就如此不重视。”
沈怀夕建议,“莫要为了结婚而结婚,找到合适的再结。”
陈思萌低叹一声,拿出化妆镜出来照,生怕妆容出差错,“身边的朋友一胎二胎都生了就我还在原地踏步,你懂吗这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还有我妈一个星期唠叨几次,任心再宽总会被影响到的。”
沈怀夕也理解,“可搁在明星身上二十七正值事业上升期,鲜少在这个年龄结婚的,都三十多才结婚生子。”
“你都说了那是明星,她们有美貌有金钱,受粉丝追捧,她们有掌控婚姻自由的能力和钱力,我就一个普通老百姓,做着普通工作拿着正常工资,哪有与婚姻叫板的底气,你说对不对?”
沈怀夕思考着她的这番话。
“噢来了,他们来了。”陈思萌迅速放下化妆镜,摆正坐姿。
沈怀夕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来了两位男士,两人衣着斯文,西装革履的年约三十,其中一人戴着黑框眼镜。
陈思萌站起身跟两人打了招呼,换了位置坐到沈怀夕的身旁。
与陈思萌相亲的男人叫做张凡,是经朋友介绍的,另外那位是他的同事,两人同在一间猎头公司上班。
刚才有那么一刻她的好奇心涨爆,非常非常想看。
然后,对面的玉面罗刹轻敲桌面,警告她时眼里没有半丝温度。
当真怕他“咔嚓“一声,拧断她的脖子送她上天。
裴熠刚走到门口,迎面碰上裴卫舟,身后跟着一个身型清瘦的男人。
两人擦肩而过,谁也没理谁。
裴卫舟身后的男人抬首看裴熠,视线粘在裴熠的身上久久不动,人径直撞向已停下脚步的裴卫舟。
裴卫舟黑脸。
男人反应过来,低垂眉眼向他道歉,“Sorry.”
“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
裴卫舟湿冷的目光滑向裴意,钉在他的后背上。
看了好一会才收走目光。
那男人憋着惧意暗下喘息。
不久,裴熠走进八月咖啡馆。
服务员迎接走来的男人,看得入迷。
她微笑待人,“先生您好,请问几位?”
“找人。”裴熠知道沈怀夕的位置。
重新坐下来的沈怀夕与对面的男士闲聊。
“你还在念书吧?”
沈怀夕刚端起杯子又放下,“嗯,还在上大学。”
对方很热情,“现在念书压力大吗?毕业太久了,我记不起念书时的那份感觉了。”
“我个人觉得大学还好吧,相比起高中来讲会轻松一些,不过临近考试的那段时间还是挺吃力的,我学习不是特别好,临时抱佛脚的人。”
他笑着回应,“以前我最喜欢考试了。”
沈怀夕的眼角弯下,“那你学习应该很厉害。”
对方谦虚,“还行吧。”
实在是口渴了,沈怀夕又端起杯子。
杯子还未送达唇边,隔着杯檐她看到了一个人。
来人不苟言笑,不怀好意。
她的额角当即冒出三条线。
可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散发的蔫坏感是挺让人上头的,心脏的某个角落又是一阵难以描述的悸动。
她向来安静,包括心境,偏偏被这个男人搅乱。
捏着咖啡杯的双手不知觉地紧了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走近。
蓦然间,她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深呼吸。
她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得失陪一会。”
一旁的陈思萌以为她去卫生间,“要陪吗?”
“不用不用,你们聊吧,我去去就回。”
陈思萌今晚一直保持着优雅的腔调,“好,那你去吧。”
沈怀夕点头,拉直背脊向着男人走去。
裴熠见她来了,便停下来。
沈怀夕经过他时,瞟过去,“你过来。”
夹带着命令式,与先前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男人挑了下眉,听话跟过去。
沈怀夕再度站到原来的位置,背靠着咖啡馆外面的墙壁,双手环臂等着他。
见人出来了,直截了当,“你想要做什么?”
他的神情悠然,“惹你生气了便过来瞧瞧,表演个魔术哄你。”
“我朋友在相亲,你不能捣乱。”
就怕眼前这个人突然浪起来破坏了萌萌姐的好事,他不正经。
“我来找的是你又不是她。”裴熠站到她前面,打量着她这身打扮,再次问,“冷吗?”
她再次答,“不冷。”
“下次穿长点,男人喜欢长腿的女人,特别像你这样的,够白够直。”
沈怀夕知道自己的腿是挺好看的,不避还显摆,“羡慕吗?”
裴熠不在意地笑,“不羡慕。”
沈怀夕的视线往下挪,“你的腿也挺长的,比我的腿要长。”
两人没营养的对话说过后,沈怀夕正入主题,“已经见过了,那我进去了,你也回吧。”
“看完魔术再走。”
沈怀夕瞅他,“什么魔术?”
