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是由作者“怡然”创作的火热小说。讲述了:孙富贵打算再添一把火,“阿渊妹妹,我是真心实意的对你好,我将来肯定能考上秀才,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会依你的。”谢玉渊此刻才算是明白这货真正的心思,敢情是想演一出情哥哥诱骗情妹妹的好戏啊。先不说她深知他的底细,就看那张和猪头没有区别的脸……真不知道这个孙富贵哪来的信心。“富贵哥,你家阿爷,阿婆把我恨了个底朝天,就算我肯,他们也不会肯的......
《短篇小说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精彩片段
马甲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古代言情、宫斗宅斗、重生、佚名古代言情、宫斗宅斗、重生、小说《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是最近很多书迷都在追读的,小说以主人公佚名为主线。怡然作者大大更新很给力,这个大大更新速度还不错,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目前已写1467634字,小说最新章节第七百二十章番外 李锦夜(八),小说状态连载中,喜欢古代言情、宫斗宅斗、重生、这本小说的宝宝们快来。
书友评价
女主一生都没快意过吧,不应该这个名字才对,我感觉一直小心谨慎,看着心情不太爽。
快意人生从何而来?我只看到了听天由命,憋屈的人生,看不下去了,重生了人生轨迹基本不变重生何意?看得气人不看了
看评论说棒的你们看完全文了吗,确定不是水军吗?知道里面错别字有多少吗?女主名字也能写错[笑哭],再说一些描写场景的词句,老神在在,老僧入定,一灯如豆,眼观鼻鼻观心,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捂脸],所有描写一个女人的漂亮,用的都是同一段话?让你觉得文里所有女人长的一个样,最最难接受的是是加了男同[偷笑],就标题说快意人生,请问哪里快意了?就为了快意二字,我看完全文,结果就这?我真的以为是大女主爽文来着,用了半个月读完,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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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试读
谢玉渊心中冷笑,“孙富贵,你爹你娘欺负我,你也帮我出头吗?”
“那肯定的。”
孙富贵一脸信誓旦旦,“阿渊妹妹,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哥哥,,哥哥护着妹妹是应该的。”
谢玉渊的脸上没有出现预料中的感动,反而是一片镇定。
孙富贵打算再添一把火,“阿渊妹妹,我是真心实意的对你好,我将来肯定能考上秀才,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会依你的。”
谢玉渊此刻才算是明白这货真正的心思,敢情是想演一出情哥哥诱骗情妹妹的好戏啊。
先不说她深知他的底细,就看那张和猪头没有区别的脸……真不知道这个孙富贵哪来的信心。
“富贵哥,你家阿爷,阿婆把我恨了个底朝天,就算我肯,他们也不会肯的。”
“肯,肯,肯,他们答应还来不及呢。”
孙富贵上前一步,目光索性黏在她身上,“阿婆说了,你要是愿意,明儿个孙家就找媒人来说亲。”
她就说嘛,以孙富贵的智商还想不出用“美男计”,多半是有人在背后撺掇的。
原来,又是那两个老货啊!
把她再骗进孙家,就等于重新把爹拿捏在手上,顺带的还能拿捏住她。
这算盘,打得可真精。
谢玉渊脸上的表情快绷不住了,想了想,也没必要再绷住。
“孙富贵,回去和你爹阿爷阿婆说,孙家门槛太高,我一个连爹是谁都不知道的拖油瓶可不敢高攀。”
孙富贵脸色大变。
怎么前面还好好的,后面阿渊妹妹就翻脸了呢。
“阿渊妹妹,你这话说的,可就是跟我生分了,什么高攀不高攀,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情份和别人可不一样, 我不会嫌弃你的。”
谢玉渊简直要气得笑出来。
敢情在孙家人心里,连抛出大孙子这根胡萝卜,都是对她谢玉渊的施舍。
“孙富贵,你不嫌弃我,可我嫌弃你,不仅嫌弃,还嫌弃的要死。先不说你这个秀才能不能考上,就算考上了,又怎样?”
孙富贵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你……你……别给脸不要脸,多少人抢着要做我的秀才娘子呢。”
谢玉渊嘴角带出不屑,转身就走。
那是别人,不是她!
孙富贵虽然不聪明,但还有几分眼色,谢玉渊眼神中的轻蔑他瞧得一清二楚。
“孙子,这贱货要是看不上你,你就给我强了她。等破了她的身子,我看她还能横到哪里去。到时候,咱们想让她方,她就方;让她圆,她就得给我圆。”
孙富贵心想,阿婆,还真被你料到了。
谢玉渊,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谢玉渊感觉背后有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着她,寒气从骨头里冒出来。
刚要转身,后背重重的挨了一下,接着,一双肥腻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往油菜地里拖。
“呜……呜……呜……”
她挣扎了两下,孙富贵气得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手劲又大又狠,根本挣扎不开。
谢玉渊被他拽得头皮一紧,心里却没有惊慌。
她的袖间藏着一支银针,手指已然触碰到,只等着蓄势待发。
孙富贵把人拖到油菜地里,不管不顾的压了下去。
谢玉渊正要扬起手中的银针,突然,孙富贵满头冷汗地捂住胸口,原地晃了两下,“扑通”一声倒在了地里。
谢玉渊被孙富贵这“说伤就伤,说死就死”的神功惊呆了。
她还没有动手呢。
“谢小姐,赶紧回去,这头猪交给我来处置。”
谢玉渊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衣人,心里有丝暖意涌上来。
“谢谢。”
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溜烟的跑开了。
跑出几十丈的时候,她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奇怪,黑衣人怎么知道她有危险。
……
孙家。
孙兰花正眉飞色舞的吹着牛皮。
“阿婆,你放心吧,那小贱人一看到我哥啊,两只眼睛都直了,路都走不动,这事,十拿九稳。”
“真的?”孙老娘眼睛一亮。
“可不是真的。”
孙兰花挑挑眉,一脸的得意。
“那小贱人在咱们家的时候,就常常勾着我哥,只怕心里早就喜欢上了。更何况我哥将来可是要考秀才的人,这孙家庄哪个大姑娘不想嫁给秀才做娘子啊。”
孙老娘一拍大腿:“那敢情好啊。等把人弄回来了,咱们就逼着她把银子拿出来,到时候阿婆给你多置办一副嫁妆,让你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嫁人。”
孙兰花脸上的一抹红晕还没冲破她的厚脸皮冒出来,就听见外头有人大喊。
“看热闹啊,快去看热闹啊,孙富贵被人扒光了,吊在树上了。”
“什么?”
