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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文大咖“怡然”大大的完结小说《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是很多网友加入书单的一部穿越重生,反转不断的剧情,以及主角谢玉渊李锦夜讨喜的人设是本文成功的关键,详情:”两声叫。谢玉渊才想起自己醒来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她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山芋皮,一点一点咬进嘴里。脸上满足的样子,仿佛在吃着这世上最美味的东西。……一夜安睡.寅时刚到,谢玉渊悄悄起床。就着黑漆漆的夜色,她简单的洗漱了下,拿个竹篮就走出家门。绕到树林后面,是座山坡。夏天,山坡......
《畅读精品小说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精彩片段
有刺骨的寒风顺着窗棂的缝隙刮进来。
谢玉渊打了个寒颤。
那条色狗没得手,心里肯定不甘心,后天爹就回来了,明天他们一定会找机会动手。
而今天自己之所以一击即中,一是就着夜色,二是孙老娘到底是个妇人。
而孙老二却是个结结实实的庄稼汉,他绝对不会这么好打发。
再加上那两条老狗,自己这刚满十岁的小身板,根本不是对手。
要怎么样才能拖到老爹回来呢?
回答她的是肚子发出的“咕噜……咕噜”两声叫。
谢玉渊才想起自己醒来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
她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山芋皮,一点一点咬进嘴里。脸上满足的样子,仿佛在吃着这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
一夜安睡.
寅时刚到,谢玉渊悄悄起床。
就着黑漆漆的夜色,她简单的洗漱了下,拿个竹篮就走出家门。
绕到树林后面,是座山坡。
夏天,山坡绿树成荫,草木繁盛。冬天,则是一片枯黄的景象。
谢玉渊沿枯木一寸寸摸过去。
吊死鬼曾经说过,你恨哪个人,就在哪个人的吃食里下巴豆,吃不死他,也要拉死他。
她现在想找的,就是巴豆。
巴豆八月熟,若无人采摘,九月自然脱落。
现在十二月,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在地上找到几颗。
东边慢慢天亮的时候,谢玉渊终于在地缝里挖出了七八颗小小的巴豆。
赶回家,孙家人还没有起床。
谢玉渊淘米生火,煮了一锅稀粥。把野菜切成丁,和在稀薄的面粉里,烙了六个野菜饼。
孙家人闻着饼香起床,六个饼一个都没给谢玉渊母女留。
谢玉渊把粥端给高氏后,装着眼馋的样子站在饭桌前,不时的咽了几下口水。
孙家人只当没看见。
孙老娘起身给男人添稀饭的时候,一巴掌打在谢玉渊的背上。
“不知道从哪里滚出来的野种,也配吃饼?喂鸡喂猪去。”
谢玉渊挨了重重一下,跌跌撞撞了几步,“阿婆,你身子这么快就好了,难道昨天真是撞鬼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老娘一早起来,正奇怪自己头也不疼,眼也不斜,跟个没事人似的。
被她这么一说,吓得手里碗“哐当”一声,家里唯一一个没缺口的碗,就这么碎成片片。
孙老爹当着小辈的面,不好骂这个死老太婆,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连粥都不添了,甩甩袖子下地去了。
孙老二见爹走,赶紧把手里的饼往嘴里塞塞,跟了上去。
谢玉渊看着他的背影,清幽的长眸里,划过一丝冷意。转身走到灶间,把最后一点薄粥汤喝了。
“堂妹。”
谢玉渊一听这个声音,拿碗的手陡然一顿。
刘氏婚后,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孙福贵,女儿叫孙兰花。
孙福贵今年十四岁,是孙家的一根独苗,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会先尽着这个大孙子。
不仅如此,孙家人还从牙缝里抠出几钱银子,送他去镇上的学堂读书识字,指望将来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孙福贵和他老子一个德性,三角眼的珠子天天往她身上瞄。
“堂妹,你亲我一口,我把鸡蛋给你吃。”
谢玉渊冷冷一笑,心里默数一,二,三。
“孙福贵,你又到这个小贱人面前耍贱,我才是你亲妹妹,鸡蛋给我吃。”
谢玉渊简直哭笑不得,感觉张郎中上辈子应该是投胎到了大族贵小姐身上,否则这辈子不会有这么阴晴不定的臭脾气。
她抚了抚微疼的太阳穴,上前,笑眯眯道:“师傅侄儿,我帮你额头擦擦……”
谢玉渊的话,戛然而止,她猛的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只见床上的少年嘴一张,血顺着嘴角渗出来。不光是嘴,连鼻子,眼睛,耳朵……都在往外冒血。
七孔流血,乃死亡之兆。
谢玉渊浑身的血液直冲向头顶,她战战兢兢的伸出手,飞速的拔下他身上的几根银针。
然后,像是在脑子里预演上百遍上千遍一样,准而狠的插入他的阳白穴,四白穴,攒竹穴,迎香穴……
刺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李锦夜身体抽搐了几下,嘴一张,从喉咙里直喷出两口腥黑的血,头一歪,昏了过去。
“喂……哎……你怎么样了?”
身后传来风声,谢玉渊警觉地一回头,肩膀被人死死按住。
张郎中目露凶光地看着:“说,刚刚你对他做了什么?”