他卖弄神秘,“一个可以打翻你情绪的魔术。”
最近每到临睡的时间陈晓都会发来信息,尽管她已表达明确,他的追求意向不变。
面对眼下这样的情况,沈怀夕还挺苦恼的,她不想浪费别人的时间和心意了。
已经过了对颜迷恋的年纪,这事要是搁在那个时期,说不定会有些动摇的。
放下手机躺在床上的沈怀夕想起了过往,往常在她拒绝后男生的情感就会自动冷却,等有了新的追求对象就转移掉注意力。
好吧好吧,懂了,时间是万能钥匙。
舍友羡慕她的桃花运,又吐槽她够冷淡的。
躺着睡不着,她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警察过来做了记录和取证,那些人也没再来闹。
一切好像一场闪放的闹剧。
隔日清晨开始,就下起了雨。
屋檐下的雨滴汇聚成透明的珠帘,在白日里拉起了雨的序幕。
闹事的那两位要登门道歉,男人面部淤青就像被毒打过一场,完全没有了昨日高涨的气势。
女人一直垂着脑袋瓜不敢抬头,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是真的轻,变了个人似的。
原来,女人是陈北街那间医馆老板娘大姨妈家的小媳妇,她坦诚是蓄谋已久的故意打击。
开春以来那诊所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反观沈怀夕她们医馆就愈发火热,便以小人之心自认为她们用了不良的竞争手段引走了病人。
还挺荒谬的。
沈怀夕的目光冷冰冰,“这是你们的经营问题,该整顿的是你们存在的缺陷,而不是眼红别人的。你们医馆不单纯有中医,还有西医,中西结合是有很大优势的,毕竟有人信中医也有人偏西医,病人不愿意来应当从自身寻问题,好比态度,医术,又或是在价格方面做出合规的调整等等。”
那两人没敢吱声。
警察倒说,“没机会了,一夜之间被收购了,今早还拆了。”
沈怀夕诧愣。
这么快?
反正与她无关,拆了就拆了,还挺痛快的。
那两人随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置也是自讨的,既然做错了就该承受。
自那天后,她没再见过裴熠。
那个无端消失的初吻,随着夏天的流逝也渐渐埋入时间的长河里,隐晦的不甘终究被秋的温柔化解。
她已经没再想起过裴熠这个人了。
雍京·东大
校道两侧的桂花暗自飘香,小黄花酿着浓浓的秋意,一缕一缕的香迷醉人心。
开学已近一个月,沈怀夕已渐渐习惯这边略微干燥的气候。
当日,她穿着修身的白色毛线衣,薄毛衣束入高腰宽腿的牛仔裤里,好身材一览无遗。
骑着自行车的沈怀夕在校道穿梭,她非常喜欢这样,从心而生的自由自在。
秋风拂过,长发扬起乌亮如丝的弧度,就连发梢也偷染桂花飘落的芬香。
大一大二这两年,沈怀夕是在东州的东大分校上学,往常回家也方便,到了大三这一年,新生来分校区,大三大四的学生要迁至位于雍京大学城的主校区。
从雍京回东州,坐高铁也要两个小时左右,她通常隔两个星期才回一次东州。
陈晓今年大四,早在一年前已经来雍京的校区,正因为这样才错失了表白的机会,现在两人同在一校区,他时不时就会出现在沈怀夕眼前。
他总觉得日久会生情。
当日是沈怀夕的舍友宋小蓓生日,她现在与陈晓的兄弟周豪伟走到一起,周豪伟为她办了个生日会。
沈怀夕负责到店拿蛋糕,再去盛唐跟一伙人汇合。
她推门走进了蛋糕店。
年轻的老板抬头。
啊啊啊!是清纯的,扑面而来的大学生气息。
好美,他心里一万个喜欢,内心暗自发热,“您好,欢迎光临。”
“您好,我过来取蛋糕,微信预约的。”
“好的,麻烦提供下预留的电话号码。”
“好,电话号码是186********。”
老板一本正经,“是你的号码吗?”
沈怀夕摇头,“不是我的。”
老板觉得可惜,可也麻利地把蛋糕取出来给她。
沈怀夕瞧着,觉得少了点什么,“请问有2和1这两数字的蜡烛吗?”