孙家祖孙俩吓得心里同时咯噔一下,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啧啧啧,一身白花花的肉,倒是养得挺好的。”
“就是那玩意小了点。”
“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被人吊起来打,你们看他后背上写的是什么?”
“不识字啊,你们哪个识字的,倒是读一读啊。”
“大爷,写的是淫棍两个字。
“老子是淫棍,儿子也是淫棍,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小子莫非是和他老子抢女人,所以才挨了打。”
“就他那玩意,软了吧唧,小了吧唧,跟牙签儿似的,塞牙缝都不够呢。”
“哈哈哈哈……”
孙老娘努力扒开人群往前冲,等冲到树底下,抬头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她的宝贝疙瘩口吐白沫,两眼翻翻,只有进气的份,没有出气的份,两条腿晃啊,晃啊,活像个吊死鬼。
“我的大孙子哟……”
她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
谢玉渊一口气跑到郎中家。
抬头,看到张郎中背着手站在庭院里,目光正幽幽看着她。
她低眉顺眼的走过去,“谢谢师傅救命之恩。”
张虚怀:“好好的去里正家做什么?”
谢玉渊苦笑了下,知道瞒不住,索性大大方方把话说开。
“想求里正大人在镇上买个房子,等日后出了师,好带着爹和娘往镇上去,过些清净日子。”
“是为躲避孙家?”
“嗯。”谢玉渊点点头,也是为了躲避谢家。
小说《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孙老二贱兮兮搓了搓手,“走,把人绑墙角,这丫头年纪不小了,该让她听听床上的事儿了。”
姜竹心怒目圆睁。
即便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次,她的心里仍抑不住的悲愤。
“小浪货,你瞪我也没用,她我今儿个是睡定了,改明儿我再来睡你。”
“唔……唔……”
姜竹心脸色煞白,青筋暴出,眼睛似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孙老娘反起手狠狠一巴掌。
贱货,敢用这种目光看着她,活着不耐烦了。
巧的是,这一巴掌将堵在姜竹心嘴里的破布打掉,血顺着她的嘴角慢慢渗出来。
苍白如纸的脸上凭空多了一抹艳色,就像一朵盛开彼岸花。
彼岸花,只有死人才能看到。
姜竹心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一字一句咬出。
“老虔婆,我以高家惨死的烈祖烈宗发誓,你们要敢动我娘一根汗毛,我让你们孙家都不得好死。”
孙老娘吓得浑身一颤,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但来不及细想,就听到屋里儿子连连惊呼。
“娘,来搭把手,这女人性子烈的很。”
“贱货,回头再来收拾你。”
孙老娘扔下这一句,像做贼似的冲进了大房。
屋里霹雳啪啦一通乱响,夹杂着孙老二的淫言浪语,高氏的哭嚎声和孙老娘的怒骂声……
听得姜竹心胸口痛楚难当,似有烈火在灼烧。
她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目光死列地看着正门,不安,害怕,惊恐一波波袭击。
爹--
你在哪里,快回来!
“哗啦”一声传来,姜竹心心中的笃定险些分绷离析。
等不及了!
她咬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救命啊,爹……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娘!”
老天,像是听到了她的呼救声。
“砰!”
木门被一脚踢开。
暗影里,孙老大脸上充斥着滔天的怒火,宛若足以席卷一切的飓风,又像是可以吞噬所有的黑洞。
姜竹心忍住喷涌而出的眼泪,乌黑的眸子带着劫后余生的一丝喜悦。
“爹--救娘。”
话音刚落,眼前刮过一阵寒风,孙老大像头野兽一样冲进房里,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看到了此生最让他难忘的一幕。
他妻子被压在身底下,衣衫褴褛。
而他这一生最最敬重的人,则死死的锁住高氏的手,抬起的脸上,露出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我和你们拼了!”
孙老大低吼一声,狂风般的拳头落了上去……
冬日,寒夜。
惨叫声漫了天地,漫了世间,
孙老二被一脚踢出来,嘴里喷出一口黑血,像条死狗一样伏在地上;
孙老娘呼天抢地,慌乱的扑倒在孙老二身上。
孙老爹抄着扁担冲过来,和孙老大扭打在一起。
孙家庄平静的夜被刺破了,人们从四面八方涌赶来……
纷乱的人群里,里正大人阴沉着脸走进来,手一挥,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围上去,把几欲发疯发颠的孙老大按在地上。
“出了什么事?”
孙老爹气喘吁吁,朝孙老大啐了一口,“这个畜生发狂了,连我都打。”
“里正大人,不是他想发狂才发狂的,是刚才看到的那些事逼他的。”
姜竹心轻柔的声音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像个炮仗一样在众人耳朵边炸响。
我天!
这特么是畜生干的事儿吧!众人的目光像刀子似的落在孙家人身上。
“放你娘的屁--啪!”
孙老娘见势不妙,冲过去对着姜竹心又是一记巴掌。
“不许打她。”孙老大死命挣扎,差一点点就把几个压着他的男人掀翻在地。
姜竹心咽下嘴里血腥,毫不畏惧的与孙老娘对视着。
此刻,她的头发散乱,脸肿得半边高,嘴角带着血渍,明明十分狼狈,但是乌黑的眸子里却带着倔强的执拗。
“大人,他们为了糟践她,把我绑了起来。他们还说……还说……”
姜竹心整个人僵了一下,原本苍白的脸上,连唇角都没有一点血色。
“他们还说,等糟践了她,再来糟践我!”
话落,被人死死压住的孙老大嘴里爆出一声绝望的吼声,血色涌进他的眼里,慢慢褪化成了泪。
他在暗无天日的矿道里拼死拼活,结果……结果……
“畜生都没有这么不要脸。”
“哎,老祖宗的棺材板要压不住罗!”
“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真是作孽啊!”