谢玉渊心头一颤,秀眉微微上挑:“师傅,我在帮他止血。”
张郎中两条剑眉微微上挑,以此来压制住心中的震惊。
他甩袖而出仅仅片刻时间,心里就后悔了,折回去时,正好看到这丫头下针的那一幕。
说实话,他活了三十多岁的年纪,从来没见过有人如此准确而犀利的用针。
她一个小小年纪的乡村小丫头,怎么可能?
谢玉渊这会后悔莫及,但后悔归后悔,如果再重演一次,她依旧会出手。
医者,父母心。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怎么学会用针的?”
“师傅平日里给人看病,我在一旁就记住了。”
做鬼六年这种话,就不必要拿出来说了。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张郎中愕然,“还会些什么?”
“该会的,都会。”
张郎中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惊讶一晃而过,半晌,他指了指床上的李锦夜。
“他的毒,你有什么办法?”
这话一出口,张郎中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是疯了吧,问一个乡野丫头如何治病?
谢玉渊长睫半垂,肌肤在油灯下苍白透明。
就在张郎中以为她说不出什么的时候,这丫头从李锦夜身上拔出五根银针,重新刺入不同的穴位。
“师傅,要去根不太容易,但保命还是可以的。”
张郎中将她刚刚的动作尽收眼底,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卧了个大槽!
他怎么就没想到将针插入那几个穴道?
“你……你真的是从医书上学来的?”
“……咳咳咳,再加上自己一点点的领悟。”谢玉渊眼波微动。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药王转世投胎这一说?张郎中惊到不能再惊,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
“师傅,其实明目草对你侄儿没多大用处,这套针行下来,三个月,他的视力会恢复一大半。”谢玉渊轻声道。
送佛送到西,反正自己也掩不住,不如就试试那吊死鬼的针法有没有用。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令张郎中脸色大变。
他深深地凝着她的眸,似乎想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屋里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虚怀,让她试一试!”不知何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谢玉渊目光轻轻扫过少年黑沉的眼睛,心里“咯噔 ”一下打了个突。
这双眼睛就算是瞎的,也瞎的很漂亮!
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谢玉渊心里无由来的发寒,她立刻拔腿,冲出房间时,回首喊了一句,“师傅,这事儿明天再说,要下雨了,我得赶紧回家。”
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张郎中忍不住皱眉,好好冬日,怎么会有闪电。
……
谢玉渊一路狂奔,像不要命似的。
此刻,高家刚刚开饭。
大门被推开,谢玉渊捂着胸口气喘吁吁道:“爹,你带娘去后山避避,村里有官兵在抓捕逃犯,让娘避着些。”
高重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
他知道避着些是什么意思,高氏身份不简单,虽然是早应该死在乱坟岗的人,可万一呢?
他二话不说拉着高氏就从后门离开。
谢玉渊指了指八仙桌,“青儿,赶紧收拾一下。”
李青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脸色都白了,手和脚却没有停下来,很迅速的把桌子收拾好。
刚收完,大门就被踢开。
谢玉渊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迎上去,“官爷,您来了。”
“怎么又是你?”为首的官兵皱眉。
“郎中是小的的师傅,这是小的家,这是我妹妹青儿,爹和娘去陈家庄走亲戚了。”
谢玉渊陪着一脸的笑,从怀里掏出几吊钱,“家里穷,比不上郎中阔气,这是孝敬您的,您别嫌弃。”
官兵见这丫头小小年纪,却十分有眼色,掂了掂手中的钱,“可查到了什么?”
“老大,没有。”
“撤!”
谢玉渊心中长松一口气,“官爷慢走,官爷辛苦。”
“小丫头这么机灵,等赶明儿长开了,给官爷我做媳妇啊,哈哈哈哈……”
“我呸!”
李青儿等人走远了,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谢玉渊压根没把这些不重不紧的话放心上,“青儿,你把饭菜热一下,我去喊爹娘回来。”
“玉渊姐,高婶儿为什么要避着这些人?”
谢玉渊眯了眯眼睛:“以后,你就知道了。”
……
深夜的孙家庄,下起了大雨。
诡异的是,中间还夹杂着轰轰雷声,寒冬打雷和六月下雪一样,都是非吉兆。
青山走进来,单膝下跪,“主子,那些官兵挨家挨户查了一遍,没查出什么来,这会已经骑马去陈家庄了。”
“可探出他们的来路了?”
“是扬州府衙门里的人。”
“扬州府?”张郎中脸色大变,“会不会是冲着那丫头和她那个疯了的娘来的?”
李锦夜挥挥手,青山一个跃身,消失在夜色。
“虚怀,那丫头的身世,你再帮我详细说说。”
谢玉渊死的时候,只有16岁。
她是被人吊死的,所以成了吊死鬼。
做鬼之后,她才知道在槐树上吊死的鬼,地府不收。
槐,从木,鬼声,乃灵精之树。
她的魂魄附着在槐树上,只有等待下一只吊死鬼出现,才能去地府投胎。
偏偏这处院子自她死后,就被一把铜锁锁了起来,别说吊死鬼了,就是连个活人都看不见。
老天爷似乎有意把她困在这棵槐树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做人时不顺,做鬼亦不顺,谢玉渊心里恨得不行。
更让她恨的是。
每夜,子时。
有个来自异世的吊死鬼,天天缠着她讲医术之道,用针之道。
还天天在她身上左戳一针,右戳一针,把她浑身扎得跟蜂窝煤似的。
这样痛苦的日子持续整整六年。
六年后。
月圆之夜。
斑驳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谢玉渊一看来人,身上根根汗毛竖起。
她怎么会来?