“有,请稍等。”
都给她送到手后,老板把他的名片递过去,依旧是正正经经,“以后订蛋糕也可以发微信给我。”
沈怀夕双手拿满东西,不好接,“我有你店的工作号了。”
年轻的老板像泄了气的皮球。
沈怀夕认为老板特别热情,人还怪好的。
她拿着蛋糕,老板周到地给她推门,“我们这里经常推出新款蛋糕,还有面包免费试吃,欢迎常来。”
沈怀夕回头莞尔,“好,知道了,谢谢。”
然而,她踏出来走了不到两步,双腿便机械般地定在了那里。
站在车旁侧的男人盯着她,唇畔勾起的那抹笑是她看不懂的。
沈怀夕的目光有些失神地聚焦在这张俊脸上,似乎好长时间没见过了。
这个男人没再穿黑色,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明明很斯文的,偏偏有股浓烈的暗黑感。
他的手指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看那架势是准备要点燃的。
裴熠的目光滑落在她的手上,随手把烟和打火机扔进靠边的垃圾桶。
沈怀夕的心跳追随着他的脚步声,在渐渐加速。
裴熠踱步来到沈怀夕的面前,视线笼罩着眼前的人儿。
沈怀夕的唇瓣动了动,舒一口气,“好巧。”
男人的笑声从唇边溢出,“不巧,我是来找你的。”
这道绕着笑腔的声音,依旧好听得钻人心窝,魅魅的,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感。
沈怀夕稳住心神,“找我什么事?”
“想见你。”
心脏倏地漏掉了一拍,霎时乱作了一团。
这怪异的感觉,她不想去探究。
还未待平复过来,她听到他说,“刚回国便想起你,想起你就来了。”
那个已被她遗忘的吻悄无声息地苏醒过来,仿佛更加清晰地映在眼帘,有种历历在目的错觉。
沈怀夕不自然地垂下眸子,长密的睫毛无序扑落。
她盯着手上的蛋糕没再与他对视,但能感觉得到他的视线还印在她的身上。
心扉彻底搅乱。
“四哥别开玩笑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怕我?”他逼近的气息依旧霸道,“因为我吻过你?”
沈怀夕抬头,在他琥珀色的瞳湖中看到了自己某些藏不住的情愫与闪躲,她认为这是面对长得好看的异性而有的正常反应。
她摇头,“不算是怕。”
一阵秋风过,路旁的枯叶吹得沙沙作响。
她乌泽的发绕向巴掌大的脸,而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香水味也随风向她席卷,给了她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裴熠忍不住伸出了手,想去帮她顺好耳边吹乱的发。
沈怀夕歪过脑袋,向侧挪开一步。
他收回抬起半寸不到的手,唇角勾笑,“连看我都不敢还说不是怕?”
沈怀夕忽而瞧见从不远处冒出来的管家,当下急眼,“我要走了,拜拜。”
裴熠没有错过她的慌张,莹白通透的脸没有任何心机,所有情绪袒露在外。
“在害怕什么?”
沈怀夕没好气,像一只被踩了尾的猫,语气抓人,“当然是怕你,管家走着来了,你可别靠我这么近,也不许胡说八道,知道吗?”
他笑得不怀好意,“可以。”
沈怀夕眯眼,满意得连眼尾都起了皱褶。
“只不过……你要陪我吃晚餐。”
沈怀夕刚扯开的那抹笑恰恰僵在嘴角边,“没空,有空也不陪你,再见。”
她当即转身,但不走原路,为了不与管家碰面,她从另一个方向走。
要经过裴大爷那边,绕远了点。
裴熠看着女人离开,眼底有别样的笑意在蔓延,她今日把头发扎起,深色系的衣着衬得颈子白皙修长,如玉的脸,绛红的唇,秀挺的鼻,完好的美人相十分勾人。
他的目光追随那抹影。
高高的马尾在行走间一动一荡的,荡起几分酥麻,像高傲的小凤凰,特别有趣。
怪不得那疯子想娶,才那么小的时候就想娶,当真够疯的。
沈怀夕已经来到裴大爷的住宅附近。
那里相对幽静,隐匿在月洞门后。
经过那时,她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引走了注意力。
是小孩的哭声,怎么会哭得那么厉害?不像一般小孩的哭闹声,是生病了吧?
裴大爷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二儿子在国外搞学术研究,大儿子已经结婚生子,现在传来的哭喊声应该是大儿子的小孩。
恰逢此时,裴卫舟走出了屋,满脸不耐毫不设防地暴露着。
见到沈怀夕的裴卫舟稍作一顿,但脸上的不耐依旧。
“大堂哥。”正面遇上,总要喊人的。
裴卫舟没应声,点了头踩着石级台阶下来。
沈怀夕没近视,能看清他的一举一动。
他有些不对劲,靠近眼部的肌肉似在抽搐。
类似这样的面部动作有点眼熟,她微拧着眉费力去想。
似在学校的禁毒宣传栏里见过。
他是瘾君子?