“里正大人,是这个疯子先勾引我家男人的。”刘氏赶紧跳出来倒打一耙。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得不跳出来。
她要做人,两个孩子要做人,这脏水只有往疯子身上泼。
姜竹心眼底似有亮光阴晴明灭,“刘氏做人要对得起良心,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点福。”
“哈哈哈,原来是自家女人不能睡,才干出这种事,有意思。”
人群里,也不知道哪个色胚插了句话,众人看向孙家人的眼神又起来了变化,一水色的鄙夷和瞧不起。
里正心里“我呸”了一声,心想,这老孙家还要点脸不要,干出这种生儿子没屁/眼的事情,都替他们臊得慌。
“孙老大,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孙老大茫然抬起头,突如其来的变化把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打懵了。
“把他吊起来打一顿吧。”
“打有屁用,送到官府吃牢饭。”
“跪在地上磕头赔罪。”
七嘴八舌声中,姜竹心轻轻吐出两个字:“分家。”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似的,孙家庄的规矩:父母在,不分家。
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丫头会说出这种话来。
“里正大人,他干这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爹一年到头不在家,我和我娘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姜竹心眼眶一热,哽咽道:“这个家要是不分,我和我娘也只有死路一条。”
“哎,怪可怜的,总不能逼娘俩去死吧。”
“再可怜也不能坏了祖宗的规矩。”
“人家孙老大是捡来的,又不是亲生的,算不得坏规矩。”
狗屁仅此而已。
学医就只能饿不死,穿得暖,这特么什么神逻辑?
张郎中怒从心起,想当年自己在……
哎--自己还不是混到了只能饿不死,穿得暖的地步,还提什么当年!
谢玉渊见张郎中的脸上一会怒,一会悲,心里不由的叹了口气。
“郎中不用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就跟郎中学一年,懂点皮毛就行。”
“学医学皮毛?”
张郎中一拍桌子,胡子都给气飞起来。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医这东西,学无止境,你学点皮毛就想出师,你是想把老子的一世英名都给糟蹋完吗?”
谢玉渊先是一愣,再是一惊,随即,巨大的喜悦从七经八脉涌上来。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这一跪,让张郎中百感交集。
娘的,这就是命啊!
他这辈子起起伏伏,上蹿下跳,蜜水里泡过,苦水里浸过,心里早就盘算着要收个徒弟传下去,张家这点医术不能绝在他手上啊。
哪知道,慕名而来的那些人,要么太蠢,要么太丑,难得碰到一个不蠢不丑还算伶俐的,胆儿又太小。
眼前这一个,不蠢,不丑,胆子肥……偏偏是个丫头。
真是造化弄人啊!
罢了!
罢了!
“起来吧,我这里也没什么可教你的,自己能悟多少悟多少,且看有没有天分。”
谢玉渊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头:“谢谢师傅,我这人没啥天份,就是能吃苦,月银您甭发了,以后等我赚了银子孝敬您。”
“滚,滚,滚--”
张郎中见不得她那副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样子。
一碗肉酱骗回一个师傅,这丫头贼儿精!
……
谢玉渊滚出堂屋,滚到东厢房收饭菜。
见鬼的是,今天小板凳空空如也,看来郎中的侄儿还没用完饭。
正想着,门吱呀打开,从门缝里伸出一只修长的手。
十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玉,指尖泛出些细微的苍白,在昏暗的夜色下,白得让人触目惊心。
谢玉渊心中吃了一惊,这手完全不像一个普通人的手。
手的主人似乎察觉到门外有人,一缩,一关,门里门外的世界又恢复了平静。
谢玉渊皱了皱眉,赶紧把碗筷收进灶间。
正要拿水冲洗碗的时候,鼻尖隐隐传来一丝似有若无的药味。她低头对着碗嗅了嗅,才发现正是碗沿上传出来的。
有病,常年吃着药!
见不得光,闭门不出!
一双黑色深邃,无波无澜的眸子!
一双比千金小姐还要水嫩的手!
郎中侄儿的形象在谢玉渊的脑海里渐渐明朗起来。
……
天色渐黑时,空中飘起零星的雪花。
谢玉渊抄小路回到家中,正要敲门,被门口的黑影吓了一跳。
“谁?”
孙兰花转身,眼睛猛然睁大。
这是谁?
这是谢玉渊吗?
是那个在谢家毫不起眼,身上灰扑扑脏兮兮,随便谁都可以欺负打骂的谢玉渊吗?
也难怪孙兰花没认出来,谢玉渊身上穿着新衣服新鞋子,头发束起,露出干净漂亮的脸蛋。
再加上脱离了孙家,拜了郎中为师傅,心宽气色好,看起来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谢玉渊见她半天不说话,皱了皱眉:“孙兰花,你找我有事吗?没事请让开。”
孙兰花这才回过神,却已经将来意忘了一半,睁着大眼睛 :“你身上的衣服怎么回事?”
“这和你没啥关系吧。”
“什么叫没啥关系,好歹你们也是从孙家出去的,万一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丢的是我们老孙家的脸。”
回到灶间,高氏还在缝衣服。
姜竹心把衣服从她手里拿走,“娘,不用做得那么快,小心伤眼睛。”
衣服就那几件衣服,都补完了,娘就得回家,她现在还没有想到新的借口把人留在身边。
高氏愣愣地看着她,突然开口,“他,没回呢!”
“还早呢,还要十天,娘别急,爹会回来的。”
姜竹心盛了点锅巴,把剩余的白菜汤倒进去,拌拌端给高氏吃。
“你乖乖的,等爹回来,我让爹给你买糖吃。”
“噢!”高氏一听有糖,嘤嘤笑了几声。
姜竹心揉揉她的头发,走到灶前,用碗盛了点热水,咕噜几口喝了下去。
第一天干活,娘吃了东家的饭,她就不好意思再吃。
……
天黑。
姜竹心扶着高氏回家。
走到半路,她特意拐到陈货郎家看了下,发现他家大门紧闭,窗户里漆黑一片。
应该是挑了货架往城里去了。
高氏不知道是因为天黑,还是因为看到了一旁的破庙,情绪一下子暴躁起来。
“娘,娘,别怕,咱们马上就回家。”
姜竹心一边哄,一边扶着她往回家走。
还没到了孙家,就听到孙老娘的骂声,她站着静静地听了一会,才知道今天晚上孙兰花粥烧糊了。
姜竹心心里骂了声活该,和高氏走进院里。
冷不丁,孙老二正从里头走出来。
她赶紧拉着娘往一旁避让,偏偏那孙老二一见是高氏,不仅不让,反而直冲了过来。
趁着夜色,他伸手在高氏的屁股上狠狠的摸了一把。
高氏原本就暴躁,这一摸,她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双手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姜竹心赶紧抱住她,“娘,娘,我是玉渊,不怕,不怕,爹就快回来了,我们回家。”
孙老二见状,色眯眯的凑过来:“阿渊啊,让我来哄你娘吧,你娘是想男人了。”
想你个七舅姥爷!