白衣女子立在槐树下。
那一瞬,世间万般铅华,也难掩她脸上的那份落寞。
她将手中的麻绳往槐树上一套,用力打了个死结,又搬过一块大石,慢慢将脖子套了进去。
谢玉渊吓得魂飞魄散,眼睛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她等着下一个吊死鬼的出现,没想到竟然等来了她的母亲。
谢玉渊心痛如裂,扯着嗓子喊拼命的喊,“娘……娘……”
人鬼殊途。
她喊破了嗓子,没人能听见。
玉渊的眼泪落了下来,她离那棵槐树越来越远……
刘氏手里的笤帚“叭”的一声落地,吓得呆愣在当场。
孙老娘听到动静,披着衣服跑出来,油灯凑近了一看,魂都没了。
儿子眼歪鼻子斜,这会只有进气的份,没有出气的份。
“哎啊,我苦命的儿子啊,你这是怎么了?”
孙老娘嚎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磕头,“观音菩萨,如来佛祖,求求你们显显灵,救救我儿子……”
“死婆娘,你他娘的给我闭嘴。”
孙老爹怒骂了一声,大手用劲把儿子从地上拎起来,伏在背上。
“玉渊,你前面带路。”
谢玉渊弯眉一挑,“阿爷,咱们带二叔去哪里?”
“张郎中家,哪有鬼神天天找上门的。”
谢玉渊呆了呆,心道:这个老家伙活到这个年纪,倒也不是白活,知道反常即为妖。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路。”孙老爹呵斥。
“等一下,我得跟娘说一声,她夜里看不到我,会发病的。”
“就是这个疯子害的人,病死她才好呢!”刘氏嘀咕了一句。
刚走几步的谢玉渊听到这话,眸子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后悔刚刚下手没再重点。
……
“砰-砰-砰!”
木门敲得张郎中头皮都炸裂开来,“特么谁啊,深更半夜的。”
“张郎中,是我,谢玉渊,我家小叔得了急病,求郎中帮着看看。”
张郎中心里骂了声娘,奋力一挣,才挣脱被窝的“勾引”。
“来了。”
孙老二被放在木板床上,口水顺着他嘴角流下来,嘴里发出“霍霍”的声音。
张郎中就着烛火认真地看了几眼,眉头皱得死紧。
孙老爹一看他这副表情,心直往下沉:“郎中,我儿子这是得的啥病?”
“怪病!”张郎中脱口而出。
“啊?”
孙老爹和孙老娘面面相觑,三魂丢了两魂。
刘氏则直接瘫倒在地,两个眼睛直愣愣的,脸上表情像死了亲娘一样。
谢玉渊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竹针往袖口里藏,转过身似不忍再看,心里却七上八下。
张郎中这个半吊子大夫,应该不会看出孙老二是被人戳了穴位吧。
然而,事与愿违。
“奇怪啊,你家儿子不像是有病,倒像是被人故意扎了穴。”
谢玉渊心跳颤了下,随即造反一般地狂跳起来,几乎要炸开,隐在棉袄里的手死死的握成的拳头。
他竟然……发现了!
“我们这种人家,大字不识一个,哪认得什么穴不穴的,张郎中你再好好看看。”
孙老娘急出一身冷汗 。
这张郎中到底行不行啊,怎么满嘴的话没一句像人说的,倒像是在胡说八道。
张郎中冷笑一声,心道我不跟你个乡村妇人一般见识。
“你们把他衣服都脱了,统统脱光,我要看看他身上有没有针眼?”
谢玉渊猛的转过身,心里越发冰冷。
竹针的针眼比银针大,张郎中一个行医之人,很容易找到。
一旦找到,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还原,能怀疑的人只有刘氏和她。
刘氏不可能害自己的男人,那么剩下的,只有……
“她”字还没有从谢玉渊的心里说出口,就听孙老娘扯着嗓门嚎。
“张郎中,大冷的天,你要把我儿子脱光,你这哪里是治病,分明就是想害死他!”
张郎中气得倒吸一口凉气,胡子顿时翘了起来。
“他娘的,老子闲着没事干要来害死你儿子,你儿子是皇帝啊,还是要臣啊,滚滚滚,这病老子不看了。”
孙老娘一噎,还要再嚎,被孙老爹抬起腿,踢出几丈远。
“死婆娘,给我滚出去。老二媳妇,帮你男人脱衣服,玉渊,你也出去。”
谢玉渊心里咯噔一下,装作听话的样子低头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
她顿足,回首。
只见数米开外,张郎中拧着两条剑眉,凑近了往孙老二脑袋上瞧。
谢玉渊的心,骤然停止了跳动。
一灯如豆。
张郎中行云流水的抄起桌上的酒壶,饮了一口,吧砸了两下,叹道:“好酒。”
喝完,他把酒壶往对面一扔。
“你来一口吧,喝完好练功,这南边的天真是受不了,能冷到人骨头里去。”
少年闭着眼睛,准确无误的接过酒壶,往嘴里灌了几口,又扔过去,“没味。”
“就将就喝吧,虽然不能跟咱们草原的烈酒比,但好歹一两银子一壶,贵着呢!”
