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时候做鉴定?你是不是想图谋我们陆家的财富?我陆伯林只有楚楚一个独女,楚楚也生了三个女儿,我这一脉没有男丁,是不是让你看到了谋夺我家产的机会?”
“没想到你是这样想,把我想成鸦占雀巢的小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十几年来,你勤勤勉勉唯唯诺诺,也许是你伪装的呢?现在看到机会,就藏不住,你图穷匕见!我没说错吧?”
“那你会给我机会吗?”
“你休想!不是你该得的,我陆伯林就算是带进棺材,也不会给你一个子!反而,我会让你这种小人机关算尽,最后一无所有!我陆伯林说到做到!”
“合着,这才是你的本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不想我惦记你的钱,那就赶紧让陆楚楚同意离婚!”韩江不想再废话。
“韩江,天亮后,我会让律师找你签一个协议,确定你无意谋夺我陆家的家产,我才会放心你!不然,我只有先下手,将你赶出江东!”
“把我赶出江东?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我姓陆,凭我陆家几代人的努力,在江东打下的基础,凭我能一呼百应!我陆家这么大的家业,不会允许你一个外婿搞破坏!我再说一遍,我陆伯林说到做到!”
话不投机半句多,韩江直接离开。一路上,韩江心中都不快,陆伯林的话,却也让他更加认清现实。
“我,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医生!”
韩江自嘲一笑,然后坦然接受自己的平庸,发现心情竟然好了很多。回去就抓紧时间歇息,但八点不到,便被电话扰醒,是ICU的护士长,让他快点来上班,副主任郭淮抓他的小辫子。
我跟他无怨无仇啊,平日里也没有为难我,怎么今天就针对我了呢……韩江无奈,洗漱之后也就赶紧来重症。
“哎哟,韩医生,你才来啊,你被郭主任记迟到了。值班表是他调整的,你还是早班。你昨晚回去是不是忘记调班了?”护士长则是知道韩江昨晚凌晨才下班,那肯定是要补觉。
“是的,回去太晚了,还有点事,就来不及。”韩江再看一下考勤表,他被打了个迟到的记号。他改变不了什么,穿了大褂,也就去参加早上的病例研讨会。
他没想到,刚进去就被郭淮点将:“以后像韩江这样迟到的,那就不用参加早会了!如果一个医生连准时都做不到,没有半点时间观念,那还来重症做什么?另谋高就吧。”
照面,对了眼神,韩江看得出郭淮对他的不满,让他更莫名,心忖,你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副主任了,你还需要踩着我上位?他就道:“我迟到是我的不对,我深刻自我批评,也接受大家的监督和批评。”
“那你说说,你为何迟到?”
“闹钟刚好坏了,没能及时醒来。我已经一脚将它踹进垃圾桶,让它另谋高就了。”韩江扫一眼郭淮,找个座位坐下,翻看研讨的病例。
在场的医生都笑了笑,可看到郭淮没笑,反而郭淮的脸色更难看,他们就都及时闭嘴。
韩江能感受到郭淮的不满,他心头也不爽,可毕竟迟到是事实,他就没当面怼郭淮。
讨论会结束后,韩江去看昨晚手术醒来的患者,发现情况在朝积极的方向发展。不过,那个女家属的意思是要转院,到北上广的大医院做进一步的康复治疗。韩江也尊重患者和家属,但拒绝随机护送。
间歇,护士长见四下无人,她就低声对韩江道:“我刚才打听到了,郭主任对你不满是因为钱主任否定了郭主任的人选,把名单给你了。”
“什么名单?钱主任没跟我说过啊。”
“副主任啊。韩医生,不,韩主任,我可是提前跟你祝贺了,真下来了,你可得请我吃饭。”护士长笑道,越看韩江她越欣赏,因为从韩江身上,她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医院的能人太多,很难轮到我的,不过,承你贵言,真给我提干,那我自然得请客。”韩江很低调,如果按照医龄和医术,他足以升职加薪,但最近发生的事,让他不敢奢望。特别是把柄还在陆楚楚的手上,尽管是她导演的,但公布出来,也足以毁掉他。
外面,陆伯林安排的律师也找过来,将一份文件交给韩江。那律师不是苏菲,而是另外一个地中海发型的老律师。