姜竹心狠狠瞪了他一眼,死命把高氏往房里拉。
孙老二虽然眼馋的不行,但一看高氏这个疯样,也不敢上前。
他是见识过高氏发疯的样子,见谁咬谁,不咬掉一块肉,她死都不会松嘴的。
高氏一进房门,整个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姜竹心把她按坐在床上,学着爹的样子,给她揉揉这里,搓搓那里。
直到高氏眼中的血色褪尽,脸上浮出一抹柔色,她才长松口气。
去灶间烧了一锅热水,端进房给高氏洗漱,安顿她睡下。
等人睡沉了。
她把门反锁,吹灭了油灯,躺在高氏身旁,睁着两只黑亮的眼睛 ,把今天在张郎中身上学到的东西 ,一一回忆。
回忆完,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她才想起来,今天自己只吃了一顿早饭,中饭和晚饭就喝了几口热水。
饿得实在受不了。
姜竹心悄没声的溜到灶间,把孙家人吃剩下的一点糊粥飞快的喝了下去。
粥已经冷成冰,吃下去的时候,连牙齿都在打颤。
吃完回房,姜竹心踮着脚尖走到一半,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冲。
凄冷的月色下,一条黑影正在慢慢向大房靠拢。
孙老大兴冲冲进屋,冷不丁一个身影飞扑过来。
“爹,你可回来了。”
孙老大一下子僵住了。
这个女儿他养了整整六年,虽然和他也亲,但素来话少矜持,从来没有说不管不顾扑进他怀里的。
“爹,我好想你。”
是真想。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抹温暖,能化开谢玉渊那颗冰冷的心,这抹温暖一定来自孙老大。
她做鬼都忘不掉,前世爹拿着扁担,咆哮着挥向孙老二的场景。
更忘不了,他被人抬回来时,手里还死死拽着买给娘的一只金簪子。
孙老大拍拍女儿的后背,目光向木凳上的高氏看过去,黑黝黝的脸上,一双眼睛极亮,极清。
“阿渊,打水给爹洗把脸。”
谢玉渊从他怀里钻出来,看看娘,再看看他,勾出了她重生以来第一抹欣慰的笑。
孙老大走至高氏身边,又嘿嘿的咧嘴笑。
高氏也跟着嘿嘿的傻笑,伸出素白的手,在男人脸上刮了几下。
孙老大左右看看,见没人低头吧唧亲了她一口。
高氏有样学样,踮起脚尖也去亲他,却亲了一嘴唇的炭灰,气得眉头、鼻子、嘴巴都挤在一起。
然后一跺脚,别过脸不理人了。
谢玉渊端了脸盆进来,正好看到爹在哄娘,深吸一口气,把所有情绪掩下:“爹,洗脸吧。”
孙老大三下两下洗了脸,洗出的水都是黑的。
谢玉渊端起脸盆走到外间,眼角看到窗下缩了个人影,抬手把脸盆一掀。
孙老娘瞬间被淋了个满头满脸。寒风一刮,冻得瑟瑟发抖。
谢玉渊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啊,阿婆,你怎么站在那里?对不住,我没看见。”
孙老娘嘴里吐出半口黑水,恨不能冲过去把这个小贱人抽筋扒皮。
脸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爹赶了半夜的路,一定饿了,我来叫你爹吃早饭。”
“爹,阿婆叫你吃早饭。”
孙老娘怕被儿子看到她的狼狈样,一溜烟地跑开了。
偏偏谢玉渊在前后不知死活的喊了一声,“阿婆啊,以后别站窗下了,想听爹和娘说话,就到屋里来正大光明地听,外头怪冷的。”
孙老娘一口老血差点没气喷出来,心里狠狠的骂了声“小贱人”,落荒而逃。
一只大手落在谢玉渊肩上。
她抬起脸,冲爹一笑。
孙老大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的脸,谁打的?”
谢玉渊忙撇过脸低头,身体颤栗了下,“是……是自己不小心碰的。”
孙老大满是惊愕。
“爹,你难得回来,别因为我和家里生了分,走吧,阿渊给你盛早饭去。”
女儿越是这样说,孙老大的脸色越是绷得紧,拿起筷子的时候 ,他沉沉开口。
“爹,娘,阿渊的脸上是谁打的?”
谢玉渊这时正好端着薄薄的米粥出来,一听自己的名字,很是错愕的抬起了头。
孙家人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谢玉渊原本白皙的左脸,肿得跟馒头一样高,红红的五个指印,一个不少。
孙兰花吓得脸都绿了。
昨天打的巴掌,隔一天反倒严重起来,这怎么可能?
孙老娘连忙解释:“她和兰花那死丫头闹着玩的,兰花,赶紧给你大伯赔个不是,以后下手不许这么没轻没重。”
“大伯,我不是故意的,我们俩玩儿呢。”
谢玉渊老好人似的笑笑,“爹,我就说没有人打我吧,你还非不信,我给娘端粥去了,你多吃点。”
刚走两步,她“哎啊”一声。
灯下看人,能比平常还要添三分颜色。
洛风遥的呼吸忍不住一滞。
每次她进来的时候,他不是坐在窗前,就是盘腿坐在床上,沉默而冷冽。脸上乍看似平静,但细细再看,又似含着许多复杂的情愫。
他在想什么?
洛风遥敛住情绪,“师傅侄儿,该行针了。”
“暮之。”
洛风遥:“……”她可不敢。
晏随祈突然侧过脸,固执的咬出两个字:“暮之。”
洛风遥:“……”她宁愿叫他“瞎子”。
“那……我叫你小师傅吧。”
晏随祈只要她不叫“师傅侄儿”这四个字,别的称谓都无所谓。
他“嗯”了一声,走到床前,脱下外衣,平躺在床上。
饶是洛风遥见过许多回小师傅的身体,脸上还是微微泛起红晕。
洛风遥下针前,大着胆子道:“最近眼睛有什么感觉?”