少年神色淡淡,“行了,扶我出去吧。”
张郎中走过去,伸手托住他的胳膊,引着他往外面走。
“抬脚,门槛。这南边屋子也没咱们草原的好,用什么门槛,费事。”
少年不接话。
走到外间,他把张郎中推开,深吸一口气,开始练武。
他手上没有兵器,只出拳,拳风阵阵。
张郎中转身,拎出个煤炉,上面煎着正翻滚的药,他把药罐打开闻了闻味,又合上。
“对了,那丫头片子的身世我让人查了下,大有来头。”
少年行拳突然变快,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张郎中气得胡子翘翘,一边打拳,一边唠嗑,也不耽误他多少事,偏偏他一本正经。
“那个高氏也大有来头,你知道她娘家是谁吗?”
少年一个跃身,身子轻巧的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落在远处,继续打拳。
张郎中:“……”
不死心!
他跟着走了过去,正要开口,少年收了拳,淡淡开口:“明天别让人家小姑娘饿肚子。”
张郎中突然笑了笑,“你个瞎子,怎么就知道人家小姑娘饿肚子?”
“她今天要不吃点瘪,你会心情好到喝酒?”
“你他娘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少年一提长袍,眯了眯眼睛,“都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至少她做的饭菜,人能吃。”
“我做的难道就不好吃吗?”张郎中气得脸都绿了。
少年沉默了一会,“你做的,只能喂猪。”
狗日的!
张郎中气得朝少年竖了竖拳头,胡子翘得都快飞出整张脸。
少年勾勾唇 ,“虚怀,别冲我挥拳头,你打不过我。”
“……”张郎中惊得目瞪口呆。
这货,到底是不是瞎子啊?
……
此时。
谢玉渊心里像油煎了似的,急得不行。
一转身,正好对上看门黑狗绿幽幽的眼睛,心中一动,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猫着腰冲过去,拿起藏在袖口的竹针,用尽一身力气朝黑狗屁股上扎过去。
黑狗原以为主人是来撸它的,哪知道屁股上挨了重重一下。
“汪,汪,汪……”
嚎叫几声后,朝孙老二冲过去,一口咬住了他的裤管。
孙老二已经被狗叫声吓了一跳,再冷不丁被咬住,简直神魂俱裂,连滚带爬的退了几步。
谢玉渊趁机大喊,“小婶,小婶,不好了,小叔被狗咬了,快来救命啊。”
刘氏披着衣服冲出来,拿起一旁的笤帚就去打狗。
不知道是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还是刘氏心里有怨故意的,笤帚像长了眼睛似的,直往孙老二身上招呼。
孙老二疼的嗷嗷直叫。
谢玉渊眼中寒光一闪,趁着乱作一团的时候,慢慢移到孙老二身边。
在他向她跌过来的时候,手中的竹针一扬。
孙老二只觉得后脑穴被什么咬了下,眼睛一斜,嘴巴一歪,瘫倒在地。
“不好了,二叔嘴歪了,他撞鬼了。”谢玉渊跺着脚又喊。
天暗了下来。
谢玉渊借口到张郎中去一趟,走出孙家。
到了路口,她拐了个弯,来到了村西头的破庙。
上辈子,他们被孙家赶出来之后,就是住在这间破庙里头。
这破庙,四面透风,夜里冷得不像话。
要不是隔壁的陈货朗送了他们一床被子,只怕一家三口早就冻死了。
后来爹死了,陈货郎还时不时的接济母女二人,有时候是几块饼,有时候是一碗热粥。
虽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的的确确救了她们母女二人的性命。
想到这儿,谢玉渊便去敲开了隔壁陈货郎的门。
陈货郎是陈家庄的人,到孙家庄是做上门女婿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命太硬,把老婆一家人统统克死了。
她记得陈货郎再有两个月,又说了一门亲事,要到别村去做上门女婿,破房子留着没用,五两银子卖给了里正。
大房早晚要和孙家分开,破庙不是人住的地方,她得为将来早做准备。
陈货郎开了门,见是谢玉渊,不禁微微疑惑,“小阿渊,找我什么事儿啊?”
“陈货郎,我有个东西求你帮我卖了。”
“啥东西 ?”陈货郎头也不抬。
谢玉渊轻轻道:“一块玉,我要一百两银子就行,多卖的,算你的。”
一百两?
陈货郎猛得抬起头。
这丫头片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却见谢玉渊从脖子里解下一块玉,递到陈货郎手上。
陈货郎一看,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
血玉?
“陈货郎走南闯北,一定知道这玉是极为罕见的珍品。”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陈货郎惊得差点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从哪里来的?”