韩江看内容,竟然是他放弃继承陆家的任何产业,不得做这,也不得做那,非常霸道的协议。看完之后,韩江摇头,道:“我并不是一个法盲,这份协议权益和义务不对等,我不能签。你回去告诉陆伯林,想要我签字也行,那就先达成我的诉求。”
下午,重症医学科钱主任找来韩江,客套几句后,他直接就将一份文件给韩江,是关于韩江晋升副主任医师并且担任重症医学科副主任。"
韩江的手术做得很顺利,但是耗费的时间也不少,加上他要等患者醒来,也就到了大半夜。
患者醒来更宣告他手术的完美成功,接下来的治疗由中医院的专家大夫和患者家属安排的治疗团队,他就结束此番任务。他走出中医院,他上了妻子的车,一同回去。
看了银行的信息提示,真的来了五百万。他就对妻子道:“你真的给钱,你爸应该不乐意吧。”
“这是说好的,我爸不至于那么小气。老韩,也许这些年我爸对你太苛刻,应该让你参与进集团。”
“你是想说我没见过钱,没见过世面,连着区区五百万也要伸手。你是首富,这五百万掉到地上,你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弯腰去捡。”
“怎么可能,咱们集团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肯定要珍惜每一分钱。说到钱,刚才你也做完了手术,病人家属有没有对你表示感谢。”
“当场是有人说请我吃宵夜,我现在很累,就没同意。”
“吃顿饭算什么,我是说他们有没有给你钱,或者别的好处。”
“这个倒是没说。也许有人想给,也许没有。在很多人眼里,医生治病救人是理所当然的。”
“那你得小心一点,不要因小失大。哦,对了,你是人民医院的医生,现在跑来中医院做手术,你这算不算坏了规矩?”
“你懂什么叫做规矩吗?你的那套所谓的规矩,在人命关天面前,屁都算不上。”
“老韩,我发现你……算了,不争这个了。”妻子发现韩江这段时间充满戾气,说话夹枪带棒的。
韩江也是累了,就在座椅上眯睡过去,到家后发现苏菲也来,还给他们准备了宵夜。当然,这次没有鸡子之类的,都是普通正经的食物。
苏菲吃完就忙离开,也许是怕韩江耍流氓。
妻子收拾一下,对韩江道:“跟你说个事,你不做家务事,我也没时间,家里没个保姆佣人是真不行的。明天我安排人过来,你可不要跟对方过不起,把她给气走。”
“随便你。”韩江同意。
一夜无事。
次日,韩江依旧没有去医院,也就见到了妻子安排的新保姆,一个年轻小妹。脸型周正,皮肤看着很粗糙,却是健康色,胸不大,臀也不翘,不瘦不高,非常普通的样子。
岳母家的老保姆过来给保姆介绍别墅的情况以及工作内容,现场传帮带。
韩江站在阳台上抽烟,偶然看到新保姆在下面干活,就被对方的举动吸引。新保姆在打扫健身房时,那几十斤重的器材,她单手就抬了起来,另外一手还能利索打扫底下。
她是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不是装出来!
再通过几个细微的观察,韩江就发现新保姆是一个练武的好手。
“陆楚楚,你是请保姆还是请保镖打手啊,怕我伤害你,还是来监控我?”
“哦,你请这样能打的女人,也是防止我耍流氓吧。”
韩江可以想象一幅画面,他向新保姆提出过分的要求,新保姆拒绝,然后将他打一顿。
“陆楚楚,你一定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形吧。”
韩宁当场呆住,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被母亲打,还是直接扇耳光,从母亲的力度来看,没有收力。脸上的痛可以承受,但内心的裂痕,却让她无法接受。
“妈,你打我?”
陆楚楚见女儿的无辜的眼神,也觉得有点下手重了,可眼神依旧很犀利,盯着女儿,用手抚摸着女儿的脸,见女儿避开,她就道:“我之前怎么跟你们说的,你爸不回来,你们也不能回来,我要的是你们将你爸带回来。他跟我闹矛盾,可不会为难你们小孩,你倒好,自己一个人回来。其次,你是我生的,谁是你父亲,还有人比我更清楚不成?你给我记住,韩江就是你爸爸。”
韩宁想要反抗,可母亲身上的气场太大,她提不起勇气。被数落几句,她就更加憋屈,只是还抱着最后一丝倔强:“可是,可是有亲子鉴定结论,上面说我不是韩江亲生的。”
“那是假的!”
“你说韩江给的这个是假的?”
“不然呢!就你傻,这都上当!你爸爸对你有多好,他恨不得能把他最好的都给你,你竟然怀疑跟他的关系,你真是让他失望!你也让我失望!”