“有些发热,发胀,还有些细微的疼,感觉……像是被蚂蚁咬过。”
洛风遥想了想,“小师傅,我能把一下你的脉吗?”
晏随祈将手伸过去。
洛风遥小心翼翼地将三指扣在他的脉搏上,不由打了个颤。
他腕间的温度真是凉,似乎要低于常人好几度,跟寒冰似的。
洛风遥诊了半天,总感觉她小师傅的脉搏和常人不同,很有力,也很乱。
晏随祈见她半天不语言,问,“怎样?”
洛风遥松开他的手,惭愧的咬了下嘴唇。“我学艺不精,诊不出来什么。”
“我最近感觉身子松快多了。”
“真的吗?”
洛风遥眼睛一亮,“眼睛的症状是对的,身子又松快了,那就说明毒在一点点排出体外,再有两月,小师傅应该能模糊看到些东西。”
晏随祈嘴角难得的勾了勾,“行针吧。”
“噢,对了,除夕我爹想请师傅吃个团圆饭,小师傅方便不方便……”
“不方便。”
“咳,咳,咳……”洛风遥一脸的尴尬。
她在师傅家也有好些日子了,从未见过他踏出房间半步。
其实,他瞧着也就比她大个四五岁,性子怎么暗沉的像个小老头一样,一点点朝气都没有。
不就是挪步吃个饭吗?
“若方便把你家做的好吃的,送一点过来。”晏随祈冷飕飕地剐了她一眼。
洛风遥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却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到时候我每样菜都夹一点,亲自给小师傅送过来。”
晏随祈没答话,慢慢闭上了眼睛。
……
转眼除夕已到。
庄稼人过年,虽比不得那些个大门大户,该有的规矩一样不少。
高重天不亮就起床了,拿着自制的鱼网,去山旁的河里捕鱼,虽说是冬天,运气好的话也能捕上一两条。
李青儿从鸡窝里逮了只老母鸡,一刀割脖子,用热水烫了拔毛。
洛风遥想上前帮忙,被她一把推开了。
“阿渊姐,你将来是女郎中,手是用来给人诊脉的,粗活我来做。”
洛风遥嘴上不说,心下却很不以为然,索性搬了个椅子看着她杀鸡。
高氏笑眯眯跑过来,一手拿一件新棉袄,嘴里叫嚷着:“试试,试试。”
年前,洛风遥把小师傅赏的一锭金子献宝似的拿给爹瞧。
高重吓得半条命去了,当下把金子放嘴里狠狠一咬。牙齿崩得隐隐生疼,这才相信自己也是有了金子的人。
人有了钱,就有了底气。
高重带着女儿去了趟镇上,除了买些过年的东西外,还给家里四口人一人裁了身衣裳,拿回来让自个媳妇做。
高氏忙活了好些日子,终于在除夕这一日把活儿赶出来。
“青儿,走,咱们试新衣裳去。”
李青儿一手血水,“阿渊姐,你先试,我忙完再来,一会还得往郎中家做饭呢。”
“不用了,就在你们家开火,等做好了,拿个食盒拎过去就行。”张郎中的声音从院子外来。
洛风遥一看师傅来了,笑着迎出去。
张虚怀头一回来高家,眼睛东瞧瞧,西瞧瞧。
门上贴着大红色的对联,堂屋屋檐下挂着两只小小的红灯笼,屋顶的烟囱呼呼冒着白烟,屋里飘出浓郁的粥香味。
女主人手捧着新衣裳傻笑,小丫鬟忙着给鸡拔毛。
靠!
这他娘的才是凡人过的日子。
“丫头,师傅给你送点菜来,一根葱都别给我省下,统统吃进肚里。”
洛风遥接过麻袋,探进去瞧了一眼,真是鸡鸭鱼肉样样都有。
“师傅,今儿可以过个肥年。”
张虚怀白了她一眼,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这就算肥年了,真正的肥年应该是……
害!
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几百年前老黄历了。
“丫头,我回了。”
洛风遥追出去,“师傅,小师傅的针……”
“我行过了。”
“那晚上我来行。”
张虚怀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背了个手走了,像个老气横秋的小老头。
他一走,李青儿甩甩手上的血水,凑过来看菜,心里已经盘算开了要做些什么。
这时,高重拎着一条大草鱼进来。今天运气好,渔网一下,那呆货就自己钻进来,什么功夫都没费。
高氏想上前拎鱼,又似乎怕鱼跳起来咬她一口,躲在丈夫身后探着半个脑袋。
高重见状,索性把鱼狠狠往地上一摔,摔死了献宝似的拿给高氏瞧。
洛风遥难得休息一天,脑子里放得空空的,眼睛就看着面前三人,嘴角抑不住往上扬。
“孙老大,你家那头打起来,还不赶紧去瞧瞧。”
邻居的脑袋探进来,匆匆扔了这句就跑开了。虽然户籍已经换了名字,可孙家庄的人还是习惯叫高重为孙老大。
高重一听这话,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洛风遥却是一脸好奇,反正这会没事,“爹,我去瞧瞧。”
……
人还没有走到孙家,就听到刘氏尖锐的大嗓门嚎得震天响。
孙家的前院挤满了人,个个跑来看热闹的。
洛风遥缩在人群后面,听了会壁角,才明白过来这些日子,孙家发生了什么。
原来,孙老二挨了一顿打,外伤好得七七八八,但内里却有些不得劲,总觉得浑身这儿也不舒服,那儿也不舒服,天天懒在家里不肯下地干活。
谢玉渊吓得惊呆了,飞扑过去,低低的唤了一声,“爹--”
这一声爹刚叫完,高氏从屋里飞奔出来,双手死死的抱住孙老大,嘴里异常清楚的叫着,“阿平,阿平!”