意识到这点的沈怀夕瞳孔骤缩。
走路的步调虚浮,整个人显得不自在,虽然他在努力克制,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对于这个发现,沈怀夕是非常吃惊的,裴家是大户人家,向来注重名声,容不得这样的错。
裴卫舟下来了,懒懒散散的姿态与往日有很大的不同。
“怀夕来了?”
沈怀夕木讷点头,“嗯。”
她刚要走,裴卫舟的妻子汤思敏抱着哭闹不停的孩子出来。
大概是太紧张,汤思敏也顾不得沈怀夕在不在,“快送儿子去医院,他已经哭得喘不过气了。”
裴卫舟抬手,曲起手指抵在鼻孔下,恹恹地投去目光,“小孩子哭闹很正常,用玩具哄哄就得了。”
他那股子不耐是人都能感受得到。
小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闹腾得特别厉害,脸已经涨红了,倘若他是一个大人,这样的状态一定是在抓狂发泄。
她喊了一声大堂嫂,汤思敏简单看一眼,没心思理她。
沈怀夕没在意,迈开脚步离开。
孩子的哭声突然停止,周边显得格外安静。
汤思敏垂眸看儿子,察觉到不对劲,伸手轻揉他的脸,“宝宝,宝宝怎么了?”
她急了眼,上前拽住裴卫舟的手臂,说话的声音没了骨,“快点去医院,快去,我怕出事。”
裴卫舟的不耐已经到了顶峰,大概是那瘾到了极限,他用力甩开汤思敏,“大惊小怪,走开。”
沈怀夕又是一顿,回头时刚好看到汤思敏被甩得站都站不稳,还抱着孩子。
她跨步返回去,伸手撑住汤思敏。
汤思敏堪堪稳住身体,豆大的眼泪随之滴落。
沈怀夕转过身看了看她的宝宝。
距离得近,她闻到了一股子特别的味道,不像是婴儿身上惯有的奶酥味。
婴儿双目紧闭,没半点反应,不哭不闹地闭着眼。
沈怀夕意识到他有可能是哭晕过去了。
沈怀夕看向汤思敏,“大堂嫂你先别管大堂哥了,赶紧送小孩去家庭医生那瞧瞧。”
汤思敏失望地看着走远的裴卫舟,“不去家庭医生那,他会多嘴跟管家讲,我去追卫舟。”
沈怀夕头痛。
她觉得汤思敏太依赖裴卫舟了,哀其不争,“大堂嫂,宝宝好像晕过去了,你还看他干什么?”
她比汤思敏着急,“算了算了,我给你打120。”
“别,先别。”汤思敏阻止了沈怀夕,眼神闪躲,“宝宝应该没事。”
可她又像丢了魂一般掉着眼泪,“爸妈参加宴会去了,我怕老太太说我小题大做把救护车喊来,爸妈回来一定会责怪,我送宝宝去医院好了。”
沈怀夕掏手机的动作不停,“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考虑这么多干嘛呀,你就不怕宝宝出事?”
汤思敏慌乱无序,“我不会开车,你会吗?”
“没驾照,我还在考笔试。”她带着汤思敏走,“先走吧,裴家这么大,走到大门口还需要时间,我帮你打给泉叔。”
泉叔是裴家分配给裴六爷的司机,沈怀夕也只有泉叔的号码,其他司机的号码她没有。
汤思敏又哭了,“不用不用,你帮我叫辆网约车。”
沈怀夕皱眉,总觉得她的行为有说不出的矛盾,似胆怯又不像,不喊救护车也不用裴家的司机,说她心大可她也很紧张。
罢了罢了,她想如何就如何。
沈怀夕边走边下单,碰巧在拐弯处看到了裴熠。
“等会再说,”他挂断了通话,放下手机。
裴熠的目光落在行色匆匆的沈怀夕身上,“怎么回事?”
汤思敏伸手扯过沈怀夕,“没事,我们在散散步。”
沈怀夕扭头看她,汤思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摇头。
“哇,呜哇啊……”
汤思敏怀里的儿子醒过来了,手脚在扑腾伴随着颤抖,身体也在不安地扭动。
“醒了?你吓死妈妈了。”汤思敏又惊又笑,“宝宝醒了,那我不去散步了。”
裴熠看过去。
汤思敏生怵,抱着孩子侧过身躲避他的探究。
一阵风吹过,小孩身上的气味倒灌。
他猛地握实双拳,暗沉冷寂的眼眸在死气沉沉的海平面游走。
生人勿近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漫开。
裴熠扣上沈怀夕的手腕,将她轻拉到身侧。
沈怀夕错愣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