谢玉渊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这是从小就挂在我脖子里的。”
孙家人不识货,只当是块破石头,他们如何能想得到,从乱坟堆里捡回来的疯母女身上还能有这么好的东西。
陈货郎好似不信,“你们孙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陈货郎,我不姓孙,我姓谢。”
陈货郎一怔。
对啊,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不禁认真打量起谢玉渊来。
小丫头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比那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好看。
谢氏母女是孙老大从乱坟堆里捡来的,指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妾,被主母驱了出去的。
否则,脖子上哪挂得起这么贵的玉。
“小丫头,你真舍得啊,万一谢家人找来了,这血玉说不定还能证明你的身份。”
谢玉渊打量他的神色,“我想治好我娘的疯病,只能把玉卖了。陈货郎,能卖多少银子,你自己看着办,我只要一百两。”
陈货郎从十岁开始,就跟着陈家挑货担,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这血玉别的不敢说,五百两银子是闭着眼睛卖。
一来一去,他能赚四百两,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大好事。
“行,我帮你卖。”
玉中带血,对世人来说是宝玉,但对她谢玉渊来说,却是灾玉。
丢得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要在她面前出现,这样,她才不用回谢家……
回到孙家,远远就看到爹站在大门口探头探脑。
见女儿回来,汉子眼里露了一点光,“真是个野丫头,天黑了还不着家。”
谢玉渊笑笑,“爹,郎中家有病人,我多留了一会。”
孙老大深吸口气,“在郎中家机灵点,人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了。要是活儿重了,就回来,爹养得活你。”
谢玉渊心中一暖,“爹,郎中家没啥重活,就是洗洗刷刷,爹放心吧。”
“你娘她……”
孙老大憋红了一张脸,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谢玉渊试探了一句,“爹是怕娘在家受欺负?”
孙老大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这一趟回家,他发现家里人对高氏母女,没有像他们说的那么好。
谢玉渊眼中渐渐浮上雾气。
都说养恩大如天。
爹从小由孙家二老养大,这份沉甸甸的养育之恩,让他宁肯自己吃苦受累,也要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但因为她们母女,爹还是偷偷的长了个心眼。
“爹,郎中家离咱们家不远,我一有空就会回来看娘的。”
“也只能这么着了。”孙老大无奈的叹了口气。
谢玉渊眼中微波闪过,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道:“爹别担心,你和娘,我都会护着的。”
这话就像瞌睡递了枕头,里正大人一听, 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孙老爹,你什么态度?”
“不能分。”孙老爹咬牙切齿的蹦出三个字。
一家的嚼头都在老大身上,这个家一分,老二是个不中用的,自己家吃什么,喝什么。
他还指着老大这货给他们孙家当牛做马呢!
“对,对,对,不能分。虽然老大是捡回来的,可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现在翅膀硬了,拍拍屁股就要分家,哪有这么好的事,先还了我们老两口的养恩再说。”孙老娘怒气冲天。
“阿婆,养恩值多少银子?”林冰清怯怯的问了一句。
“二十两,不对,五十两。”孙老娘叫了个天价。
她抖了抖脸上的肉,里外里恶狠狠地说。
“拿得出五十两,你们一家三口拍拍屁股给我滚。拿不出……我替我儿子给那疯子磕头认罪,今天这事就算过了,谁也不许追究。”
“五十两啊,我这辈子都存不到啊!”
“分家别想了,还是捞点实惠的吧。”
“要我说在院子里砌堵墙,把大房二房隔一隔。”
“爹--”
林冰清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
她的脸雪白,染了血的嘴唇比胭脂还要刺眼,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孙老大。
孙老大被女儿嘴角血渍烫了下,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胸口好像一扇破风箱。
风箱呼拉了几下后,爆出一声怒吼:“分!五十两我认了。”
“里正大人,听到没有,他认。大家伙都在啊,他认这五十两,也别说我这个做娘的狠心,一个月内,你必须给我把五十两拿来,否则,我就上衙门告你去。”
孙老娘话里狠绝的气势,让所有人都心里寒凉。
这孙家真真是狼窝虎穴,留下,不死脱层皮;离开,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画押,画押。”
孙老娘怕老大反悔,赶紧从孙子房里拿出纸和笔。
五十两啊,发了,发了,孙家要发了。
里正大人没有想到事情一下子演变成这个样子,正想劝一劝,就听林冰清轻声道:“我爹不识字,我来替他画。”
立刻有人上前替她松了绑,林冰清慢慢站起来,瘦弱的身子像纸片一样,被风一刮就倒。
她眼里蓄着泪,柔柔地看向地上的孙老大。
孙老大将牙齿咬得咯咯咯响,却发狠般的点了点头。
林冰清眼睫轻轻的眨动了下,唇角牵起一抹笑,手拿过纸笔,在上面郑重的写了三个字:孙有平。
孙老娘一把抢过纸,朝林冰清狠狠唾了一口,“我呸!滚,立刻就给我滚,别在我孙家地盘上杵着。”
“对,滚出去。”刘氏上前重重的推了林冰清一把。
林冰清一个踉跄,被孙老大扶在怀里。
父女对视一眼,走进屋,把受了惊的高氏扶出来。
高氏一看围了这么多人,吓得头一缩,缩进了孙老大的怀里,两只手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的搂着。
一家三口安静的站在那里,不争不辩,相依为命,反倒博了不少同情。
林冰清走到里正面前,“大人,各位乡亲,你们看清楚了,我们一家三口空着手出来,没拿走孙家一针一线。等改明儿五十两银子还了,就两清。”
“等你还了再说吧,小贱货,否则……回来看我怎么弄死你。”孙老娘一脸恶狠狠。
林冰清心愿达成,懒得理这条疯狗,“爹,娘,我们走。”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
林冰清紧紧握住高氏的手,抬头挺胸走出孙家充斥着恶心的房屋。
月光如洗,暗夜依旧。
漫天的雪花散落下来,她摊开手,一朵雪花落在掌心,瞬间消失不见。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一步,她终于走出来了。
……
“等下。”
里正大人追出去,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压低了声道:“孙老大,这是陈货郎让我给你的,正好可以落脚。”
孙老大一脸发懵。
林冰清却利落的接过钥匙,“谢谢大人,有房契吗?”