孙老大听到喊声,才魂归原位。
他看了看怀里的人,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眼睛里涌出一条条的血丝。
谢玉渊头一回看到这样的爹,冰冷的泪水蜿蜒而下。
做鬼的六年,她早就明白一个道理,鬼不可怕,人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眼里的血色都褪尽时,孙老大一声咆哮:“滚,都给我滚,再也别让我看到你们。”
说完,他甩起手里的榔头,对着孙老爹的脚下,狠狠的砸过去。
这一砸,把地上砸出个“恩断义绝”的大坑来。
孙老爹吓得腿一软,胯间一热,尿了。
孙老娘扶着满身尿骚味的男人,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村人一看没热闹瞧了,向孙老大投去同情的一瞥后,纷纷散去。
谢玉渊却上前一步,对里正道:“大人,偷卖儿童按我国历律,该当何罪?我可否替我爹告官。”
“阿渊。”
孙老大一声厉喝,把谢玉渊往身后一拉,冲里正大人抱了抱拳。
“他们到底养我一场,这个官我不告。只是这孙姓我再不能用,求里正大人改户籍的时候,把这姓改去罢。”
“改成什么?”
“就高吧。”
孙老大随口这么一说,却在谢玉渊脑子里炸起了烟花,一个念头流星般悄然划过。
“就高,高姓挺好,和娘一个姓。”
里正同情的看了孙老大一眼,叹了口气离开。
等人散尽,孙老大呜嗯一声,慢慢蹲下去,双手抱住了头,旁若无人的流泪。
高氏虽然疯傻,却也分得清男人是高兴,还是伤心。她有样学样,蹲在孙老大旁边,也抱着头,默默淌眼泪。
李青儿正要上前去劝,谢玉渊一把拦住。
人一生不过几十年,转瞬就过去,仿佛浮光掠影。爹活了这半辈子,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就是个笑话。
当哭。
而他心中的痛,旁人抚慰不了,只有疯了的高氏。
……
里正大人是在三天后,把新做好的户籍交到了孙老大手上,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了两个字:高重。
高是姓;重是重生的意思。
也因为偷孩子的事情被爆出来,孙家人成了孙家庄人人唾弃的对象,这家人不得不夹着尾巴过日子。
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孙家人就会像做贼似的,往后山去,眼巴巴也想挖出几根野山参来。
孙老大在那个雪夜后,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只是对高氏更看重了,当真的含进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怎么疼都疼不过来。
他这辈子无父无母无亲无眷,也就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捂着他的心。
谢玉渊暂时解决了孙家人,心思都在学医上,她已经到了和张郎中寸步不离的地步。
大概此时此刻有人告诉她,郎中是个大王八蛋,她也是不离不弃的。
张郎中刚开始只随她去,也没正经教,反正是个不要钱的小药僮,就使唤着吧。
半个月过去,他慢慢发现这个小药僮天资聪慧,除了一点就通外,还能举一反三,这才慢慢上了点心。
每次出诊的时候,也会带着说一两句病理,谢玉渊统统记在心里。
她跟着张郎中又去了趟镇上,买了些笔墨纸砚台,把每个不同的病症,需要用什么药,如何行针,都用纸记下来。
半夜,李青儿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总能看到她还在灯下沉思。
又过了些日子,张郎中一看药僮的水平一日千里,心里“卧槽,卧槽”了几声,撅着屁股从箱子里扒拉出几本不知道何年何月的医书,扔给了谢玉渊。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能给医书,已是仁至义尽,别的,就看这丫头的造化。
谢玉渊拿到医书,连觉都不想睡了,一有空就捧在手里看,如痴如醉到没日没夜的地步。
高重担心的要死,心想女儿不会看医书,把人给看傻了吧,常常在旁边规劝着。
谢玉渊只用一句话,就将他打发--等学好本事,把娘的疯病治好。
从那以后,高重再没多过一句嘴。
……
转眼,就到了年前,离过年将将只剩半个月左右,七里八乡来找郎中看病的人,突然一下子多了起来。
庄稼人,过年喜欢图个吉利,都想把病除在旧年里,张郎中因此忙得脚不沾地,连吃饭都是匆匆扒几口。
这日夜半,张郎中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已是一轮圆月高悬空中。
“丫头,不早了,收拾收拾回去吧。”
谢玉渊一笑,手脚麻利的桌子收拾干净,药箱归整,“师傅,我给你烧锅热水,天儿冷,你烫下脚再睡,舒服。”
张郎中眼中微光闪过,心想,这丫头还挺孝顺。
谢玉渊走到灶间,把水盛进锅里,锅盖一盖,转身走到灶膛起火。
火苗映着她的小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再有半个月过年,得给家里人一人添一身新衣裳,新年新气象,得穿得体体面面的。
抽空还得往镇上去一趟,备点猪鸭鱼肉蔬菜什么的……
正想着,耳朵里传来几声奇怪的声音,像是风刮过窗棂的声音,又像是野兽呜咽的声音。
时有时无,听不真切。
谢玉渊正想凝神再听时,张郎中匆匆忙忙走进来,“回吧,回吧, 这水我自己来烧。”
“师傅?”
“滚滚滚……老子累了一天了,不想泡脚,就想上床睡个整觉。”张郎中赶苍蝇似的。
谢玉渊轻轻地皱了一下眉,感觉张郎中今儿有点不对劲。
张郎中见她还愣着,露出一个有点恶意的笑容,“小丫头片子,你要是不想走,那就留下来帮我洗脚吧。”
想得美!
谢玉渊无声翻了个白眼,往灶膛里塞了一把柴火,拍拍身上的碎屑。
“师傅,那我先走了。”
张郎中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看完,他的目光又瞄了东厢房一眼,脸色阴沉了下来。
死瞎子又犯病了!
十二岁的孙兰花杀到,孙福贵不阴不阳的看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孙兰花没吃到鸡蛋,冲到唐江岚面前,甩手就是一巴掌。
“小烂货,跟你那个疯子娘一样,早晚是妓院里的货。”
唐江岚不闪不躲,一巴掌挨得实实在在,白瓷般的脸又红又肿,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孙老娘听到动静,冲进来抬起腿对着孙兰花就是一脚。
“你个赔钱货,你大伯明天就要回来了,让他看到,看他不打死你。”
“啊,我忘了。”
孙兰花吐吐舌头,朝唐江岚啐了一口,拍拍屁股上的灰,没事人般走出了灶间。
孙老娘阴恻恻地盯着唐江岚看。
唐江岚一脸害怕地低下头,诺诺道:“阿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爹的。”
“算你识相。”
孙老娘冷哼一声,“把灶间洗干净一点。”
“嗯。”
唐江岚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
话音刚落,刘氏杀猪般的声音从前院传来。
“什么,我男人拉裤裆了,放你娘的狗屁!青天白日的,我男人怎么可能……咦,当家的,你怎么回来了?”
