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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阿姨的儿子就读全国顶尖的清北大学。

靠着这份“过人履历”,沈阿姨成了我妈朋友圈内,各家孩子的“太上妈”。

她说头发不许留长,只会耽误学习,各家孩子无论男女,就都得剃成寸头。

她说男女接触就要早恋,女女接触更加危险,我高中三年便只能单独一桌,连个同桌都不配拥有。

后来,我们几个孩子好不容易都熬到大学,她又说,生活费够活着就行,给太多只会助长恶习,于是我们每人揣着300块,忐忑上路。

即便发小梁琴忍饥挨饿,熬到住院,沈阿姨的权威依旧无可动摇。

然而就当我去医院探望梁琴的那天,局面却天翻地覆地翻转。

1、

星期天,我妈像往常一样,把这个月的300块生活费转给我后,打来电话。

“凛凛,这个月生活费转给你了!你吃东西营养均衡点,别总买零食。”

我看着到账300块的提示信息,有些发蒙,300块又有什么购置零食的富余?

况且明明就在前几天,强逼自己执行300块计划的发小梁琴,刚刚因为营养不良住进院。

我本以为梁琴的惨淡状况,能让他们几个家长意识到,在江城这样一个新一线城市。

300块生活费,如果只追求不饿死,大概可以做到,但如果要涵盖一个大学生,每月生活的全部费用,则完全是天方夜谭。

只不过为了顾及我妈的面子,我始终没有把这些话摊在桌面上,直接说给她听。

我想着梁琴的惨剧,会对她多少有所触动,没料到,竟是一切如旧。

面对如此抓马的局面,我只好直言不讳:“妈,我其实早就想跟你说,300一个月的生活费真的不够用!我之前一直没提出异议,是因为我那时候还能做兼职,但我最近课业开始忙了,根本没时间再兼职。”

“妈,你相信我,我没有乱花钱,是真的有困难!”

“而且梁琴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她都已经饿得住院了!”

我苦口婆心地说完一大段,电话那头我妈却完全不以为然:“凛凛,怎么?想拿梁琴的事吓唬你妈?你沈阿姨都说了,她们家孩子在北京300块都够,你在江城300块有什么不够的?”

“再说梁琴住院,是她身体底子不好,至于你,从小我就督促你锻炼身体,你没问题的。”

“你沈阿姨告诉过我!你们这些小孩提要求,就是在试探父母的底线,如果答应你就会更得寸进尺!为了你的前途,我是不会妥协的。”

说完,我妈就再不理会我,直接挂断电话。

2、

放下手机,我的愤怒委屈,久久不能消散。

虽然有点不善良,但我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诅咒了沈阿姨。

自从我初二那年,她离开原来生活的城市,搬回老家后,我和梁琴还有另几个孩子,就都过上了地狱般的日子。

她儿子清北在读,又一路本硕博三级跳。

凭着这样辉煌的战绩,她在我妈的朋友圈内,获得了无可匹敌的话语权。

她所有的教育理念,都被我妈她们奉为金科玉律,而我们几个孩子,则是她这个“太上妈”管束下的“囚犯”。

没有自由,没法反抗,不能拒绝……

我至今都还记得,我妈在她的教唆下,连续去我高中闹过五次。

只为让校方妥协,不给我安排同桌,让我按着沈阿姨的部署,单独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前排。

为此整整三年,班主任都对我颇有微词,班里同学也把这事儿,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

毫不夸张地说,我整个高中时代的不快乐,都拜沈阿姨所赐。

然而即便如此,我仍旧选择隐忍不发,委曲求全。

因为单亲家庭出身的我,比其他人更清楚,我妈独自一人抚养我的不易。

哪怕再委屈,再痛苦,我也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一心想着到大学再找回自己的人生。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考上大学后,依然没有逃离沈阿姨这个“太上妈”的魔爪。

我们几家孩子录取通知书,接连到位后,沈阿姨就把几个家长汇聚到一起,开了个小会,核心议题只有一个,就是不能多给我们生活费。

在这个中心思想指引下,我妈她们最终给每人定下,每天十块钱,每月300块的标准。

想到这些往事,窒息感便猝不及防地向我袭来,直到室友叫我吃饭,我才从这些惊悚回忆中,稍稍缓过劲。

3、

问题是一天10块钱的标准,我又能在江城这座大都市,吃上什么正经饭呢?

我轻声回绝室友后,就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自顾自地叹气。

室友看出我的沮丧,小声问我:“你妈不会这个月,又只给你300块吧?”

我一脸死气地点点头:“对,还是300。”

室友都跟着怒了,忍不住第n次动员我,跟我妈摊牌:“陈凛,你要不要再跟你妈谈谈?”

“人也不能光吃饭吧?洗漱用品,化妆护肤,水费电费,哪样不要钱?”

听到室友的话,我无奈苦笑。

我是不想吗?我是清楚,我这边刚争取完,那边沈阿姨就会亮出她儿子的名校招牌,然后我妈就立马又被她洗脑完毕。

想到这些,我负气地对室友说:“我妈会说,你讲的这些东西,很多都没必要买,或者节省点,或者用最便宜的就好。”

“那再便宜也有个限度吧!有几块钱的护肤品吗?总不能每天都贴黄瓜片吧?”室友愤愤地撇了撇嘴,“还有社交呢?你都快20的人了,不能完全没有社交吧?哪怕就逛逛免费的公园和博物馆,那不也得花钱坐车去吗?”

“我妈会说,你沈阿姨说过,学生就要好好读书,同学间的社交只是可有可无的点缀,没有也罢。”

我学着我妈的口吻,笑着应对室友,她见说不动我,也只得悻悻地走开。

虽然跟室友这几句对话,我还能笑着说出口,但其实我的内心,早已委屈得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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