“有。”
“回头我来拿,顺便给大人磕个头。”
林冰清挥挥手,走进夜色里。
里正大人眯了下眼,难怪这孙老二绞尽脑汁要干坏事,光看这小的,就知道那大的是绝色。
……
一家三人走到陈货郎的屋前,拿钥匙开了门。
三间朝南土房,东边住人,中间堂屋,西边堆放杂物,桌椅板凳一样不缺。
左厢房里摆着一张大床,床上垫被棉被都有;
后头的灶间堆着一捆柴火,米缸里还剩下几斤白米,白面。
林冰清这才明白,陈货郎真是甩着两个膀子回到了陈家庄。
“爹,你清扫卫生,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孙老大此时此刻才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是真的,不是一场梦。他看了眼怀里的高氏,重重叹了口气。
林冰清知道他为何叹气,锁了房门,从衣服内里掏出一百两银票,“爹,别愁,咱们有钱,看!”
孙老大吓了一大跳,“你哪来的银票。”
林冰清指了指脖子,把托陈货郎卖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末了,她小脸一抬又道:“那玉虽然珍贵,却也不是什么好物件,我和娘不要大富大贵,就想跟着爹踏踏实实过日子。”
孙老大心中那个百感交集啊,都交集出眼泪来了。
“阿渊,爹没用,没让你和你娘过上好日子,反而……”
“爹,过去的事儿咱不提。明儿我去找张郎中把银票换开,五十两给孙家送去,还有五十两,够咱们仨过几年好日子。”
孙老大看着女儿稚嫩的面容,喉咙上下滚动,嘴里哽咽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氏似察觉到,怯生生的拉了下他的袖子,等男人的眼睛看过来时,她嘿嘿嘿的傻笑了下。
这一笑,把孙老大内心结郁的五脏六腑都笑开了。
他溺宠的摸了摸高氏的头发,背过脸擦了把眼泪。
林冰清看了这一幕,鼻尖控制不住地泛酸,“爹,以后你别再去矿上了,就在家陪着娘吧,咱们省着点用,日子总过得去的。”
孙老大一听这话心里有数。
离开孙家,不代表危险就不再有了。他一走,剩下娘俩个,万一孙老二又起色心……
这会,颜若晴正在替人开方子,心里很想扔了方子跑出去瞧一瞧,屁股却像钉子一样,钉在椅子上。
好奇害死猫。
这叔侄俩可是连侍卫都有的人,自己这个乡野的小丫头,就不要再掺和了。
“丫头,我出趟门啊,两三天后回来,家里照看着些,别忘了替你小师傅行针。”
“师傅。”
颜若晴这一下坐不住了,冲出去,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消失在马车里的一小截绣着翠竹的锦袍。
张虚怀冲她笑了笑,一提长袍下摆,也钻进马车里。
马蹄子在地上打了几下,青衣车夫一扬缰绳,扬长而去。
“就这么走了?”
颜若晴自言自语,目光却下意识的往东厢房看过去。
她想了想,走到门口,低声道:“小师傅,师傅他老人家走了。”
“知道了,去忙吧。”
颜若晴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她觉得小师傅刚刚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
张虚怀这一走,远不止两天,也未有丁点消息来。
颜若晴刚开始还能沉着气,第四天的时候,不免暗暗有些心急。
比起她的心浮气躁,东厢房一位却淡定的像百年老僧入定,该吃吃,该睡睡,该行针行针,和往常无异。
第五天清晨。
颜若晴一走进院子,还没来得及往堂屋去,东厢房的门,突然打开。
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波澜无痕的眼睛,少年如刀刻一样的轮廓浮现在眼底,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家伙竟然走出了那间房间。
此时,被阴云肆虐了很久的朝阳,终于破云而出,有一束光正好照在颜若晴的脸上。
冯江宁第一次,看清楚了面前的女孩。
她穿了一身草绿色春衫,单薄纤细,眉目楚楚。
她的眼睛并非纯黑,颜色有一点浅,在阳光下尤其流光溢彩,直勾勾看人的时候,眼睛总好像有话要说。
颜若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小师傅今天看她的眼神很特别,像是从很遥远的时空望过来,还带着一抹惊喜。
然后,她做了一个很傻的动作。
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师傅,你眼睛有没有好一点?”