陆楚楚见唬住了女儿,也没有继续斥责,让女儿留在家里,而她则去医院接另外的两个女儿。可她不知道,韩宁越想越不忿,愤然去找姥姥告状。
韩宁来到姥姥家,眼泪如堤坝崩溃的大江河水,一发不可收拾,泣不成声的模样,让老人家看着都心疼。她哽咽着控诉陆楚楚的家暴行为,也诉说着得知韩江不是亲生父亲的可怜身世,恳求姥姥做主。
老人家自然心疼孙女,特别是看到孙女半边脸明显的红肿,就以为是女儿真的家暴,可不知道,这是孙女入门前自赏耳光才加重的。真相不重要,老人家打电话,将女儿训斥一顿,然后让女儿,马上过来。
“姥姥,不能让我妈过来,她还会打我的。”
“她敢!我给她一个豹子胆,她也不敢碰你一根毫毛!我都没舍得打她,她就舍得打你?她反了!这个周末,你就在姥姥这边住,不用回去了。”
“姥姥最疼我了!”
韩宁在老人家的怀抱里腻歪,嘴角露出了不为人知的笑。她接着问:“哦,韩江跟我说,他不是我亲生父亲,也给我看了亲子鉴定书。姥姥,这是怎么回事,我亲生父亲是谁?”
这些天,岳父陆伯林也在吐槽着韩江,特别是韩江索要几十亿的离婚赔偿,让岳母也觉得韩江是个恶女婿。她哼一声,就反问:“韩江跟你说要和你妈妈离婚,那他跟你说他想要你妈妈手里的钱了吗?”
“哦,没有啊,韩江想要我妈的钱?”
“当然,他想通过离婚索要上百亿,这胃口,啧啧,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你可不要被他蒙骗了,你得看清楚他的嘴脸!”
韩宁听言,重重点头,觉得韩江利用了她,可见韩江真不是个好玩意儿!就算亲子鉴定书是假的,她也以跟韩江有亲缘关系为耻!就算韩江跟陆楚楚没离婚,她也要跟韩江断绝父女关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陆楚楚,你知道吗,梁伟立也炒我鱿鱼了,你却让我打电话给他,是我没脸,还是你没脸!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可梁伟立是当我的面打了我的左脸,然后还要我将右脸送上去,甚至也要打你的脸。你说,我该不该打?”韩江轻拍着自己的脸,语气淡淡的,也有一丝丝恨意。
“梁伟立把你辞退了?这事他怎么不跟我说?”陆楚楚觉得韩江不会编织这样大的谎言,但她的脸色也阴下来,因为韩江明显是要裹挟她,不管是利用她的关系重回医院,还是别的目的,她都已经被利用了。
她也只好问:“老韩,这事我真的不知道啊,哦,你在医院做了什么,让他把你给辞了?我记得,他一向是器重你的。”
“你不知道?我以为你手眼通天,什么都知道的呢。当然,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恕我无法告知。”韩江微微一笑,是嘲笑妻子,也是自嘲,职场上被人辞退,并不是非要做错了什么,仅仅是立场不同而已。
“你有什么话就说清楚,不要指桑骂槐,不要含沙射影。”
“我讲得不清楚吗?我被梁伟立辞退,我也去人事科办手续了,人民医院和我没关系了。再讲得透彻点,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是吗?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为何会被辞退!”陆楚楚拿出手机,当着韩江的面打通梁伟立的电话,而韩江不想听,则走到院子外面,将目光盯上了鱼池里面的大锦鲤。
没多一会,妻子过来,对韩江道: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你明天继续去上班。
韩江不置可否,妻子也无趣,离开。
片刻之后,韩江将梅姐叫来,指着最大的一条大锦鲤鱼,道:“把它清蒸了,红烧也行,总之,不要让它活!”
“这,这是小姐最爱的大锦鲤,这是观赏鱼,不是食用鱼,不能吃。”梅姐头皮发麻,赶紧解释。
“无知!锦鲤鱼既是观赏鱼,也是食用鱼。怎么?我叫你去做个菜,你都不去做,是不是我使不动你了,需要我亲自动手?”
“我去问一下小姐。”梅姐赶紧回去向陆楚楚汇报,不一会,陆楚楚就小跑过来。
“老韩,你又怎么啦?想吃海鲜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出去吃以。但这锦鲤不能吃。”
“你没觉得这条鱼有点不正常吗?它今天敢吃我喂的饲料,明天它就敢吃我。”
“你……你开什么玩笑,马上回屋!”