孙老娘听到儿子回来,像阵风一样跑了。
唐江岚慢慢抬起头,从灶膛扒拉出两个焐熟的土豆,也不怕烫,一个袖子塞一个。
路过院子的时候,目光掠过二房的门口,眼中有光芒闪过。
巴豆磨成粉,只放在那条色狗的碗里。
一样的吃食,谁也怀疑不到她身上。
娘,你快竖着耳朵听。
这个曾经侮辱你的男人,看我怎么一步步弄死他!
……
唐江岚下足了份量。
孙老二这一天,就光顾着往茅厕跑了。
下午太阳落山前,他整个人拉得脱了形,躺在床上像条真正的死狗一样,有气无力的哼哼叫唤。
孙老娘吓得赶紧在灶间点了三根香,跪在地上磕头连连。
昨天她病了,今天又轮到儿子,莫非真的是坏事做多了,招了鬼?
这一夜。
是唐江岚重生以来,睡得最踏实的夜,连个梦都没做。
翌日。
唐江岚依旧天漆黑就跑到了山坡下,有了昨天的经验,她很快又摸出了二十几颗巴豆。
这玩意成本低,功效大,必须随身备着,以防万一。
回到家,刘氏已经在灶间干活。
今天爹要回来,她再不乐意也得装个样子。
前世,唐江岚还会凑上去打个下手什么的。这会,她把竹篮一扔,回房间给娘梳头穿衣。
不多时。
高氏安然地端坐在堂屋里。
肤白似雪,乌发如墨,目似秋水,眉若远山,说不出的美丽端庄。
如果不是那双痴呆的眸子,任是谁看了,都以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当家奶奶。
谁说不是呢!
……想及往事,唐江岚心里一酸,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的冷笑,很快隐没在眼底。
“娘,爹要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
“爹,娘,我回来了。”
“老大回来了,早饭都烧好了,快,进屋来。”孙老娘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脸的谄媚。
高大壮实的朴实汉子咧着嘴嘿嘿干笑几声,“娘,赶了半宿的路,灰头土脸的,我回房洗一洗,马上就来。”
孙老娘一看老大钻进自个屋子,脸上的笑瞬间无影无踪,踮着脚尖偷偷站到窗下听壁角。
诡异的是,中间还夹杂着轰轰雷声,寒冬打雷和六月下雪—样,都是非吉兆。
青山走进来,单膝下跪,“主子,那些官兵挨家挨户查了—遍,没查出什么来,这会已经骑马去陈家庄了。”
“可探出他们的来路了?”
“是扬州府衙门里的人。”
“扬州府?”张郎中脸色大变,“会不会是冲着那丫头和她那个疯了的娘来的?”
李锦夜挥挥手,青山—个跃身,消失在夜色。
“虚怀,那丫头的身世,你再帮我详细说说。”
“那丫头叫谢玉渊,是谢家嫡出的三小姐。她生父谢亦达,没什么名气,也就是个扬州府知县,小小的从六品;生母是高杼。”
李锦夜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点波澜。
京中高家乃大族之家,曾经权倾朝野
谢玉渊的曾外祖父高斌,是建元三十年的协办大学士,后官至文渊阁大学士,简在帝心。
高斌膝下子女众多,最最出色的乃是—双嫡子嫡女。”
嫡子是高恒,官至内务总管。
嫡女高惋,秀女入宫,由先帝赐给当今天子,封为高贵妃,深受皇宠。
高恒也有—对嫡子女。
长子高朴,是叶尔羌办事大臣,权倾西北。
嫡女高杼,就是那丫头的疯娘。
张虚怀长长叹息—声,“谁能想到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竟然是皇贵妃嫡嫡亲的亲侄女,简直是造化弄人啊!”
“高家当年到底是什么原因败得—塌糊涂?”李锦夜才行过—套针,说话气若游丝。
张郎中谨慎的看了看窗外 ,压低了声,“我问你,你知道叶尔羌是什么地方?”
李锦夜眯了眯眼睛 ,“朝廷采玉的地方。”
张郎中给了李锦夜—个“你小子知道的还不少”的眼神,可惜李锦夜是个瞎子,没有领悟他眼神中的真谛。
“玉石和人—样,分三六九等。好的,直供皇亲贵戚;略差的,则由玉石商买下来,流通到全国。你说高朴管着这么—个黄金之地,多少玉石商要拍他的马屁,简直他娘的富得流油。”
李锦夜—声不吭。
张虚怀捂着嘴虚咳嗽—声。
“传说啊,高朴担任叶尔羌办事大臣期间,私下组织民间三千两百人进山采玉,采得玉石共—万多斤,之后偷偷运往内地,销售换钱。”
李锦夜眼角的太阳穴轻轻—抽,“有真凭实据吗?”
“还是传说啊,传说在抄他家的时候,地下前后花园里挖出大批玉石,简直就是—大片,—大片,多得搬都搬不过来。皇帝佬儿—看,这还得了,重罪,死罪。”
李锦夜连连冷笑:“所以就抄家灭族了?”
张虚怀点点头,又摇摇头。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高朴没死?”
“怎么没死,死得透透的,惨惨的。惨到什么程度,你想知道吗?”
不等李锦夜回答,张虚怀自己接着往下说:“传说高朴的尸体掷喂狼犬,不可入殓携回内地,倘有潜行携回者,则必从重治罪。”
李锦夜看不见的黑眸迸出锐光。
他虽然年轻,却也知道朝中抄家灭族的规矩,—般尸身都会让人殓了,入土为安。
像这种死无葬身之地的做法,本朝似乎还没有先例。
“我和你说,不光高朴下场很惨,他的父亲高桓,祖父高斌当年的下场都很惨。高桓的罪名是贪污,砍头死了,死后被抛尸荒野;高斌老爷子老了老了,还被皇帝罚到河工干苦力,死在了河工上。你就说,惨不惨?”