“颜若晴,草绿这个颜色不适合你。”
颜若晴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轻轻颤动,随即,她略浅的眼睛像照进了一束光,突然一下子亮了起来。
“小师傅,你眼睛能看见了。”
冯江宁眯了眯眼,用手背挡了一下残阳斜照过来的光,淡淡道:“颜若晴,你眼睛里好像有颗眼屎。”
轰!
颜若晴忙背过身揉了下眼睛,揉了两下,见什么都没有,气得身子一扭,“小师傅,你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冯江宁笑了笑,提起长袍走到院里,一脸混账地说:“我闭着眼睛也能说瞎话。”
这人竟然会笑,而且会说笑话,是受了什么刺激?颜若晴想。
大概是眼睛治好了,高兴的吧。
不过……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颜若晴,今天我们吃什么?”
颜若晴:“……”
怎么眼睛一好,就想着吃呢,以前瞎的时候,小师傅是多么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个人。
“你想吃什么?”
“鲫鱼豆腐汤,红烧肉,韭菜炒鸡蛋,大煮干丝。”
颜若晴沉默了一会,心想,俗就俗吧,小师傅俗的有人味儿,感觉可以亲近。
不像从前绷着一张棺材脸。
“行,我一会让青儿做。”
话音刚落,李青儿拎着食盒从堂屋里走出来,看到院里的少年,吓得“嗷呜”一声,把食盒往地上一扔,竟扭头就要跑。
“青儿,别跑,他是我师傅的侄儿。”
李青儿将将止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再看了一眼,红着脸跑进了灶间。
“我的天神爷爷啊,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莫非是神仙下凡。”
神仙下凡的冯江宁在院里站了仅仅一息的时间,便又进了东厢房,只是在进门前,他对颜若晴说。
“早饭不用送进来了,送堂屋吧。”
……
“小姐,你说张郎中那样一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侄儿?”
颜若晴咬了咬唇:“这叫歹竹出好笋。”
“那郎中这根竹子,长得也太歪了点。”李青儿忿忿道。
“行了,把刚刚那四个菜记在心里,中午小师傅要吃的。”
李青儿朝堂屋里看一眼,“等着,我让高叔去河里打最新鲜的鱼。”
颜若晴目送她离开,走到八仙桌前,“小师傅,要再添碗粥吗?”
冯江宁眼皮都没抬:“不用。”
冯江宁的睫毛很长,低着头的时候显得眉清目秀,眼皮的形状清晰的好像是画出来的。
颜若晴挪过视线:“那……针还要再行吗?”
眼睛能看见,也就意味着身体里毒去得差不多,,按理是不用再行针了,但师傅交待,她不敢贸贸然作主。
冯江宁爱搭不理地一挑眼皮,眼角如淡墨横扫,长而带翘,无端扫出一片柔色。
“今天晚上再行最后一次,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颜若晴没有吱声,她仿佛从这话里听出一丝离别的意味,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冯江宁放下碗筷,站起来,“我出去走走,你看家吧。”
“小师傅,你这个样子出去……”
“怎么?”
“怕是会勾得孙家庄所有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来围观的。”颜若晴实话实说。
“你倒是伶俐,那便入夜再看吧。”
颜若晴感觉这话不像夸她,没敢接口,只好微笑。
……
中饭,三菜一汤,都是乡间最普通的家常菜。
颜若晴敢大大咧咧和张郎中坐一桌,在冯江宁面前却不敢放肆。
面前的少年虽然一身粗布衣裳,但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优雅,这让她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多讲一句话,都是对他的亵渎。
于是她手也不会放了,脚也不会放了,菜也不会夹了。
干巴巴的扒了半碗饭,她都快噎死了。
冯江宁像眼前没有颜若晴这个人,自顾自吃得很香。
吃完,他才掀了眼皮看她一眼,“原来你每顿饭,都不用吃菜的。”
颜若晴:“……”还不是被你吓的。
“张郎中,我想买你一副银针,多少银子。”
“咳咳咳,屁点大的小毛娃,买银针干什么?”
“帮人看病啊!”
“走,走,走,别在这儿瞎胡闹。”张郎中气得胡子翘翘。
洛风遥上前一步,脸上笑眯眯。
“张郎中,你一个人行医挺累的吧,想不想要个粗使丫鬟,我不要工钱,白干活。”
娘的。
冬至快到了,莫非这丫头也被鬼附了身,怎么说的都是鬼话。
张郎中看洛风遥眼神,就像看一个疯子。
“我会洗衣做饭,还能磨墨缝衣服,郎中不考虑考虑吗?”
“丫头,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张郎中赶苍蝇似的冲洛风遥挥挥手。
心想,老子我活三十有八,从来只被狗屎砸中过,什么时候有这种好事找上门。
“张郎中,那你……还是卖副银针给我吧,你卖给我,我就走。”洛风遥垂下脸,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张郎中被缠烦了,一拍桌子了,狮子大开口,“行,半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洛风遥立刻从怀里摸出半块碎银子,“郎中,你看这够吗?”
张郎中:“……”
他没眼花吧,这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掏出了银子?
“郎中,你不会是看我人小,想把这银子抢了,再把我赶走吧?”洛风遥手一缩,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这丫头片子,狗眼看人低啊!