苏菲将最新的鉴定报告送来,递给陆楚楚:“最快的测试程序出结论了,刘小川和韩宁没有血缘关系。”
“本该如此,老韩非要跟我犟,我这就拿给他看,看他还能说什么。”陆楚楚很平静。
“陆姐,稍等。这里面有个逻辑上的问题。我们之前不是否认了韩哥的鉴定报告,那现在这个也应该否认的。现在相信这个,前面韩哥的那份鉴定也应该采纳。我现在怀疑,这就是韩哥的目的。”
“什么意思?”陆楚楚意识到什么,脸色就拉下来。
“韩哥拿出亲子鉴定书,还去法院起诉,又到公司内网上发帖,将刘小川送给你的锦鲤给杀了,现在又让韩宁去找刘小川,诸多手段的背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跟你离婚。”
“这个王八蛋,我对他越好,他越要跟我离婚!”陆楚楚将小保姆叫上,冲进韩江的书房,让小保姆将韩江给绑起来。
韩江象征性反抗了两下,也就停止反抗。他冷冷地看着妻子,用很平静的语气,道:“陆楚楚,你终于气急败坏了啊,这次是要卸我一条腿,还是一条胳膊,或者是将我送去精神病院。要不,直接就打死我呗。”
“陆总,不可。”苏菲也赶紧劝陆楚楚。
陆楚楚和韩江对视着,见韩江那神态分明是早就算计到她会如此,感觉被韩江牵着鼻子走,她就让小保姆松绑,让她们两人先出去。
“老韩,你到底要做什么?”
“跟你说多少遍了,韩宁不是我女儿,她是你跟别人生的。我不过是成全你跟别人的好事,让孩子找到他的亲生父亲。”"
噗嗤!
韩江打了个喷嚏,并不是感冒,更像是有人在惦记他,骂他,诽谤他,诸如此类。
当然,而这并不会影响他缴交读博费用。他自己申请,也有梁伟立的帮助,他现在续上了十几年前的读博课程,只需要做出论文,参加答辩,便能获得全日制博士研究生学位和证书。
交完钱,他就静下心来研读医书等资料,一直到晚上七点才去医院食堂吃饭,回来后喝了些水,再看会书就觉得犯困,不多会就趴在书桌上昏睡过去。
“陆楚楚,你要做什么?”
韩江意识很模糊,可还是问出这句话。知道他住这里,有他房间钥匙的,只有陆楚楚。
可来人没应他的话。
他努力睁开眼,勉强挤出一条缝隙,看到一个朦胧的长发倩影站在他的书桌前,翻看他的东西。
渐渐地,他昏睡过去。
不知何时,他就感觉到是做了一场春梦,女主角似乎是妻子,也似乎不是,但不管如何,都非常巴适。这个梦,持续了非常非常长的时间,他沉迷其中,不愿醒来。
叮叮……
闹钟不停地响着,韩江睁开双眼,坐起来,除了小裤子上有跑地图的痕迹,没有别的异常。可他还是狐疑,明明是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怎么就上到床了呢。
刚洗漱完,韩江就接到梁伟立的电话,让他结束休假,到重症医学科(ICU)帮忙。
韩江虽有点奇怪,可他需要大量临床病例数据,而ICU里面的病例,不仅数量多,而且病情复杂严重。
ICU里非常忙碌,可他还是轻松应付下来。下班后,他回宿舍,发现妻子陆楚楚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他当即不满。
“陆楚楚,你没有我的允许,你擅自进我的房间,你很没素质。”
“不让我进来,是怕我发现你在这里藏了女人,做了亏心事?”陆楚楚微笑着,没有收敛气场,她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本来不想为难他,可他不听话要闹离婚,那她就得管管他了。
“我没有。”
“没有?是不敢承认吧?当然,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压力很大,你就算犯点错,我也原谅你。只要你跟我回家,我便不再计较。”
“回家?原谅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韩江对妻子的话语非常不满,尤其是她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好像明着告诉你,你没有选择,只能跟她妥协。
“我清者自清,没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韩江,你若是意识到你冤枉了我,你会后悔莫及的。我爱你,我不想看到你这样误会我。”
“你清者自清?这可能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我没有冤枉你,我看到的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你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韩江拉开房间门,让陆楚楚出去。
“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我会在车里等你五分钟,然后一起回家,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然,我就一个人回去了,你自己面对吧。”
陆楚楚拿出一个信封,然后离开。
韩江开风扇开窗,将妻子残留的香水味吹散,当他打开信封时,里面的东西,让他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