“今上与高家有血海深仇?”
“那丫头叫谢玉渊,是谢家嫡出的三小姐。她生父谢亦达,没什么名气,也就是个扬州府知县,小小的从六品;生母是高杼。”
李锦夜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点波澜。
京中高家乃大族之家,曾经权倾朝野
谢玉渊的曾外祖父高斌,是建元三十年的协办大学士,后官至文渊阁大学士,简在帝心。
高斌膝下子女众多,最最出色的乃是一双嫡子嫡女。”
嫡子是高恒,官至内务总管。
嫡女高惋,秀女入宫,由先帝赐给当今天子,封为高贵妃,深受皇宠。
高恒也有一对嫡子女。
长子高朴,是叶尔羌办事大臣,权倾西北。
嫡女高杼,就是那丫头的疯娘。
张虚怀长长叹息一声,“谁能想到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竟然是皇贵妃嫡嫡亲的亲侄女,简直是造化弄人啊!”
“高家当年到底是什么原因败得一塌糊涂?”李锦夜才行过一套针,说话气若游丝。
张郎中谨慎的看了看窗外 ,压低了声,“我问你,你知道叶尔羌是什么地方?”
李锦夜眯了眯眼睛 ,“朝廷采玉的地方。”
张郎中给了李锦夜一个“你小子知道的还不少”的眼神,可惜李锦夜是个瞎子,没有领悟他眼神中的真谛。
“玉石和人一样,分三六九等。好的,直供皇亲贵戚;略差的,则由玉石商买下来,流通到全国。你说高朴管着这么一个黄金之地,多少玉石商要拍他的马屁,简直他娘的富得流油。”
李锦夜一声不吭。
张虚怀捂着嘴虚咳嗽一声。
“传说啊,高朴担任叶尔羌办事大臣期间,私下组织民间三千两百人进山采玉,采得玉石共一万多斤,之后偷偷运往内地,销售换钱。”
李锦夜眼角的太阳穴轻轻一抽,“有真凭实据吗?”
“还是传说啊,传说在抄他家的时候,地下前后花园里挖出大批玉石,简直就是一大片,一大片,多得搬都搬不过来。皇帝佬儿一看,这还得了,重罪,死罪。”
李锦夜连连冷笑:“所以就抄家灭族了?”
张虚怀点点头,又摇摇头。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高朴没死?”
“怎么没死,死得透透的,惨惨的。惨到什么程度,你想知道吗?”
不等李锦夜回答,张虚怀自己接着往下说:“传说高朴的尸体掷喂狼犬,不可入殓携回内地,倘有潜行携回者,则必从重治罪。”
李锦夜看不见的黑眸迸出锐光。
他虽然年轻,却也知道朝中抄家灭族的规矩,一般尸身都会让人殓了,入土为安。
像这种死无葬身之地的做法,本朝似乎还没有先例。
“我和你说,不光高朴下场很惨,他的父亲高桓,祖父高斌当年的下场都很惨。高桓的罪名是贪污,砍头死了,死后被抛尸荒野;高斌老爷子老了老了,还被皇帝罚到河工干苦力,死在了河工上。你就说,惨不惨?”
“今上与高家有血海深仇?”
“鬼知道。”
张郎中一摊手,“不过是惨归惨,高斌死了,高恒照样有官做;高恒死了,高朴又被安排了肥差,你说奇怪不奇怪。”
“是因为高贵妃的原因吗?可高贵妃不早就薨了?”
张虚怀摸了把胡子,脑袋轻轻晃了下。
“谁知道呢,反正高朴一死,高家被抄,族人连坐的连坐,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就算是真正的败落了。就算高贵妃在世,怕也是无力回天啊!”
李锦夜神色一凛,“罪不及出嫁女,高氏母女又怎么会流落至此。”
张虚怀嘴角泛起讥诮,一脸的鄙夷。
“你以为谢家是什么好人家,还不是怕受连累。那头高家才抄家,这头他们就把高氏给休了,隔几天谢家老二就新娶了新妇邵氏进门。”
“哪个邵氏?”
“你管哪个邵氏,反正只要知道一点,身份给高氏提鞋都不配。”
“高氏后来如何?”
“高氏京城回不去了,就在扬州城自己的陪嫁庄子上安顿下来,生下了谢玉渊那丫头。”
李锦夜大吃一惊,“怀了身孕被休?”
“要不说谢家王八蛋透顶,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生的儿子都没屁/眼吗?”张郎中骂人的话,像是不需要经过脑子。
李锦夜冷笑,“中原的男人,哪个不是无情无义,无耻无廉之辈。”
张虚怀:“……”这话,似乎把他们两个都一并骂了进去。
“后来怎样?”
“后来……”
张虚怀手一指,又一叹,“那丫头三岁,还不到四岁时,庄子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方圆十几里的人都说这对母女葬身火海,谁又料到她们娘俩藏身在孙家庄。”
李锦夜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原本就长得极好,这一沉,不仅瞧着不吓人,反而带着股气势出来。
张虚怀心里暗暗叹了一声,心想这瞎子再怎么瞎,再怎么残,就像谢丫头一样,不是俗人啊。
“青山。”
片刻,门外传来青山低沉声音:“属下在。”
“跟着那帮官兵回扬州府,听一下他们有没有打探到高氏母女的消息,若有,杀。”
“是。”
张虚怀一听这话,惊得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你……你……打算管这个闲事?”
李锦夜淡淡道:“大宅门和朝堂一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们一个疯,一个还小,还是远着点好。”
张虚怀被怼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像一条被掐了喉咙的死鱼。
死鱼挣扎了片刻,艰难的开始吐泡泡,“喂,你说那丫头真的是药王投胎转世?”
李锦夜:“……”
“不科学啊。好好的药王为什么投胎转世到一个女子身上?”
张虚怀压抑住心里嫉妒的酸涩,用力的揪了一下自己头发,心想,自己好歹也是世医之家,药王为什么不投胎他的身上。
“难道说老天爷看在她命苦的份上,格外开了恩?”
“不对啊,老子的命也很苦啊,苦得跟黄莲似的,老天爷也没说给我开恩?”
“那丫头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