他张郎中行走江湖二十年,靠的就是个“义”字。
张郎中怒不可遏,从药箱里拿出用布包裹好的银针,冲洛风遥咆哮道:“拿走。”
“郎中果然童叟无欺。”
洛风遥把银子往桌上一放,顺势牢牢抓住了银针,宝贝似的往怀里一塞,然后,朝张郎中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声细微的咳嗽声。
张郎中猛的身子一颤,懊恼的一拍额头。
他大爷的!
自己才是鬼上身,否则好好的怎么把吃饭的家伙给卖了。
张郎中赶紧追上去,伸手一拦。
洛风遥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张郎中,你这是要留我吃中饭吗?”
张郎中被这个长相秀美的丫头片子,气得一脸三味真火,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那个,小丫头,我和你打个商量,这银针不卖了,我把银子退给你?”
洛风遥气闷的看着他,“钱货两清,郎中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张郎中:“……”
我就出尔反尔,怎么着!
心里这么想,话不能这么说:“小丫头,这银针我是要给人治病的,卖给了你,我拿什么给乡亲们治病?”
“郎中,这是你的事情,和我没关系啊。”洛风遥一脸天真。
“你……”
张郎中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小丫头,恨不得伸手抢回来才好。
洛风遥定定地看着张郎中,重重的叹了口气,“郎中悬壶济世,心里装着乡亲,那我就把银针还你吧。”
“哎,这就对……”
“了”字还没有出口,洛风遥水亮灵动的眼睛忽闪了几下:“不过,我有个条件。”
张郎中:“……”还有条件?
“郎中一个人行医太辛苦,就请我做个打粗的丫鬟吧,我不贵的,一个月五文钱就行。郎中你放心,我会洗衣做饭,还能磨墨缝衣服。”
姜竹心故意“哎啊”一声,一碗粥被她泼出小半碗。
孙老大赶紧站起来去扶女儿,一低眼,看到碗里只有米汤,半颗米粒都没有。
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阿渊,你娘的饼呢?”
姜竹心弱弱的挤出一个笑脸,扭头就走。
“你媳妇不爱吃饼,就喜欢喝粥,昨天阿渊烙的,她都没吃。”孙老娘睁着眼睛说瞎话。
孙老大回到桌上,目光扫过众人的碗,就连孙家最不起眼的兰花碗里,都是一半的米汤,一半的米粒,更不要说孙富贵了。
他的碗里,几乎是干粥,手边还有一个刚烙出锅的野菜饼。
孙老大三下两下吃完早饭,走到灶间,揭开锅盖一看,锅里空空如也。
阿渊还没有上桌呢,她吃什么?
瞬间,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深吸口气,从怀里掏出半块碎银子,也不怕硌脚,塞到鞋底里。
吃完早饭,刘氏收拾桌子,洗灶头。
孙老大走到老两口房间,把十文钱放桌上,“爹,娘,这是十天的工钱。”
孙老爹朝老婆子递个眼色,一脸慈祥道:“赶了半宿的路,回房歇着吧。”
孙老大前脚刚走,孙老二后脚扶着墙就过来。
“爹,什么时候动手,我等不及了。”
“娘的,急啥?你把身子给我养好再说。”孙老爹狠狠的剜了儿子一眼。
老大早晚要走,一个疯子,一个小丫头片子,想怎么弄死她们,就怎么弄死他们。
还不是三个手指捏田螺的事!
……
孙老大回到自个房间,左右看了几下后,把门关上。
走进里屋,高氏正在替他缝衣服,阿渊在旁边打下手。
高氏疯归疯,做的针线活计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好,那针脚,花样,方圆十里都找不出比她更好的。
他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是高氏亲手做的,工友见了,哪个心里不羡慕死。
“阿渊,你过来?”
“爹,啥事?”
孙老大脱下鞋子,倒出小半块碎银子,“藏起来,谁也别告诉 ,这是爹额外挣的。
姜竹心看着手心里的银子,眼泪唰唰落了下来。
半块碎银子,是一个壮汉挖死煤十天的工钱,爹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铤而走险,为的是存钱给娘买个金簪子。
她这一哭,孙老大的心揪得生疼。
“阿渊,爹没用,以后爹一定多赚银子,让你和你娘过好日子。”
“爹平安,就是好日子。”
姜竹心擦了把眼泪,淡定的把银子收进怀里,“爹睡觉吧,我出去玩会。”
孙有平脸一红,双手搓了搓,知道女儿这是在给他挪地方。
家里穷,大房就一间房,房里一张大床,一张小床,中间用帘子隔起来。
从前孩子小,他还能深更半夜等孩子睡着了,搂着高氏做那事;现在孩子大了,他总得避讳着些。
孙老大心想,等攒足了钱,一定给女儿再起一间房间。
……
姜竹心走出孙家,直奔村里的郎中家。
郎中姓张,也不知道跟谁学了点医术,回村里自己扯了个门头,开铺子看病。
张郎中医术不错,收费又便宜,十里八乡的人都愿意请他看病。
平常张郎中很少在家,也巧了,今天天冷,张郎中没有出诊,在家挺尸。
姜竹心掀了帘子进去,开口第一句话,就把张尸体惊得诈了尸。